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一場不知道爲什麼的鬥法，張清內心並沒有因爲這件事而有什麼起伏，相反，忍住沒有去看自家老祖的目光中全都是對這件事的好奇。
但是並沒有人傳音給他解釋什麼，他依舊只能等待着鬥法的結束。
四大家族各三十位練氣九層的鬥法，張家以十一勝十九負的戰績墊底，只是這並非結束，很快築基之間的鬥法也開始了。
不過上場的似乎沒有那些上一代的長輩，全都是年輕一代，出現的修爲最高的也不過就是築基二層。
等到築基修士的鬥法也結束的時候，天空已經微微亮，遠方的天際線中，依稀能夠看到那擎天的四根巨柱。
築基的鬥法結果大家都差不了太多，張家沒有墊底，而是壓下了其他三家。
“張神遠，你們張家是不是有些後繼不力了？小心斷代啊。”水家中，有老人面色不善，因爲有一名水家築基被張白玉打的重傷昏迷了過去。
“管好你自己吧，水澈已經成功了爲什麼你們水家還沒有第二位種金蓮出現？”
聽到這話，那水家老人冷冷看了一眼，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消停點吧，都是老不死的傢伙，還學別人年輕人鬥嘴，要真不服老去金瀾宗說去。”那趙家的趙譽嘆氣一聲後說道，然後看向其他三家。
“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們有什麼異議嗎？”這位趙家老人着重看了一眼張神遠。
“張家來的人倉促了些，好些後輩都沒有出現，但規矩就是規矩。”
張神遠看了一眼對方，“我們也沒有想過要拒絕，反正都是和靈嶽商會交易，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麼區別？”
“最終，靈石不還是要回到我們手裡來。”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來吧？我們四家每年都必須和靈嶽商會交易價值兩百五十萬靈石的靈物，按照今天的結果，趙家出其中一成，古家出兩成，水家出兩成五，剩下的四成五由張家負責解決。”
“我們四大家族和靈嶽商會從契約見效的那一刻開始進入緩和狀態，任何一家不得縮減自己需要交易的那一份資源，同時，約束自家弟子，那些被靈嶽商會搶去的附屬不要去爭了，已經失敗了一次就不要再去丟第二次臉。”
“我們不能讓金瀾宗看到四大家族和靈嶽商會火拼的局面，這是最優的結果。”
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張清終於露出驚訝，他們這些人出現在洛京，原來就是爲了那兩百五十萬的靈石？
而且，看樣子在這之前四大家族就已經和靈嶽商會達成了某種關係？每年交易兩百五十萬靈石的靈物麼？
兩百五十萬的靈石由四大家族分配，這場鬥法的結果就是決定誰家出的多？
按照這個結果的話，張家需要每年和靈嶽商會交易一百多萬靈石的靈物，而趙家只需要交易二十五萬的。
“靈嶽商會……”之前聽到靈嶽商會出現的時候，張清還在想，他們靠什麼在雲夢澤紮根落腳，他想過將散修手中的資源集中起來，也想過那些小家族小宗門的產業。
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是自己錯了，靈嶽商會必然會去和他想的那些進行交易往來，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他們直接打通了與四大家族之間的經濟往來。
三位種金蓮，硬生生從四大家族的手中搶過去了一塊肉，比起這來，火源山莊那只是小打小鬧，甚至入不了靈嶽商會的眼。
而現在的結果也很明顯，
四大家族不願和靈嶽商會進行過多的摩擦，認下了那兩百五十萬的靈物。
四大家族會虧嗎？自然是不虧的，就算是給靈嶽商會也是以交易的形式，該到手的靈石靈嶽商會也不敢不給，只是四大家族會在其他方面損失些東西。
比如那價值兩百五十萬靈石的靈物原本該去的地方，這些靈物原本可能會出現在家族後輩的資源分配中，也可能出現在附屬勢力的交易中，但是現在，家族需要用其他東西來調節。
佔據四成五的張家，受到的影響自然就是最大的，但是看樣子，家族並不怎麼在意？
“既然這件事定下來了，那接下來的幾天裡，就是商量用什麼靈物和靈嶽商會交易了，他們的要求可不小，你們人都帶來了吧？”
