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姚利房中出來時,明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苦笑着:“瑤瑤,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是說的那麼厲害?”
“切,我看你就是不想幫小二。”瑤瑤鄙夷道:“怕是因爲她曾經對你有過殺意,所以你纔會否決吧。”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她。”明心無奈道:“我能想到的,無非是讓姚利姑娘放下羅剎劍,不再修煉羅剎功法。她的回答,你也聽到了。”
對於明心的提議,姚利斬釘截鐵的回絕了:“放下羅剎劍,是絕對不可能的。如今它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放下劍,還不如廢了我的修爲。”
她這般回答,明心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麼。
回到自身居住的屋中,瑤瑤仍是氣鼓鼓的,似乎認定了明心是不願幫助姚利。她賭氣般坐在椅子上,兩隻手不斷在桌子上拍着。發出“啪啪”的聲響出來。
“瑤瑤,你不要再拍了,吵得我頭都大了。”
瑤瑤聽後,反而更加用力,陣陣聲響,不僅吵得明心有些煩躁,就連白澤都是睜開了眼睛,有些不悅。
他化作人形,皺着眉道:“小丫頭,你發什麼瘋?這麼用力,手不會覺得痛嗎?”
“一點都不痛,好得很。”瑤瑤沒好氣的回道:“我就是喜歡拍,你能怎樣?”
白澤哼了一聲,不再理她。
明心也是無何奈何,任由她獨自發瘋。
瑤瑤見二人都不說話,更是肆無忌憚起來。一邊拍一邊還挑釁的望着明心。誰知一個力道控制不好,竟是將整張桌子拍成了碎片。登時氣得她哇哇大叫。
“好了瑤瑤,別再鬧了。”明心嘆了一口氣,道:“我真的是想不出法子來。”
說到這裡,他突然望了望白澤,白澤知曉明心的意圖,淡聲道:“你看我也沒有用。除了停止修煉功法外,確實沒有其他的好方法。”
“我不是要與你說這個。”
“那你想說什麼?”
“天瀾仙人。”
白澤沉默片刻,道:“那姑娘遇見的,的確是天瀾子。那柄劍,也的確應該交給她。這沒什麼好說的。”
“交給她,總是要有個原因吧。”
“什麼原因,你自己還不清楚嗎?”白澤反問道:“這柄劍,註定要歸那姑娘所持,她自己也與你說了。她對這劍好生熟悉,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如此明顯的話,恐怕是個傻子,也該猜出來了。”
白澤望了望瑤瑤:“當然,這丫頭除外。”
“你是說,姚利姑娘是魔族?”明心並未感到過於驚訝。
瑤瑤本是一臉怒氣,聽了這話,也是有些愣神。
“並不是純粹的魔族,她的祖上,應當是妖族與魔族的後裔。而且,就是這羅剎劍的持劍者。”
白澤面無表情的笑了笑:“天瀾子將劍物歸原主,只怕是沒安什麼好心。這傢伙,是唯恐九州不夠亂啊。”
“等等。”
明心有些混亂:“你這是什麼意思?天瀾仙人沒安好心?他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少年,你以爲見過天瀾子幾次,就以爲自己足夠了解他?呵呵。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白澤這些話,當真令明心震驚起來。
那樣風度翩翩的一位仙人,難道會是壞人?
明心不敢相信,也不相信。
“少年,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白澤盯着明心:“你所遇到的,只是天瀾子的殘魂而已,而那姑娘遇到的,也是天瀾子的殘魂。只不過,她遇到的那一位,與你之前所遇到的,想法上有些偏差而已。這並不能說明,天瀾子就是惡人,同樣的道理,也說明不了他是好人。其實到了天瀾子那種地步,已經無所謂善惡了。境界不同,看待事物的本質也不同。你認爲的惡,在他眼裡未必是惡。你認爲的善,在他看來也未必是善。我這麼說,你可是明白?”
明心搖了搖頭:“不是很明白。”
“當年天瀾子化身三千。每一道魂魄都是有着各自的想法。可以看作是不同的人。走的路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也會不同。善惡善惡,這世間哪裡有絕對的善,又哪裡有絕對的惡。只是世人一廂情願的分別罷了。”
白澤見明心仍有迷惑,於是又耐着性子道:“比如說你們人族,豢養牲畜。爲的是什麼,爲的是將其宰殺,換些錢財填飽肚子而已。有的人,見到可憐的乞討者,還會施捨幾塊肉。在乞討者眼中,能讓他飽餐一頓的人,就是善人。可是,在牲畜的眼中,你們人族是什麼?牲畜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卻將其豢養宰殺,喝其血,吃其肉。這難道不是一種惡嗎?”
“牲畜怎麼能和人相比?”一旁的瑤瑤大聲叫道。
“爲何不能相比?牲畜同樣有着思想,有着生命,有着自己的子嗣。人族憑什麼爲其一己私慾,屠殺另一個種族?”
“可是牲畜天生就是用來吃的啊。”瑤瑤不甘,又是道。
“可笑。”白澤冷冷道:“沒有任何一個種族,生下來就是被吃的。你這想法,倒是與當年的妖族一致。認爲自己乃是九州的主宰,餘下的種族,都是卑賤低下之物。而妖族的結果,你也是知曉的。你猜,若是牲畜學會了修行之法。會不會憤而反抗,不甘心這一生僅僅爲了當作他人的食物而活?正如當年的人族那樣。”
“這世上,還是有着不吃肉的人吧。”瑤瑤想了想:“比如那些和尚,那些和尚總不能稱之爲惡吧。”
“一草一木皆有靈。那花開得好好的,樹木長得好好的。你爲了賞花便折了花枝,爲了取暖便劈了樹木。這與宰殺牲畜有何區別。”
“你這傢伙,哪裡來的如此謬論,簡直可笑。”
瑤瑤說不過,氣哼哼的坐到椅子上,不再同白澤爭辯。
明心從始至終,一言未發。
這些事情,這些道理,從小時候起,他便一直在聽。曾經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僧,所說的,與這白澤無異。
衆生平等。
只是,那老僧,如今雖然仍是一身僧衣。所做的事,卻已不再是曾經那般。
他揮起了屠刀,並且將這屠刀,斬向了同族,斬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