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紅拂，這是那兩個女人的名字。
“倒是挺……恰如其分的。”夜宸坐在沙發上，看着兩人遞交的個人信息。
當然，這不可能是她們的本名，幹她們這一行的，給自己取個藝名再正常不過了。
傷雨將兩人送走，回來後拖了把椅子坐下，問道：“感覺怎麼樣，還可以吧？我看挺老實的。”
“老實？”夜宸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這個……”傷雨認真想了想，說道，“確實不太可能。”能在風塵之中混出頭，還得了個名妓的藝名，會是心思簡單的人？
夜宸把兩份個人信息放在茶几上，說道：“機靈點兒也沒什麼不好，就這樣吧，僱傭她們負責巫師協會的接待工作和日常衛生。”
夜宸的這個巫師協會有三層樓，建築面積挺大的，之前就她們幾個住，一些不常用的房間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根本沒人去打掃，夜宸本來就打算僱幾個人來維持巫師協會日常的瑣碎事務。
這兩個女人是巫師協會的僱員，不算是正式協會成員。這倒不是夜宸的首創，最開始是火潤的法師協會，因爲火潤要組建聯盟，有很多雜務要處理，不得已招來幾個非法師職業的僱員，替她乾點兒跑腿之類的雜務。其他職業者協會感覺挺不錯的，都選擇性的招了幾個僱員，夜宸的巫師協會算是比較晚的了。
招了兩個僱員，對夜宸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最近她沉迷於解剖，在和希帕蒂亞——除了夜宸外巫師協會的唯一一位女巫——學習如何肢解屍體。
肢解屍體，聽起來挺可怕的，不過考慮到她們所用的材料是傷雨辛苦獵殺的獵物，這個過程更像是廚藝研究。
“這種魚。”夜宸在向希帕蒂亞介紹着選中的新食材，“這種魚的肉質很不錯，別看挺大的，但肉質依然鮮美，更重要的是，魚刺很少，而且比較大，完全沒有吃普通魚類那麼麻煩，很適合燒烤。唯一的問題就是，這種魚的腥味比較重，我嘗試了焯水，加薑片，用啤酒洗等很多種方法，總是不盡如人意。不過倒是有點兒收穫，這種魚的腥味主要來源於它的血液裡，所以，應該怎麼才能儘量把它的血放乾淨？”
希帕蒂亞一臉鬱悶地看向夜宸，說道：“我們就不能探討一點兒真正的巫術嗎？我是個女巫，不是個廚子！”
幫着自己處理了三天食材，希帕蒂亞似乎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爲了避免巫師協會除自己外唯一一個成員脫離協會，夜宸只好說道：“好吧，好吧，你幫我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就開始研究巫術，真正的巫術。”
“好吧，記得你說的話！”希帕蒂亞強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該死，這算什麼工作！
雖然希帕蒂亞對夜宸安排給她的任務很不滿，但這位女巫的能力無需質疑，花了一個多小時，就把這種魚的生理構造弄的差不多了，並且給出瞭解決方法。
“就是從這兒，從這兒劃一刀，不需要太長，但必須足夠深，爲了避免傷口閉合，可以切下薄薄的一片。”希帕蒂亞手裡抓着魚，向夜宸演示着，“然後，把魚放回到水裡就可以了。”
把魚扔到桶裡面，希帕蒂亞站了起來，說道：“這樣處理可以切斷它一根主要的血管，又不會傷到魚的主要神經，不會影響到它的行動能力，只要讓它在水裡游上一段時間，大部分血就會放乾淨。這個過程需要兩到三個小時。”異變後的生物生命力增強了不少，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傷口處流出的血會越來越少。
“耗費的時間有點兒長誒。”夜宸說道，看向希帕蒂亞。
希帕蒂亞攤了下手，說道：“好吧，如果你想加快這一過程，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對這條魚進行一些刺激就可以了，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
