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房門,畢言就碰到了打着哈欠的黃瀾,他就住在自己隔壁。
“畢言啊,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啊?”
“啊……是,是,我有點兒事,還沒睡。”畢言結結巴巴地說道,畢竟剛剛殺了個人,屍體還在自己房間,突然遇到人,能說出話來就不錯了。
好在這時候黃瀾剛剛醒,本來就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到畢言的異樣,隨口應了一句:“哦,這樣啊。”走過畢言身邊的時候,黃瀾抽了抽鼻子,奇怪地說道:“什麼味道?血腥味?”他倒也沒在意,搖了搖頭,朝樓下走去,也不知道去幹嘛了。
黃瀾是走了,他這句話着實讓畢言嚇了一跳,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殺了人,身上濺了不少的血點子。也是因爲走廊黑暗,再加上黃瀾迷糊,沒在意。但穿着這身衣服去見別人,不是找死嗎?
畢言連忙轉身回去,洗了個澡,翻開行李箱,換了身衣服。換完衣服才意識到屍體還橫躺在地上,沒辦法,只好把外衣脫掉,小心翼翼地把尚志的屍體拖進櫃子裡,用毛巾胡亂地擦了擦地上的血跡,一時間慌亂不已。好在這裡不是酒店,日常各自房間的衛生都是自己打掃的,不用擔心明天早上有人進來。
簡單收拾了下,畢言猶豫了下,將那張紙的原件塞進了行李箱裡,拿出了一份之前準備好的複印件。
好,就這樣,沒問題了,就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拿到錢,自己連夜開車回去。把一切計劃好後,畢言又一次出門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尤勇打開門,看到是畢言站在門口,說道:“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明天我們可是要去爬山。”
畢言跟着尤勇走了進來,儘量鎮定地說道:“我有件事,想和尤總商量一下。”
尤勇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擦着自己的頭髮,他剛剛完成今天的運動量,洗了個澡:“說吧,什麼事。”
畢言拿出那張紙,遞給了尤勇,說道:“就是這件事。”
尤勇接過來,打開掃了幾眼,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問道;“你什麼意思?”
畢言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說道:“沒什麼意思,尤總也知道,我剛剛在鈕倫市買了套房子,爲了湊足首付借了高利貸,所以想請尤總幫個忙。”
原來是要錢,尤勇鬆了口氣,問道:“你欠了多少?”
“三百萬。”
“三百萬?”尤勇被這個數字嚇的眼皮一跳,“你在市區買了個獨棟別墅嗎?三百萬只是首付?”
這個畢言之前就想好怎麼回答了:“只湊個首付的話當然不需要那麼多,但我借的是高利貸,幾個月沒還,利滾利就滾到三百萬了。”
“三百萬太多了,你找別人吧!”尤勇把那張紙撕成碎片,團成一團扔到了紙簍裡。
畢言看了眼紙簍裡的紙團,說道:“尤總沒注意到,那張紙只是個複印件嗎?”
尤勇眼神一凜,但很快,表情緩和了下來,說道:“畢言,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在我手下幹了好幾年,如果真的有什麼困難,我怎麼也會幫一把。但是,三百萬太多了,我最多借給你五十萬。”
五十萬,如果在自己進賭場之前,五十萬足以償還借下的高利貸,剩下的銀行貸款自己的薪水還能應付,最多在吃穿用度上緊一緊。但現在,一切都晚了,那兩百萬的賭債已經將畢言之前的安穩生活給壓垮了,想要活下去,他必須拼命。
畢言搖了搖頭,說道:“尤總,我也沒辦法,三百萬的債務,放高利貸的人已經給我寄子彈了,這次外出度假是我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還清債務,我回去後會被他們逼死的,父母,還有我那個姐姐也會受到牽連。”說到這兒,畢言停頓了一下,用瘋狂的眼神看着尤勇,近乎嘶吼地說道:“尤總,我不想死。”
畢言那種充滿絕望,不顧一切的眼神好像一盆冰水,澆在了尤勇身上,讓他從裡到外渾身透涼。
眼前這個傢伙已經瘋了,這種眼神尤勇在賭徒身上見過,爲了“贏回本”,他們會將房屋地契,甚至老婆孩子押在賭桌上;也在吸烏鴉的人身上見過,爲了十幾塊錢,他們敢殺人。
尤勇勉強平復了下精神,說道:“好,好,事情好商量,你先冷靜下來。三百萬……可以!”尤勇咬了咬牙,答應了下來:“我想辦法給你湊齊三百萬。”
“湊齊?你需要幾天時間?”
