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爲了什麼而活着?這不是一個哲學問題,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作爲一個人,活着的目標,究竟是什麼?
美食,美酒,美女,金錢,權利,名聲,安心感,人們所追求的無非就是這些而已。如果要再統一一下,可以說是兩點:安心感和慾望的滿足。
“那麼我想要的是什麼呢?”唐驥問道,他問的是自己,因爲這種問題只有自己才能回答,別人的回答永遠都不是正確答案。
“我要的是,我既能全都要,也可以全都不要。”唐驥對自己回答道。
能夠在想要的時候得到這一切,然後在不想要的時候拋棄所有,拋棄自己那無用的得失觀,讓自己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由,這就是唐驥想要的。
有些可笑的獨裁者,他們擁有權利、財富、美女,但是他們不敢放手,他們必須牢牢地將權利攥在自己手中,否則他們就會被摧毀。到頭來,這一切反倒成了他們的束縛,而不是他們的所有物,握在手中的鐵鏈子反縛住了自身。
一切的一切,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纔是真正的自由。
即使是在這個人類處於危難時刻的夜晚,唐驥依舊在優雅的將大白鱘魚籽醬抹在小塊的蘇打餅乾上一口吃掉,然後配上一杯微微甜膩的雪莉酒,然後將這一切都收起來,看看自己的手心,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有可能的話,其實唐驥更想要來一些中國料理。只可惜,周圍的環境不允許,他也只能靠着冷餐充飢果腹。
有人認爲中餐簡便,餐具只有一雙筷子而沒有十六件白銀餐具,但是那是一種誤傳,或者說是一種類似於管中窺豹的看法。
中餐的製作,是所有種類的飲食之中最複雜的沒有之一。
看看中餐的廚房,煎炒烹炸煮悶墩,每一種方法都對應着不同的廚具和廚藝,更不要說還有刀功一類的流程。
更關鍵的是材料的準備,一頓好的中餐,對於材料的講究遠遠高於西洋菜。如果想要做好一道正宗的乾燒臭鱖魚,那麼必須提前一個禮拜開始準備,每天用淡鹽水塗抹鮭魚的皮膚,直到肉質發紅鱗片緊縮爲止。
而不正宗的中餐,唐驥是不屑於吃的,他寧可用冷餐來充飢,也不願意用稀裡糊塗做出來的糊糊來糊弄自己的肚子。
瓦萊莉雅已經睡着了,巫師的睡眠極不規律,可以把一週所需要的睡眠時間轉移到一天之內,但是不論如何,睡覺都是必要的,否則身體機能會大幅度下降。
阿蘭珈託還在開這車,他的臉色比瓦萊莉雅糟糕多了,這就是用激素調節自己的睡眠的下場。當然,唐驥也用了這種方法,但是他用了另一種取巧方法,依靠調節自己的褪黑素提高睡眠質量減少睡眠時間。
漫漫長夜,無事可做。
當然,視情況而定。畢竟那枚骨牌發熱,就意味着有可能會有一個很強的敵人存在,或者一羣很強的敵人存在。現在的唐驥由衷的希望夏千重能夠多活一會兒——
你可不要在我找到那個好玩的敵人之前,就讓骨牌的熱量熄滅,讓我找不到那個有趣的敵人,讓我失去了在今天晚上,那唯一的樂趣啊!