說完，希帕蒂亞還演示了下，她盯着水桶裡的魚，沒有任何動作，突然，那條魚跳了起來。要不是因爲桶比較深，而且那條魚跳躍角度不是很好，重重地砸在了桶璧上，說不定就被它逃了。
在希帕蒂亞的刺激下，那條魚瘋狂地遊動，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口，大量的血從傷口處快速滲出，很快就將桶裡的水染紅了。
夜宸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說了一句：“真是殘忍。”
“那當然了。”希帕蒂亞倒是爽快地承認了，說道，“要不然我們的陣營爲什麼叫邪惡陣營？”
解決了夜宸的這一難題後，按照約定，她需要和希帕蒂亞一起研究巫術。
任務世界本土的職業者和夜宸他們這些試煉者不一樣，異變得到的能力不一定那麼“科學”。就像玉藻，精神力強大到可以輕鬆施展念動力，卻不會最基本的精神衝擊，又比如說希帕蒂亞，她的能力是可以將一個人解剖掉，施法條件雖然苛刻而且繁瑣，但已經很厲害了。想想看，一個健健康康的人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全身的肌肉、筋膜分離，內臟被摘除，最後骨頭散落一地，那是多麼的詭異和可怕。
這種詭異能力的原理是什麼，夜宸一直沒弄清楚，問希帕蒂亞的話，她也是一句“不知道”，並且還有充分的理由：“巫術本來就屬於神秘學範疇，哪能像天文學那麼清楚明瞭。”
一開始，夜宸和希帕蒂亞討論巫術，只是希望能多瞭解一點兒她手下巫師的能力和實力，沒想到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穫。夜宸自己，按照希帕蒂亞指導的方式，居然也施展出了類似的巫術——當然了，那是不知道弱小多少倍的巫術，但這依然讓夜宸感到欣喜和震驚。
擁有了一份特殊能力，哪怕不怎麼實用，總歸是件好事，這是欣喜。震驚則在於，夜宸之前的推斷可能完全錯了。
對於這個任務世界本土職業者的能力爲什麼會這麼特別，夜宸和火潤，卡緹娜，薩古娜兒都深入探討過，得出的結論是：就像任務名稱一樣，這只是個遊戲世界，別太當真。想想看，這個任務世界總共有十個職業，每種職業的戰鬥力都差不多，平衡性如此只好，簡直讓多少遊戲廠家汗顏，這不是一個遊戲世界又會是什麼？
但是，現在夜宸按照希帕蒂亞的指導成功的施展出了這個巫術，那是否意味着，這種巫術，或者說可以擴展到這個任務世界本土職業者所擁有的種種“特殊”能力，其實並不像他們這些試練者一開始想象的那樣，完全不合乎規律，只是“遊戲性”的體驗？
這個結論太有意思了。
接下來的幾天，夜宸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這項研究上，並且還邀請卡緹娜共同研究，畢竟這個諾斯族的小丫頭在進入任務世界之前就是個術士，對於不同世界中術士的能力有什麼不同有着更加直觀、敏感的認知。
“嘿，卡緹娜，看看這個，這是我昨天做的研究，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巫師協會二樓的一個實驗室裡面，夜宸興致勃勃地對推門進來的卡緹娜說道。隨着兩人合作關係的加深，卡緹娜終於願意進入巫師協會——另一個試練者的職業者小屋了。
本來很富有研究精神的卡緹娜這時候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說道：“夜宸，市政廳動手了。”
夜宸頓了一下，停下了手邊的事，笑容斂去，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去五號別墅吧，詳細說說這件事。”
夜宸的兩個新僱員，師師和紅拂，除了需要維持巫師協會的衛生外，旁邊的五號別墅也需要她們打掃。巫師協會畢竟是夜宸個人的職業者小屋，任務世界本土職業者不會在乎，但對於生性多疑的試練者來說，心裡就有點兒障礙了。爲此，夜宸專門把旁邊的五號別墅收拾了一番，作爲自己待客的場所。
