三年的壽元,或許對於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修行者而言,都不值一提。
比如應天悟,就活了五百多歲,秦家老祖秦小花雖然不如應天悟,但現在也已經兩百多歲了,當朝皇帝趙璽迄今也活了一百九十多年。
一朝踏入修行路,生命便會隨着個人境界的提升而逐步延長,就算是普通的修行者,活到一百多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夏生的情況比較特殊。
他很清楚,自己是受命運詛咒之人,每一世最多隻能活到二十五歲。
當他這一世開始的時候,已經十六歲了,也就是說,接下來,滿打滿算,他也只剩下了九年的生命。
因此於他而言,三年的壽元,便相當於拿出了自己接下來三分之一的生命旅程來贈與應天悟,這份饋贈不可謂不寶貴!
而夏生爲此所承擔的代價,便是這一世,他只能活到二十二歲了……
夏生比任何人都清楚,使用生命共享所需要做出的犧牲是多麼沉重,他更知道,三年的壽元對於自己來說意味着什麼。
但他仍舊這麼做了,無怨無悔,無所畏懼。
能夠用自己的命,來換兄弟的命,這件事情,值!
當夏生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時辰了,他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擡頭去看應天悟。
然後他從應天悟的眼中看到了無比的懊惱與自責。
兄弟還活着,這便夠了。
於是夏生笑着擺了擺手,有些虛弱地開口道:“沒關係,只是有些累了。”
說着,夏生便撐着想要撐着地面站起身來,卻發現腳軟得厲害,根本沒有辦法站直身體,所以在下一刻,一直守候在他身邊的帝江輕輕一拱,便將夏生馱到了自己背上。
夏生的笑容有些勉強,面色慘白如紙,卻仍舊騎着帝江來到了應天悟的身前,伸手替他把了把脈。
“嗯,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了,以後可千萬別再做傻事了,大哥能救你一次,兩次,也救不了你第三次,接下來,你可得珍惜自己這條老命了……”
夏生打着趣,隨即有些吃力地擡了擡手,將一根銀針刺入了應天悟的心脈中,對他囑咐道:“這根針能夠延緩你心血的流失,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至少也能讓你再堅持十天半個月。”
頓了頓,夏生又繼續交代道:“我明天去玄圃園弄些藥草來,幫你調配合適的藥劑,先把你的啞毒給清除掉,再接骨頭,最後纔是經脈,你也不要太過着急,這番調養絕非一日之功,接下來的這些日子,只要有機會,我都會來這裡看你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應天悟作爲一位五百多歲的老人,一位五百年前聲名顯赫的符陣大師,他以爲自己早就流乾了淚,但今天卻不知道是第幾次眼角泛淚了。
可惜的是,他現在還說不了話,身體也動不了,所以只能含着淚注視着夏生,一切盡在不言中。
夏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隨即沉吟道:“不過你今日在這裡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恐怕是很難瞞住兩位分院長的,接下來只能委屈你了,我得把這地上的鐵索重新縛在你身上,儘可能將此處恢復原狀,纔不會惹他們生疑。”
應天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五百年的時間他都熬過來了,剩下的這十天半個月,難道他還等不得了嗎?
世間所有的刑罰他都嚐遍了,不論是再怎麼嚴苛的拷打都無法讓他低頭,這點苦痛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面,夏生驅使着腳下的帝江,將散落滿地的鐵鏈又重新綁在了應天悟的身上,不過卻是有講究的,這些鐵鏈看似與之前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夏生卻在關鍵的位置都動了手腳,屆時只要應天悟稍微掙扎一下,便能從中脫身!
破壞是容易的,想要重建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夏生雖然儘量將場中恢復了原狀,甚至將四周石壁被崩開的孔洞都填上了,但如果唐子安真的要仔細查看的話,還是會發現不同之處。
時間緊迫,眼看就快要天亮了,夏生也不敢在此處多做久留,這已經是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能做到的最好了。
最後,夏生摘了一片窮桑的葉子,讓應天悟含在喉嚨裡面,這才擦了擦頭頂的熱汗,一字一句地對應天悟承諾道:“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
言罷,夏生非常細心地替這位老兄弟拭去了臉上的淚痕,這才揮手與他告別。
臨走前,夏生來到了那汪漆黑的泉水邊,心念一動,便從靈竅內釋放出了冥煞旗,將其墜入了泉底。
於是一時之間,泉水中的煞氣立刻濃厚了十倍不止,讓人遍體生寒,夏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對應天悟說了最後四個字。
“好好活着!”
……
一刻鐘之後,夏生重新回到了暮雲洞外,親手摘除了那株看起來無比豔麗的棣棠花,又將洞門口的那些層層疊疊的藤蔓拂去,隨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洞壁上奮筆疾書起來!
常言道,這世上沒有生而知之者。
但這句話對夏生是不成立的,因爲他九世爲人,當過帝王,當過權臣,曾斂得驚世財富,也曾懸壺普度世人,他當過妖族人,也當過蠻族人,所以這世界上少有他不懂的東西。
爲什麼應天悟、徐悲、慕塵衣等人被後世稱爲“竹林七賢”?
因爲在很早的時候,這些人,都是洛丘的學生,而他們上課的學堂所在之處,便是一片幽邃廣袤的竹林。
慕塵衣的劍是洛丘教的,徐悲的本命靈物是洛丘給他找的,應天悟所學得的一應符陣之術,自然也是得於洛丘的真傳!
所以今世之夏生,自然也是會施符佈陣的!
現在的他,便是準備用自己的精血爲墨,豎指爲筆,在暮雲洞中刻下驚世陣法,讓其幽閉之效用,恢復如初!
而也就是在夏生布陣的這個過程裡面,他忽然間想起了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應天悟被囚不句山這件事情,當然是太祖皇帝所主導,但其中的幫兇,必然有春秋書院的首代院長,白夫。
而當今春秋書院院長白丘,便是白夫的兒子,也就是說,未來,自己註定與春秋書院爲敵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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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今天是咱們副版主,`紅塵公子的生日,祝紅塵公子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昨天說過,今天將爲風雨宗師加更的,但今天去丈母孃家拜年,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腦袋有些暈,寫起來慢得一塌糊塗,加更肯定是有的,但應該在凌晨了,各位明日睡醒起來再看也是極好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