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賊人要逃!”
正困住了那流匪首領,打算將他生擒的陸道允,猛然間見到對方寧願受傷,也要強行掙脫自己的劍雲,心下倒是吃了一驚,想要趕過去時,卻見那黑色葫蘆已然撞向了自己頭頂之上的琉璃燈盞,雖不知這葫蘆有什麼古怪,但料來不是等閒之物,不敢真讓它撞到琉璃燈盞上,因此百忙之中,只能順勢向前揮了一劍,然後便轉身向那黑色葫蘆打了過去。
“嗤……”
那流匪首領強行突破了劍雲,已經身受重傷,又被陸道允這一劍隔空掃中背心,更是身形踉蹌,卻還是藉着餘勢,直向西北角方向衝了過去,身形如電,速度極快,不遠處的趙虹、魏江龍、齊遠圖等人見狀,頓時大吃了一驚,紛紛縱劍而來,想要將他劫住。
不過也在此時,後面的陸道允已經搶在那黑色葫蘆撞到琉璃燈盞上之前,一道掌力遙遙打了過去,卻只聽得轟隆一聲,天地頓時大變。
那黑色葫蘆爆碎,居然生出了一片黑雲,彷彿是濃密到了極致的夜色一般,傾刻間瀰漫在了周圍兩三裡的範圍之內,教人完全辨不清方向,甚至連神識都受到了影響……
“原來他是想趁亂逃走!”
陸道允頓時心如明鏡一般,沉聲厲喝:“快攔下他!”
“他走不了!”
一聲沉喝響起,正是剛剛結果了對手的趙虹,他離着那流匪領首最近,立刻趕了過來。
勢如閃電,急急與那流匪領首拉近着距離!
這流匪領首想着借黑色葫蘆裡散出來的煙霧逃走,未免太小瞧他們了!
……
……
“什麼鬼?”
也是在這時候,方貴整個人都懵了。
他本來還躲在一邊,心裡琢磨着要不要出手搶個功勞呢,卻沒想到忽然異變陡生,那流匪領首居然主動向着自己這邊奔了過來,這簡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來啊……
這件事,自然是件大好事,但方貴在這時候,心裡卻來不及高興。
他的心神,這時候還沉浸在剛纔那賊人首領逃走之前,喊出來的那番話裡。
“似你們這等數典忘宗,甘爲尊府驅使的走狗……”
“修的連根也忘了,骨氣也丟了,有何面目自詡不凡……”
“……”
“……”
這些話,咋一聽像是這流匪領首絕望之下的破口大罵,但偏偏他喊出這句話時的那種憤然與不甘,以及隱藏的恨意與無奈,卻莫名使得方貴心裡某根弦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打小在牛頭村聽朱瞎子講故事,又跟着張秀才學寫字的方貴,心裡一直是有着一個行俠仗義的念想的,他覺得那樣很威風,很有面子,而且會有花不完的錢,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雞……於是他平時也是這麼做的,一直嚴格要求自己,要做一個傳說裡的好仙人。
當然了,平時偶爾會開個小差,或說是經常開個小差,但方貴覺得自己大方向上是沒變過的……
而這一次出來緝匪,他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尊府天天供着自己吃喝,那出來幫尊府幹活也是應該的嘛,況且這些人先搶了尊府的東西,那就是賊,拿下他們有什麼不對?
一切都彷彿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在看到了這一戰後,卻讓方貴心裡有些不舒服。
是因爲覺得陸道允等人殺人時太狠,太狂,還是因爲這些人面對陸道允他們的圍殺時所露出來的憤怒與不甘?
方貴也說不清楚,但莫名心裡有些不痛快了。
……
……
所有的念想,那種突如其來的情緒,其實都只是在一瞬間,方貴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流匪領首便已經衝到了他身前,方貴這時候本該衝上去將對方攔下,卻猶豫了一下。
不過,也就在他猶豫着時,對方居然直挺挺的掉了下來,摔在了方貴身前。
方貴頓時吃了一驚,定睛看時,卻見那流匪領首居然已然雙目圓瞪,早就氣絕了。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流匪領首剛纔強行突破陸道允的劍雲,便已受了重傷,他又以本命精血,祭起了那黑色葫蘆,看樣子也讓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更重要的是,在他急急逃走時,陸道允百忙之間斬出了一劍,恰中他的背心,卻終於徹底擊潰了他的生機。
看起來他直朝這個方向逃了過來,事實上只是被陸道允的劍氣推過來的。
“你這死的也太快了,我還想問你句話呢……”
方貴試了一下他的鼻息,頓時有些失望,唉聲嘆了口氣。
“賊人哪裡逃?”
但也就在這一霎,忽然間身前濃重的黑霧後面,一團詭異至極的黑色光華呼嘯而來,瞬間衝破了濃密如實質一般的黑霧,急急來到了方貴的身前,勢如閃電,狠辣至極!
卻是趙虹在這時候趕了過來,想也不想,痛下殺手。
道道黑色光華如絲,劈頭蓋臉的絞殺到了方貴與那領首的身前。
如此近的情況下,方貴根本連躲也無處躲,甚至連叫上一聲,說破自己的身份都來及。
“轟!”