五號別墅二樓的陽臺上，夜宸和卡緹娜落座後，等到師師端了兩杯茶過來，她才問道：“具體什麼情況？”
卡緹娜深呼吸幾下，說道：“就在昨天晚上，市政廳突然出手了，警察局的政府僱員包圍了沈家，他們……動用了槍械，大量的子彈……”
夜宸揚了下眉，說道：“市政廳真夠捨得的。”
現階段，子彈的傷害對於職業者來說依然致命，擁有一批熟悉槍械的警察局僱員和大量的子彈，是市政廳最大的依仗之一。因爲子彈屬於不可生資源，可以預見的未來中，這座城市沒有能力製造出子彈來。因此，市政廳對於子彈的使用是很謹慎的，能節省一點兒是一點兒。但這次，在剿殺沈家的時候動用了那麼多槍械，那麼多子彈，讓夜宸不得不發出那樣的感慨。
卡緹娜皺起眉頭說道：“也不算是不計成本……”但很快，卡緹娜的眉頭就舒展開來，繼續說道：“在失去糧食儲備後，市政廳應該已經預見到了，他們沒辦法再掌握這隻武裝力量，而大量槍械，或者準確說大量子彈散播出去，對誰都不是件好事。”
夜宸端起杯子，但並沒有喝，而是陷入到思考之中，說道：“我記得你之前提到過，市政廳臨時議會的一些議員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卡緹娜點頭說道：“是的，他們已經開始轉型，憑藉着現在還算有用的身份，開始招攬優秀的職業者，組建了類似狩獵俱樂部、高爾夫俱樂部等好幾個組織。”
和夜宸、火潤他們那樣的職業者協會不一樣，市政廳的議員們組建的職業者組織更加的多樣化，或者稱之爲均衡。比如說狩獵俱樂部，就是由原警察局局長，現任的臨時議會議長鮑勃創辦的，並不以職業者類型劃分，所有他能招攬到的優秀職業者，都成了狩獵俱樂部的會員。
“舊秩序……舊勢力還真是頑強啊！”夜宸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想要推翻一個統治階層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世界異變已經給了市政廳極其致命的打擊，但他們還能維持住，如果沒有夜宸、火潤、卡緹娜他們處心積慮地搞破壞，勉強維持住的秩序會慢慢穩固下來。即便是夜宸他們的計劃成功，舊秩序徹底崩盤，但沿存下來的舊勢力依然擁有強大的力量。
狩獵俱樂部……按照卡緹娜提供的信息，這個俱樂部已經有了六個二級職業者，要是到夜宸的巫師協會只有兩個巫師，加上傷雨也不過三個二級以上職業者。
真是件很有挫敗感的事情，夜宸心裡嘀咕了一句，問道：“好吧，最後的結果怎麼樣？”
卡緹娜微微嘆氣，說道：“沈家完了，大部分家族成員都死了，嫡系全軍覆沒。”
這實在是件讓人唏噓的事情。在世界異變之前，沈家已經稱得上煊赫，世界異變之後，憑藉着手裡的糧食，徹底佔據了鈕倫市第一家族的位子，但是天地無常，短短不到半個月，沈家就完了。
很多人都說亂世容易出英雄，但亂世出現更多的，還是離亂和死亡，沈家就是如此。
見夜宸沉默着，卡緹娜說道：“你的巫師協會，還是隻有兩個人？”
夜宸笑了笑，說道：“時間還是太短，過段時間徹底亂起來，會有更多職業者晉升爲二級，也會有更多巫師加入到巫師協會的。”別看發生了這麼多事，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還沒有意識到社會秩序已經不可避免地要崩壞掉，鈕倫市將再次變得一片混亂。
“你倒是一點兒不着急。”卡緹娜微微嘆了口氣，看來臨時議會議員的這些操作，讓卡緹娜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着急有什麼用？”夜宸不以爲意地說道，“別忘了，職業者終歸還是要看實力的。”
“嗯。”卡緹娜開始只是應了一聲，但很快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看向夜宸，說道，“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