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之後,唐驥所面對的,就不再是各種各樣的巫師敵人,事實上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那麼多的瘋巫師能夠被某一個奈亞分身掌控,它們在人間界的力量多半還是他們自己創造的鍊金生物。
唐蒂亞戈所塑造的鐮鼬,戰鬥力在所有的奈亞造物當中也算是首屈一指,在和它類戰鬥的時候,它類除非用人海戰術包圍否則連鐮鼬的衣服角都摸不到。
唐驥和唐蒂亞戈,都是純粹的實戰派。雖然他們也精通鍊金術,但是他們的鍊金術更多是爲了戰鬥服務而不是純粹爲了追求鍊金的更高境界。如果唐驥真的是一個不管不顧的煉金術士,那麼他也不會直接將那些【金屬】注入自己的身體了。
唐驥走在前方,瓦萊莉雅就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跟小媳婦一樣。不過看上去,瓦萊莉雅很喜歡這種感覺,即使兩個人行走的地方甚至沒有道路可言。
此時此刻,她已經能夠完美的控制自己身上的鍊金武器,這被命名爲【鑽石冰塵】的鍊金武裝。現在那武裝在塑造出了她的四肢之後表面經過微微的光學變化,就好像她只是在胳膊和腿部的外側包裹了一層黑色的絲襪與手套一般。
兩個人就這麼在密林當中穿行着,白貓盤踞在唐驥的脖子上,負責指路。畢竟她本身的能力就是磁力,自身就彷彿一個精確無比的指南針一樣,只需要計算方位然後就能精確制導。
一直到第三天,兩人才終於看到了公路,而且再往前方十二公里,就是一座叫做黑方縣的小城,原來有二十萬人口,現在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嘖嘖,好久沒有走上這麼平坦舒服的公路了。在那種泥土地裡走了三兩天,感覺自己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唐驥雖然這麼抱怨着,但是他的身上一點髒污都沒有。至於他所謂的腿肚子抽筋,請諸位想一想,明知道要翻山越嶺,卻還穿着方頭皮鞋的人,究竟是以什麼心態纔會做出這種決定的?
不過這也不如瓦萊莉雅過分。畢竟,自從瓦萊莉雅的腿變成鍊金武器之後,她就一直維持着黑絲襪的外觀,而且腳下是一雙足足五釐米的冰晶高跟,據說這樣能夠鍛鍊她對於鑽石冰塵的掌控能力……
就在這時,唐驥卻突然剎住車,伸手把瓦萊莉雅也攔了下來。他悄悄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密林,瓦萊莉雅看過去,一羣拿着槍械和單兵重武器,還有路釘的男人,正躲藏在叢林當中,似乎是在躲避着什麼。
“是攔路劫匪?”瓦萊莉雅小聲問道。這種聲音在百米之外是絕對聽不到的,畢竟現在他們的周圍到處都是樹木,而且鳥鳴蟬叫不絕於耳。不要問爲什麼十一月還會有蟬鳴,問就是克系入侵導致的物種變異,畢竟現在都十一月了落葉樹大多也還鬱鬱蔥蔥不是嗎。
“沒錯,而且還是有預謀的,不然不會準備專門對付大型車用的路釘和火箭炮。看來他們是盯上了某一筆大貨物了,但是我都想不到,綠林好漢這種職業居然已經開始重現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梁山好漢……”
聽着唐驥的打趣,瓦萊莉雅輕輕嘆了口氣,回答道:“拜託,你們的書籍我也看了不少,水滸傳……裡面所謂的英雄好漢,根本就是一羣做事不擇手段的破皮無賴,整本書一百零八個人裡真正算得上好漢的能有八個就不錯了。”
“你說得對,真正算得上好漢的,我看就只有武松、魯智深等寥寥幾人,剩下的無非奸詐腐儒殘忍莽漢……但是我們目前要做的事情,不就是看這羣殘忍莽漢劫道嗎?”