說到底,唐驥的一切行爲都是爲了取樂。哪怕是當初接手那個僱傭兵團,也只是把那東西當做戰爭遊戲來玩,雖然他會嘗試着將這個遊戲玩到最好的地步。
要是說他和一個真正用心經營的管理者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大概就是他完全是抱着玩樂的心態去做這一切的。雖然會用心做到最好,但是對此卻沒有任何的責任感,屬於“存在很好,如果消亡了也無所謂”的心態,就和坐在電腦前的玩家一樣,輸了遊戲最多隻是沮喪一會兒,然後就會再開一局的人。
唐驥作爲一個只需換找樂子的人,只有能給他帶來樂趣的事情纔算事情,不能給他帶來樂趣的事情怎樣都好,都無所謂。就像他絕對不會帶回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順從的小姑娘,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個少女眼中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他寧可空手而歸。
所以說,魚玄櫻小姐,你的心中到底是藏着些什麼秘密呢?我非常感興趣。當然,我不會用暴力手段去做,畢竟作爲偵探和心理醫生所玩的解密也算是一種有趣的遊戲啊……
這麼想着,他微微瞥了一眼那已經睡着的魚玄櫻,少女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做了噩夢的樣子,滿臉都是汗。雖然在這仲秋的夜裡其實很冷,而且少女只穿着連衣裙,光着腳,也沒有被子,顯然不可能是熱的。
“呵,恐懼,因爲什麼而恐懼?明明不是個巫師,卻也會在睡夢之中見到自己的原初恐懼,見到自己心中最深層次的陰霾麼?真是有趣。”唐驥的聲音很低,近乎於喃喃自語,周圍沒有人聽見他在說什麼。
巫師都會做噩夢,包含着原初恐懼的噩夢,也就是包括了那些人類從生下來,從基因之中所帶有的恐懼的噩夢。喲的人夢到的是疾病,有人夢見的是野獸,還有的人夢見的是病變,但是無一例外都是他們最恐懼的事物。
甚至就連唐驥,也會夢見那無盡的破舊的樓梯間不是麼?即使是烏爾維特的清洗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一直到唐驥突破了奈亞的【終極交易】,讓自己的意志化作了鋼鐵的城堡,才終於能夠抵禦這種被噩夢不斷侵蝕的感覺。
當然,這種噩夢也絕非一無是處。至少,那些夢境給了巫師一種活着真好的感覺,給了他們一種不去尋死的原因,只因爲死亡有可能就意味着要陷入永恆的夢之中。
而這也正是奈亞的陰謀所在,死亡的巫師沒有用,只有活着的巫師才能用來轉化成他毀滅這個世界的眷族,他需要巫師們活着,需要巫師們的精神逐漸崩潰。
然而,人類的毅力和意志力是他所無法估計的,而在所有的巫師之中,出現了這麼一小批奇葩,他們成功的將自己的意志力化作了鋼鐵,成功地抵禦了奈亞的精神侵染。
而唐驥,就是其中的一員。
就在這時,遠方發出一聲爆炸的轟鳴。那裡已經不是萬民峽的居民區,而是被水淹沒的舊城區,已經沒有人類居住,只剩下一大片破落的房屋。
唐驥微微眯眼,有點意思。暴躁的巫術力量在空氣之中飛舞着,然而使用者卻好像不會使用這股狂暴的力量,只是在生搬硬套的砸,就好像把太刀當做斧頭用一樣暴殄天物。
“是誰呢,有着這麼強大的巫術力量,卻又完全不會運用,但是在這其中,卻又沒有多少酸蘋果混合的鯊魚死在海里的味道,這說明這個巫師還沒有發瘋……是誰呢?一個能夠當做我的對手的傢伙?”
唐驥此時的心情,是愉悅的,是那種,在玩拳皇用八神的屑風和葵花滿血幹翻了所有的挑戰者之後,突然發現出現了一個有可能會讓自己掉血的對手一樣的心情。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夏千重和奧科特的心情可不怎麼美妙。
“那個怪物,已經學會使用巫術了,他已經成爲一個巫師了!該死的,你和我保證過那個怪物是沒有靈魂的,但是如果是沒有靈魂的怪物,他是怎麼成爲巫師的?”夏千重憤怒的咆哮道。
“我,只和你保證過,他當時已經斷氣,生理上來說已經死亡。但是,我從來沒有和你保證過他沒有靈魂。”奧科特悶聲悶氣的說道,同時一把抓住一個夏千重手下的殭屍,帶着她躲過了從地面上升起的巫術。