尤勇無奈地說道:“怎麼也得十幾天吧?說實話,我手裡的能拿出來的錢最多七十萬,剩下都是資產,根本沒辦法短時間變現。”
尤勇的這個說法倒是合情合理,他雖然身價不菲,但這年頭誰會把錢放在銀行發黴?膽子大點兒的玩股票,買期貨,膽子小的投資基金也不錯,短時間內想湊齊三百萬,他是真的做不到。
“十幾天?!”畢言站了起來,揮動着手臂,好像在和什麼人搏鬥,“不行!十幾天後你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了……不對!你本來就是這個打算,你想拖着,拖到那些放高利貸的把我殺了,你的秘密就永遠沒人知道了。”
“你小聲點兒!”尤果低吼道。鈕倫市維度比較高,冬天嚴寒,所以房間牆壁、門窗都很厚實,隔音效果不錯,但也經不起他這麼嚷嚷啊!
“小聲?”畢言癲狂地笑着,“怎麼,現在知道怕了?當初挪用那兩千萬的時候怎麼沒怕?尤勇,我還就告訴你,三百萬,馬上給我打到銀行賬戶上,要不然我現在就去找萱董,讓她見識下自己老同學的真面目。”
“你找死!”尤勇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說道。
畢言湊過來,用手拍了拍尤勇的臉,狂笑着說道:“這句話你倒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在找死,畢竟我沒幾天活頭了,但是尤總你呢?你敢拼命嗎?”
眼看着畢言那張充滿挑釁的臉,尤勇緊緊握着拳頭,青筋暴起,最後實在忍不住,一拳打了過去,將畢言打倒在地。
“好!好!”畢言捂着火燒火燎的左眼,說道,“尤總不愧是經常健身的人,比我們這種瘦胳膊瘦腿的廢物強多了。這一下還挺疼的,我多要五十萬不過分吧?尤總,馬上給我三百五十萬,要不然你就等着身敗名裂吧!”
“你他孃的!”尤勇罵了一句,欺身上前,用手掐住了畢言的脖子。
畢言臉色腫脹通紅,意識開始模糊,但嘴裡還是叫囂着:“好,掐死我,掐死我你也得償命,我在地獄等着你!”
畢言已經被賭債和高利貸逼到了絕路,他會不顧一切地逼迫尤勇,尤其喝了那麼多酒,還殺了個人,腦子一片混亂。畢言壓根沒意識到,尤勇也被他逼到了絕路。
而尤勇這個人,心狠手辣,敢打敢拼,來萱夢商貿之前,他曾經負責過一個工程,面對討債的工人,可是會毫不猶豫讓保安拿着鐵棍驅趕,哪怕把人打的頭破血流也毫不在意。這種脾氣的人會受得了畢言的要挾?
不過夜宸倒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計劃中畢言會被胖揍一頓。如果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話,自己補個刀還是沒問題的。結果畢言這傢伙直接被尤果給掐死了,倒也省的自己出手。
掐死畢言後,尤勇也是一臉的呆滯,但很快,他就恢復了平靜。草草處理了下屍體,尤勇打開房門,想要看看外面的情況,如果大家都睡了,想辦法把死屍處理掉,總不能一直藏在自己臥室吧?