趙譽看向了三家話事人的周圍，那裡應該有着熟悉每個家族所有靈物來源和去處的築基。
兩百五十萬靈石的靈物交易出去，並非簡單的說一句話，決定一件事就夠了，這其中涉及到了很多很多細節。
而且有些尋常靈物靈嶽商會是不會要的，他們想要的是雲夢澤某些獨有的資源，只有那樣他們才能夠在雲夢澤之外賺足夠的靈石。
……
張清又回到了落腳的府邸之中，只是那些長輩們並沒有全部回來，而當他去詢問另一部分長輩的時候，依舊沒有得到多少答案，反而更加疑惑了。
“這幾天，你們找個機會離開洛京，回赤湖，只能回赤湖。”
這是一位他應該叫姑姑的長輩原話，在張清繼續追問的時候，後者卻閉口不談，而是扯向了其他話題。
“最近洛京可能不太平，你們趕緊走就是了。”
第二天，家族的族兄們都打算離開這裡，兩天後，張清也出現在了洛京之外，獨自一人。
他不能當着別人的面去掌控白鹿，所以假託有事讓張溟仙帶着張小魚先回赤湖。
獨自坐在馬車中，張清的眉頭緊皺，也沒有去管小小白鹿。
“最近的事情，似乎太亂了一些。”他忍不住呢喃道。
從雲霞之地結束開始，不，甚至可以說從雲霞之地開始的時候，因爲整個雲霞之地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是家主張神陵弄出來的了。
對，從那個時候開始，到靈嶽商會的出現，到他們幾人前往火源山莊，然後又半路轉道來洛京，一切都顯得有些隨意了。
彷彿就是有人在走路的時候看到一顆不大不小的石頭，然後向前踢了一腳，等到不久後再次走到那石頭面前的時候，又是一腳踢出。
沒人知道那顆時候會以怎樣的軌跡滾動，又會在哪一腳之後消失不見。
但可以確定的就是，石頭一定會消失，走路的人也會在那個時候重新回到向前的平穩步伐。
那個人，可以是路上隨便的一個人，也可以是……整個雲夢澤。
至於那顆石頭，就是張清了，他出現在一個地方，然後又被迅速地踢到另一個地方，中間甚至沒有喘息的時間。
“最近我所經歷的所有事，除了官家那裡算是種金蓮的影響之外，其他的，無論是雲霞之地，還是火源山莊，還有這洛京，其實都和靈犀槍，和仙嶽城，甚至和家族有關係。”
“但擺在明面上的，便全都是因爲靈嶽商會的出現。”
張清深知，作爲只有練氣九層的自己，在這場看不見的迷霧之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他不知道誰是執棋手，只能被動的落在一個又一個毫無關聯的位置。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身的主觀意志在行動，而是有一隻巨大的手掌在推動。
不需要思考，只需要付出自己這一身練氣九層的修爲。
這便是每一個享受家族權利的族人所必然會承擔的義務。
他不是散修一人吃飽就全家不餓，一切的行動都爲了資源。
很多時候，他得不到什麼，但卻是在爲家族奔波，且一無所知。
“家主在局中，還是局外？”張清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下一刻，他猛然擡頭起來看着馬車關上的木門。
鱗馬馬車不需要車伕，作爲異種它們會按照張清的意志不斷前進，畢竟馬車本身也算是一件法器，被張清祭煉過的。
但是現在，馬車出現在了一條陌生的路上，這裡格外荒涼，似乎已經被廢棄許多年。
張清緩緩走下馬車的時候，前方一道背影也轉過身來。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警覺，能夠看破我這迷心陣，你果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弱。”
“所以，來，告訴我你們張家爲什麼要你們輸掉鬥法，你的實力在那水家小子之上，但是你卻輸了。”
“你們張家，打算幹什麼？”
果然，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傻子，張清內心這樣想道。
他轉身將懷中的白鹿放到馬車上，輕輕地撫摸後者脖頸，良久之後纔再次看向了前方那中年人。
一顆顆水滴，不知何時已經安靜懸浮在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