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在電光石火間。
在龍宮太子巨口張開,已即將向着明月小姐一口吞下之時,宮商羽有些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了遠處的方貴,正大踏步的擎槍趕來,一臉的憤怒,殺氣騰騰的看向了龍宮太子。
剛纔那一場大戰,他皆看在了眼裡。
看到了方貴擎槍與龍宮太子惡戰,也看到了他踢龍屁股……
這可是龍宮太子啊!
他居然不怕?
他們太白宗,明明還不如蒼龍一脈,結果卻敢對龍宮太子如此不敬?
而在這一刻,方貴那句話便也讓他心裡久久迴盪:“我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狂!”
“嘭”“嘭”“嘭”“嘭”
宮商羽的心臟忽然猛烈的跳動了起來!
滾滾熱血自心底狂涌,傾刻間流遍了全身,使得他渾身如火燒。
也是在這一霎,他忽然咬緊了牙關,此前面對龍宮的種種敬畏,以及對於觸怒了龍宮之後,將有可能會迎來的諸般後果,忽然都煙消雲散了,心裡想的只有自己那些被吞噬了的同門,只有那龍宮太子居高臨下看着自己時的輕蔑眼神,以及狂妄而又兇橫的方貴……
“唰!”
他身形動了!
那一廂裡,龍宮太子的動作似乎變慢,他大嘴合攏,已即將吞下明月小姐,但也就在這最後的一霎,宮商羽忽然出現在了明月小姐身前,雙手張開,撐住了龍喙上下兩齶!
雙掌被龍齒切開,鮮血淋漓,但他卻死死的撐着,絲毫不放!
“你敢!”
龍宮太子又驚又怒,想要破口大罵,只是龍喙被撐住,卻說不了話。
盛怒之下的它,想將宮商羽也一併吞下,但宮商羽畢竟也是仙道築基,修爲卻絕非明月小姐等人可比,他若是放開了與自己一戰,勝負不可知,但這時候只是撐住了自己毫無防備的嘴巴的話,那卻真讓這時候的龍宮太子顯得又是尷尬,又有些進退維谷之意了……
在這時候,他只能狠命咬牙,催動龍威,潮水般向着宮商羽壓了過去。
宮商羽修行的功法與龍族有關,甚至可以說是龍族秘法的變種,而修煉這種功法,那便會受龍威影響,在龍宮太子的龍威壓制之下,宮商羽幾乎全身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幾乎想要跪下來,頂禮膜拜!
但偏偏,在這時候,他胸中一股子狂氣,卻硬生生的撐住了。
畢竟他雖然修煉的了龍族秘法,卻還不是龍族,他是人!
“宮師兄……”
而看着宮商羽的背影,看到了他雙手鮮血淋漓,明月小姐已然徹底愣住了,他感覺此時的宮商羽,與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在那一條橫亙虛空的真龍面前,他顯得如此的弱小,氣勢幾乎被壓到看不見,惟有那脊背,彷彿有某種東西撐着,顯得無比的挺拔……
“吼……”
一切也只在電光石火之間,龍宮太子又如何能忍得自己在被打踢過了龍屁股之後,如今又這般尷尬的被人撐住了嘴巴,他無比的憤怒,忽然間用力甩起了巨大的腦袋。
宮商羽被直接被甩飛了出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而盛怒的龍宮太子,則撲地一聲搶上,龍爪揮舞,直直的抓向了宮商羽的心窩。
宮商羽這時候面對着龍宮太子,幾乎沒有絲毫反抗之意。
他只是躺在了那裡,冷冷的看着那龍爪向自己心窩裡插了過來而已。
僅剩的些許力氣,只讓他嘴形變化,像是慢慢說出了一句話話:“去你媽的!”
“嘩啦!”
面對着即將被一爪穿心的宮商羽,所有人都是又驚又懼,但這等急切的時間裡,又面對着龍宮太子這等強橫的存在,又有誰能幫得上忙?明月小姐只是心裡着急,想衝上去,但卻撲得一聲跌倒在了地上,而其他的丫鬟與侍衛等等,則直接便已嚇傻了,動也不敢動。
“汪汪汪……”
眼見得宮商羽便要丟了性命,忽然旁邊響起了一聲狂吠。
刻不容發之際,一條金影忽然竄了過來,正是之前受了重傷,正癱在一邊養傷的旺財,它居然及時的衝了過來,叼住了宮商羽便使得一拉,從龍爪之下將他給救了出來。
喀啦……
龍爪插在了地上,抓得岩石飛濺。
而龍宮太子則怒氣更升,怒吼着抓向了嬰啼:“你這骯髒蛇蟲,膽敢……”
嬰啼面對着盛怒的龍宮太子,瑟瑟發抖:“嚶嚶嚶……”
龍宮太子可不管它怕是不怕,他只是覺得什麼都不順,什麼都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怎麼不該反抗自己的,都敢反抗了,怎麼這些本來就不值一提,塞牙縫都嫌不乾淨的蛇蟲,這時候居然偏偏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擾亂自己的計劃,這個世界怎麼了,造化了嗎?