聽到這裡,瓦萊莉雅輕輕撓了撓頭,問道:“對了對了,唐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偷偷跑出來呢。你做事目的性一向很強,雖然我不知道這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肯定不是純粹爲了玩吧。”
唐驥輕輕捏了一下瓦萊莉雅的小鼻頭:“就你聰明。我這次出來,是爲了練心,也就是讓自己看到更多,開闊視野,這樣就能想通一些曾經困擾我的問題。”
“我們的能力,從一開始的交換,在最終交易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經行不通了。在那之後,我們靠着交易能夠做到的無非是拓展我們能力的廣度,但是強度卻無論如何也加強不了了,除非用自己的靈魂去做交易,但是那無異於飲鴆止渴。”
“但是我,或者說我們,這些巫師當中最強的人們,漸漸地發現了另一條變強的路,甚至還有很多條不同的能夠變強的路。對於自己的改造,對於盧恩文字的解析,以及封神之路,這些都是我們所做的努力。”
瓦萊莉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唐驥做的事情很深奧,她還只有十四歲,並不明白太多複雜的事情。但是有一點她是明白的,那就是唐驥正在作爲前人爲了他們這些後人鋪路。
“別吵,我已經聽見引擎的聲音,而且很明顯是柴油機。也就是說,那些綠林好漢的目標正在慢慢逼近。且讓我們來看看,在巫師之外的普通人羣體當中,究竟會發生怎樣的戰鬥?”
慢慢的,肉眼可見的,三輛重型卡車朝着這個方向挪移了過來。他們的車速並不快,後車廂被防水油布,看不清裡面是什麼,前座位上則是幾個普通人當中一兩個持槍護衛。
就在這一刻,唐驥的耳朵甚至能夠清晰的辨別出來,那是一支莫辛納甘步槍開火的聲音。這種步槍是在末日之後平民所能拿到的最強狙擊用武器,更好的狙擊器材就不是平民能夠輕易入手的了。
第一輛車的司機的頭顱像是被棒子敲打的西瓜一樣炸開,卡車失去了控制輪胎打滑橫着傾倒在了路中央,攔住了後面兩輛卡車的行動,也將車上的物資全都撒了出來。
“原來如此,是大量的食物,種子……等等,只是表層是食物,在更深層的部分是聚合劑、劣等鍊金金屬、醇類物質、酯類物質嗎?所以這支車隊,原來是一支運輸高端工業原料的車隊,也難怪了……”
是的,在這個世道里,生產力是非常重要的,而如果想要加工已經開始異化的礦物和克系化、本土變異化的動植物的話,那麼就必須得用特殊的工業素材才行。
後面兩輛車的司機已經蹲了下去,但是前面那一輛車的司機還是沒有來得及,在蹲下一半的時候被一發子彈掀開了頭蓋骨。
緊隨而來的子彈,將那輛車中持槍守衛的士兵同時擊殺,似乎那支劫匪也很有經驗,知道最快捷安全的手段就是將持槍的危險護衛在車艙內直接擊殺。
莫辛納甘狙擊步槍從來都是栓動的,不可能二連射,也就是說在那些劫匪當中至少有三個狙擊手。但是這種消息已經沒有用,因爲僅僅靠着最後一輛車上的那兩個士兵,是不可能戰勝隊伍如此龐大的一羣劫匪的。
然而,劫匪似乎並不想傷害這些車輛當中的平民。唐驥捏着下巴思索,或許這些人當中存在着某個身份敏感或者重要的人。
當最後兩個負隅頑抗的士兵被狙擊槍擊斃之後,劫匪們終於現身,在這之前他們一直藏在密林當中連頭都沒有露出來。這種警惕程度,唐驥都懷疑這羣人當中是不是有人有過游擊戰的經驗。
“這就是人類的戰爭嗎?結束的真快,而且在大羣的人當中只有持械並且經歷訓練的人才擁有一定戰鬥力,剩下的人都彷彿羔羊一般無害。”
聽着瓦萊莉雅做出的結論,唐驥滿意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瓜子。不管什麼樣的結論,不管結論是對是錯,只要能夠得出結論,就證明他們的思維正在進化變遷。
然後,唐驥能夠看到他們將車輛當中的人一個一個扯着頭髮拉出來,扔在地上,根據性別決定是先暴打一頓還是僅僅往小肚子上猛踹一腳。
唐驥微微皺眉,他感覺這輛車當中並沒有什麼身份敏感的人。因爲,當那些匪類將所有的人全都驅趕下車之後,就開始對男性實施日不落式的排隊槍斃,而女性則被扔在一旁任由她們哭喊。
看着那首領暴怒的樣子,唐驥猜測,很可能他們的情報是錯誤的,他們要找的人根本不在這些人當中。不過他並不關心這一點,一座小城當中最重要的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他此時正在嘗試用自己的精神力干擾那些人對於時間的敏感程度。
看着男性都死光,然後那些匪類開始對剩下的女性動手動腳的時候,唐驥惡趣味的笑了。他在原地先看了將近半個鐘頭的活春宮,然後才轉過頭去問瓦萊莉雅:“小傢伙,你想要做一次英雄試一試嗎?”