於是方貴想也不想,急急翻手,驟然之間,身前靈息暴漲,激盪虛空,他身前卻已有一座魔山顯化,魔息滾滾,通體黝黑,在這濃密的黑霧之中,若隱若現,彷彿帶着無盡猙獰之態,邪氣纏繞,在此山出現的一霎,周圍虛空裡,便像是出現了一個沉重的黑洞……
“唰啦啦……”
趙虹掌中的無盡黑色光華,本來遊走如絲,詭異異常,但在這一座魔山顯化的一霎,居然一下子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傾刻間潰散,完全飛舞不起來了……
不僅如此,那魔山顯化的同時,上面的邪威向外一蕩,大浪一般涌向前方。
趙虹大驚失色,想要躲閃,卻根本來不及,急切間只能雙手向前推出,抵擋這魔山之力,整個人頓時被這狂暴無比的神威撞的倒飛了出去,口噴鮮血,滿面驚駭,像個斷線風箏,不過也在這時候,他終於藉着魔山出現盪開黑霧的一瞬,看到了那流匪首領身前的影子。
心間又驚又恐,失聲大叫:“不好,對方有高手前來接應……”
緊隨趙虹其後的,卻是魏江龍,他也聽到了趙虹那一聲大吼,定睛看時,黑霧之中迷迷濛濛,趙虹已被擊飛了回來,一招之間,便已身受重傷,心裡卻也頓時大吃了一驚!
趙虹雖非神道築基,卻也實力不俗,什麼人才能一招之間便將震退回來?
“嘩啦啦……”
不敢有分毫大意,身週一道長河顯化,倒掛於天,直向那道黑影落傾落而去。
他在這時候,也不清楚對方的修爲與實力,因此更不敢有分毫留手,一出手便是他最擅長的玄法古河神訣,他本就是神道築基,遠比趙虹更強,這一出手,神威立時籠罩四方,那一道長河沉重無比,蘊含着無盡神威,每一滴水,都似有着崩山穿巖般的力量。
“嗯?”
方貴正心煩意亂的情況下,翻手震退了趙虹,冷不防便見魏江龍又衝了上來,頓時心裡更惱,擡手向前一推,身前那一座顯化的魔山,便頓時滴溜溜旋轉,直向大河迎了上去。
那一座魔山,只是一方山影,但卻蘊含着極爲沉重的力量,力量強大,對周圍的影響自然也大,如今魔山飛快旋轉,也頓時引得周圍虛空裡出現了一道旋轉的力量,彷彿這一片天地都跟着旋轉了起來,就連周圍的黑霧,也在這時候順勢而轉,攪成了一個大漩渦。
“不好……”
而在那漩渦出現之時,魏江龍也頓時叫苦不迭。
他沒想到,對方的魔山之力如此之強,自己祭了起來的長河,在這時候居然也被引動了,繞着魔山不停旋轉,他拼了命的想要收將回來,但自己的力量卻比不上對方……
嘩啦啦……
一圈兩圈,終於聽得長河散亂,徹底失去了控制,化作雨水灑落於地。
卻只見那座魔山沉重無比,旋轉之際,周圍一方天地都彷彿跟着魔山旋轉了起來。
而魏江龍,則在這突兀的變化之下,靈息反噬,逆衝臟腑,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踉踉跌跌,接連後退了七八步,擡頭向前看去時,臉色已是無比的蒼白,更多的則是驚駭……
“這怎麼可能?”
“那人究竟是什麼修爲?”
望着那黑霧之中,迷迷濛濛看不真切的身影,魏江龍只覺對方神秘無比!
自己可是神道築基,出手之時,又是施展了自己最爲擅長的古河神訣,對方怎麼可能一個照面之際,便以那古怪的魔山壓制了自己的長河,這一切,根本就不合理啊……
“賊人受死!”
不過也緊隨着魏江龍,甚至是在魏江龍的長河還沒有落地之時,齊遠圖便已經到了,他緊隨魏江龍而來,對那黑影,也不敢有分毫的大意,身形遊走之際,身邊九道飛劍同時呼嘯而出,每一道飛劍,都帶着各種玄妙至極的變化,紛紛落落,斬向了那黑霧籠罩的身影。
劍意犀利,一招之間,便要將對方直接絞成一片碎屍……
……
……
“這特麼有完沒完了?”
而迎着那接連而至的攻襲,方貴也頓時惱火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齊遠圖那飛劍的兇險,知道一着不慎,腦袋便留不住了。
心裡一生氣,他也終於站了起來,迎着那凌厲劍光,猛然之間,五指虛張,向前一抓。
轟隆隆……
那一座魔山,頓時變大了不少,帶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道,從東到西,硬生生橫掃了過去,這根本就不是鬥法,就是全憑了力量壓人,齊遠圖那九道飛劍,迎着這麼一座巨大的魔山,劍勢頓時亂了,叮叮噹噹一陣響,也不知被砸飛了多少,其中兩三柄,直接被砸碎了。
“唰!”
於此同時,方貴另一隻手探出,掌心裡已有一道金光迸現……
那一道金光極爲耀眼,卻不像是實質,而是一道金氣。
金氣無形,卻防不勝防,傾刻間便突破了層層黑霧,直甩到了齊遠圖的身前。
眼見得這一道金氣,便要直接掃過齊遠圖的脖子。
可以想見,金氣掃來,那與飛劍斬來,實在是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齊遠圖這時候已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冷汗都流出來了。
但也就在此時,忽然間一聲沉喝,卻有一道巨劍落下,擋在了齊遠圖身前,於此同時,無盡狂風捲來,卻將周圍的黑霧都吹散了開去,卻是陸道允終於在這時候趕了過來,落劍救下了齊遠圖一命,又擡手驅散了周圍黑霧,轉頭向前看去,頓時大吃了一驚。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