結果一開門,尤勇就看到一樓客廳角落,夜宸正坐在沙發上喝酒,面前還有一小碟快吃完的花生米。
尤勇閃身想要回去,但沒想到夜宸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朝這邊看了過來,見是尤勇,還舉起紙杯示意了下。
已經被看到了!尤勇的心砰砰跳了幾下。他強行鎮定下來,從樓梯上走下來,坐在了夜宸對面,但緊緊抿着嘴脣,一句話不說。
夜宸把紙杯放下,臉上浮出笑意,說道:“尤總,身上好大的殺氣啊!”
“是嗎?”夜宸這句話似有所指,但又模模糊糊,讓尤勇很是不安,他活動了下身子,讓自己顯得自然一點兒。
又是一陣沉默,最終還是尤勇開口了:“宸小姐,你之前的承諾都是真的?”
宸小姐,身爲萱夢商貿的總經理,對一個剛剛入職不到一個月的新員工這麼稱呼,顯得過分客氣了。但考慮到夜宸“真正”的身份,這種客氣確實理所應當。
夜宸輕笑一聲,說道:“尤總不相信我,總相信索瑞斯先生吧?”
索瑞斯,隸屬卡萊財團的金融大鱷,之前尤勇曾和他做過一段時間同事,當然,人家的職位要比尤勇高很多。但索瑞斯似乎很欣賞尤勇敢打敢拼的做事風格,兩人閒暇的時候還有過幾次聊天,勉強也算是個朋友。
就在二十天前,尤勇收到了索瑞斯的一份郵件,說是有筆生意想和他合作,並且已經派出了代表前去接洽。讓尤勇萬萬沒想到的是,代表索瑞斯的居然是剛剛入職的夜宸。
這個夜宸很年輕,估計二十歲都未必到,怎麼就成了索瑞斯先生的信使了?不過在和夜宸聊過幾次後,聽她說起幾件索瑞斯的生活小事後,他不得不相信。至少夜宸絕對和索瑞斯接觸過很長一段時間,要不然這些生活上的小細節她怎麼會了解?這種信息在網上可找不到,反而是一些公司計劃、金融方案之類的大事情,費點兒心思倒是有可能弄到手。結合索羅斯用私人郵箱發來的郵件,夜宸的身份應該確鑿無疑了。
聽到索瑞斯這個名字,尤勇整個身子僵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我不是對索瑞斯先生有所懷疑,只是這件事……這件事確實要冒很大的風險。”
“一旦成功,也會得到很大的收益,風險總是與收穫相對等,不是嗎?”夜宸強勢地說道,“難道說,尤總身負如此大才,打算在這個小小的商貿公司幹一輩子?”
尤勇的臉色有些掙扎,他回頭看了一眼,說道:“畢竟萱董對我的情分不薄。”
夜宸皺起了眉頭,說道:“商場如戰場,在這個戰場上,稍有不慎就會死人的,尤總這麼多愁善感嗎?”說完,夜宸還搖了搖頭,似乎很是不理解。
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這麼說,尤勇的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他深呼吸幾下,說道:“放心,既然已經應下來,我就一定會做好的,準備工作我已經做好了,宣山集團……這次絕對躲不過去!”
聽到尤勇這麼說,夜宸的臉色才舒展起來,點頭說道:“很好,涉及到總統選舉舞弊,宣山集團就算不倒,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按照索瑞斯先生的指示,尤勇從萱夢商貿私自調出了兩千萬,用在這次密西亞聯邦的總統選舉,主要是竊聽情報,栽贓陷害,甚至買兇刺殺,以此來左右選舉結果。兩千萬並不算多,說實話,這點兒錢也成不了什麼事,但對於密西亞王國,總統選舉事關國本,在這上進行舞弊,絕對是大罪。雖然萱夢商貿並不隸屬於宣山集團,但誰讓萱夢商貿是宣山集團董事長小女兒獨資創辦的,說沒關係也沒人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