瓦萊莉雅指着自己微微一愣,誰,我?但是隨及他就反應了過來,唐驥這傢伙又有什麼鬼點子了,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無非是配合而已。她此時也明白了唐驥爲什麼要干擾對方對於時間的感知,如果對方五分鐘完事兒走人,那他們又得跑遠路了。
於是,在她的身上,那死庫水一般的薄薄的金屬外衣,化作了堅硬的盔甲和漆黑的臉連衣裙;她手中多出了兩把光劍,在她的腳下高跟鞋融化之後凝固成了帶着鋒銳冰刀的溜冰鞋。
一條寒冰鋪就的道路,蔓延向了下方的車隊,瓦萊莉雅就那麼以溜冰運動員的姿態飛馳了下去,手中兩把光劍揮舞着,輕而易舉的將每個劫匪全都斬殺。她的動作是那麼的精細,彷彿藝術一般,沒有一絲誤差。
然而,當她衝下來的時候,那最後剩下的還活着的三個妙齡女子當中,有兩個已經不堪蹂躪的死在了那裡,剩下的一個也已經眼神空洞,只剩下身體還在本能的活動。
瓦萊莉雅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帶着不忍。其實她本來想將這些人全部救下的,但是唐驥沒有命令,她就不能行動。現在看來,這些女孩子也太悽慘了。
半晌,那個女孩子終於回過了神來。雖然她還兩腿大開的靠坐在汽車旁邊,身上髒兮兮的全都是粘液,但是至少已經能夠說話了。
這時,唐驥恰到好處的帶着詭異的微笑走了出來。當他走出來的時候,瓦萊莉雅自覺地向後退了半個身位,正好處於卑躬屈膝和喧賓奪主之間。
唐驥走到小姑娘的面前,彎下腰去,微微的笑着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頭頂,極力僞裝的溫柔的說道:“真是悽慘呢。但是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的天理,所以,如果不想再遭遇這種事,就嘗試着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吧。”
然而,那個女孩,只是狠狠地咬着牙,強撐起了自己的身體,一隻手扶着車子,另一隻手抓起殘破的衣服遮蓋住自己的身體,雙腿緊緊地夾着,赤着腳站在那裡,然後恨恨的說道:
“炫耀你們那用人類的身份和理智換來的力量就這麼值得驕傲嗎?你們這些巫師,在你們的眼裡,弱者難道就連活着的資格都沒有嗎?”
一瞬間,唐驥臉上那虛僞的笑容崩塌了,他冷着臉站了起來,微微搖了搖頭,轉過身去離開。瓦萊莉雅有些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那個光是站着就耗盡了全力的女孩,抿了抿嘴,跟隨唐驥一道離開了。
“同情、溫柔,這些都是令人墮落的毒藥。他們把自己關在互相友愛的溫室當中,讓自己的心靈無法承受這世界的霜凍蟲災,變得弱不禁風。”
唐驥下了一個評語,便頭也不回的向着城市的方向直線走去。他不需要看也知道那個女孩會遇到什麼事情,在這片森林當中各種奇怪的生物簡直不能更多。
正如唐驥所想的一般,當少女逞強的向城市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挪過去,在地上滴落了一地汗水水漬的時候,她的肩膀突然一沉,而這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她掙扎着回頭的時候,在她生命當中的最後一刻,她所看到的是一張帶着腥臭氣息的大嘴。那是【它類】的口腔,閃爍着金屬光芒的牙齒咬緊了她的喉嚨,鮮血噴濺出來,她變成了它類口中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