至今爲止,屠夫已經使用過了三個巫術:大地蔓延,大地震盪,大地憤怒。而剛纔從地面上憑空升起的岩石石筍,就是大地憤怒的效果。
大地蔓延是讓周圍的泥土全都流動起來限制敵人的行動,就如同在地上佈滿了沼澤或者流沙一樣的效果。
大地震盪是讓地面高速震盪,在小範圍之內誘發八級地震,讓敵人站不穩是一方面,但是應對建築物纔是一流的。
大地憤怒就是普通的土隆槍,從大地之中召喚出石筍來攻擊對手,只要命中一次後果基本就是被刺穿之後死亡。
很顯然,這些巫術都是遠距離攻擊或者廣域攻擊,那是屠夫用來彌補自己在面對逃竄的敵人的時候速度不足而選擇的。
屠夫的近身戰鬥能力,只能用恐怖來形容。或許他的速度很慢,或許他的動作遲鈍,但是這一切都不足以彌補他在力量上的恐懼——只要中招,必死無疑。
“我覺得這棟樓已經頂不住butcher的大地震盪了,這棟樓就要塌了!”奧科特吼了一聲,左手抄起夏千重,右手攬過包括關玲荷和另一個少女行屍,整個人從十二樓的窗戶之中跳了出去,彷彿蜘蛛俠一樣,用機械臂攀在了對面的大樓牆壁上。
緊接着,他們剛剛所處的那棟大樓便塌成了一地廢墟,將屠夫連帶着十多個夏千重用屍體拼湊出來的行屍全都埋在了其中。
“他死了嗎?”夏千重絲毫沒有自己珍貴的手辦被毀了的暴躁情緒,反而略帶期待的問着。畢竟在他看來,這個世道死人很多,死掉的漂亮女孩也很多,隨便撿撿屍體就能再做出一批風格各異的手辦行屍了。
“我覺得他不但沒死……”
正說着,就在這時,大地猛然震盪了起來。緊接着,就在那一堆廢墟的正中央,一大堆石板之類的物體驟然沖天而起,飛起了三四層樓的高度,緊接着屠夫那龐大的身影便從中鑽了出來。
“反而被激怒了!”
“吼!!!”伴隨着驚天的咆哮,屠夫的肌肉又膨脹了一次,滿是縫合線的面孔變得鐵青,犬齒憑空增長了一釐米,黑眼仁消失不見只剩下白眼。
緊接着,屠夫一擡手,竟然將手中那半噸重的菜刀扔了出來,目標正是掛在牆上的奧科特的頭顱。
在這種時刻,奧科特只能鬆手讓自己下落,等到離開危險範圍的時候再掛住。但是就在他鬆手落下一米,又一次用機械手抓住牆壁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夏千重的驚呼聲。
當他回頭的時候,和那張屠夫的鐵青色的臉正好對上,兩雙沒有黑眼珠的眼睛在一瞬間看到了對方,緊接着奧科特就感覺到一股難以抵禦的巨力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機械手,並沒有鬆開大樓的外牆。但是奧科特依舊落了下去,機械手當中只是兩塊後面連着斷裂的鋼筋的混凝土碎塊。
剛纔屠夫手中菜刀那十釐米厚的刀背猛地砸在了奧科特的肩上,即使是和屠夫一樣的鋼筋鐵骨,奧科特也受不了這個。畢竟,他的骨骼只是普通的合金,而屠夫的骨骼卻是鍊金金屬。
“該死的!”奧克塔抱怨着,他的肩胛骨已經斷裂,需要事後修理才行。不過幸好,身後的四隻機械手直接鏈接在脊椎上,並不需要肩胛骨就能運動。
下一秒,就在奧克塔剛剛落地的位置,屠夫砸了下來,帶着無與倫比的速度和重量,手中兩把菜刀深深地砍進了水泥地之中。
奧科特靠着機械手噴發出的能量躲開了這一招,但是他的能量已經瀕臨消耗殆盡。他知道,如果繼續交戰下去,他們死路一條。
夏千重也是如此,他的能力九成都在塑造出的行屍走肉上,但是如今本來有一個班的行屍已經死的只剩下兩個,他的戰鬥力也基本消失。
“喂,我們今天可能要死在這裡了唉。不過要是死在自己的最高傑作手上,那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啊?”夏千重打趣着說道。
“……”奧科特沉默着沒說話,他那改造過的耳朵,在夏千重的喋喋不休和屠夫沉重的腳步聲中似乎聽到了點什麼。
下一刻,一把鋒銳的淡金色太刀便從屠夫的肩窩之中刺了出來,往上一扯,便將屠夫肩膀上的肌肉和筋腱全部割斷。緊接着,那把太刀的主人便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夏千重和奧科特的身邊。
看着那龐大的身軀因爲疼痛而憤怒的咆哮着揮舞着手中的大砍刀,唐驥愉悅的一笑,說道:“我緊趕慢趕,甚至不惜用空間門趕路,結果到最後發現我的對手竟然是一隻發狂的野豬?不過這倒也不錯,閒暇時間打打獵,也是不錯的修身養性的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