嘩啦一聲,爪子再度抓到了嬰啼身前。
只是也就在此時,所有人驚恐的眼神裡,半空之中一道人影飛快落了下來。
他手持天邪龍槍,一身凶氣,狠狠大罵:“你敢欺負我家旺財?”
“噗!”
這時候連續被人阻止,又盛怒無邊的龍宮太子,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那一槍刺在了後背之上,強橫的力量,使得那龍槍直接穿破了它脊背上堅硬的鱗甲,直接洞穿了他的肉身,難以形容的劇痛,使得他渾身都痙攣了起來,猛然間一個翻滾,嘶吼着衝上了半空。
“哎呀……”
就連方貴也沒想到,這吃痛之下的真龍,居然力量這麼大,差點便被它甩飛了出去,只是雙手死死的握着龍槍槍桿,才能防止自己摔落下來,這種感覺,倒讓他有了一種最一開始騎在剛蛻化爲神獸的嬰啼身上時的感覺,只是跟着在空中翻翻滾滾,一陣天旋地轉。
而龍宮太子被刺穿了肉身,無法化回原相,爪子更是夠不着背後的方貴,也只能瘋了一般,在空中翻翻滾滾,痛苦嘶吼:“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吾乃龍宮太子,吾生來便尊貴無雙,萬靈膜拜,你乃北域螻蟻,卑微下賤,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真的傷我……”
“龍宮太子你算個屁,方老爺我……”
掛在了它背上的方貴被灌了滿嘴的風,艱難大叫:“……我還是仙人後代呢!”
下面的嬰啼,見着方貴在空中極爲艱難,大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間向着遠處游去,不一會跑到了青雲現的屍首身邊,將他腰上的捆仙繩扯了下來,小爪子一團,用力向半空中擲去。
方貴瞧着,急忙騰出一隻手抓住,心間大喜,奮力向前一甩。
“嗖!”
捆仙繩繞過了龍頭,結結實實綁在了龍角之上,然後方貴奮力一扯捆仙繩,將龍宮太子的腦袋扯得高高揚了起來,龍身跟着穩顯平穩,他也終於踏在了龍身之上,一手握住了洞穿龍軀的天邪龍槍,一手抓住了捆仙繩,兇風凜凜,神氣無限,大聲喝罵:“籲……”
……
……
這一幕被遺地外面的人看到了,那一團龍宮大修所在的烏雲裡面,忽然一片沉默。
沒有半點聲音,有的只有凝作了一團的殺意。
而在一個遠遠的山頭之上,太白宗主沉默了一會,道:“再離遠點吧!”
鏡州尊府的軍陣之中,青雲木哉忽然臉色大變:“那是吾兒的捆仙繩,怎在他手裡?”
……
……
而在遺地之中,無法形容這一幕對下方諸人造成的心理衝擊。
嬰啼望着踏在龍背上的方貴,喜不自勝,覺得自己這倆小爪子終於有了用處。
躺在了地上的宮商羽面上露出了苦澀的笑意,輕輕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戴着斗笠的女孩望着方貴的身影,沉默了半晌,忽然低下了頭,像在偷偷的笑。
而東土那幾位少年少女則已徹底愣住了:“如果我們回東土講起這事,會不會有人信?”
“他……他……”
而明月小姐這時候望着那踏在了龍背之上,威風凜凜的方貴,則心裡不知升起了多少複雜的情緒,這畫面像是從半空裡落將了下來,死死的烙在了她的心間,將她之前的驕傲與自信統統擊得粉碎,想起了之前自己與方貴鬥氣時盛氣凌人的模樣,她忽然哭了起來。
原來自己真的什麼也不懂!
……
……
“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而被洞穿了龍軀,捆住了龍角的太子敖狂,這時候已經無法用憤怒來形容了,他已近乎絕望,近乎瘋癲,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擺脫那如附骨之蛆一般踏在了自己背上的方貴,更不知道被一個北域小修這般制住的自己,以後又如何在七海立足,它只能瘋狂的大叫着。
“你的宗門,會被連根拔起,你的族人,會被屠殺怠盡……”
“你會付出代價的……”
“你會因爲對尊貴的龍族不敬而付出遠超你想象的代價……”
“……”
“……”
“是嗎?”
而聽着這龍宮太子的怒罵聲,方貴則死死的握住了洞穿它龍身的天邪龍槍,手掌漸漸握緊,臉色也漸漸變得兇殘,聲音低沉:“但現在,你得先付出欺負我家旺財的代價!”
“你敢……”
聽着那話裡無盡的殺意,龍宮太子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恐慌。
只是這時候方貴已經不回答它的話了,“噗”的一聲,洞穿了龍軀,也趁機飽飲了真龍之血的天邪龍槍一挑,挾着無盡真龍血肉拔了出來,龍宮太子的背後上,直接便挑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可怖傷口,甚至可以看到這傷口之中,有一道金線般的存在附着於脊骨之上。
方貴手持龍槍,一把抓住了那金線,狠狠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