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的請不起,就算請得起一兩個,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沒有辦法,就只能花錢消災,買個平安無事。
利潤雖已打了個折扣,只要不再生支節,客商已是心滿意足。
愛無憂把所有的一切看在眼裡,一語不發,若有所思。
但他想的不是如何替這些人拿回銀子,他想的是四大寨主剛纔的談話。
其實,愛無憂送出銀子的時候,就已有了打算。
司馬雲空百無聊賴的看着桌上的酒菜,他被耿家旺譏諷得已沒有食慾,想說話,卻是欲言又止。
“你很怕他們?”愛無憂忽發一問。
“怕他們?我只是不屑跟這些粗俗之人動手!”司馬雲空話說得氣大膽粗,但心中的餘悸卻未消,跟着又補上一句:“俗話說,一拳難敵四手,過江之龍不與地頭蛇鬥,懂嗎?”
“過江之龍?我看是過河之蟲吧!”愛無憂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言語之中,彷彿是在有意刺激司馬雲空的神經。
“什麼?說我過江之蟲?你乖乖捧着一袋銀子送給人家那叫什麼?只怕是兩顆蛋和蟲都縮進肚子裡了吧?”
愛無憂沒有去糾正司馬雲空這歪曲事實的氣話,所以,司馬雲空得了便宜並不賣乖,繼續嚷道:“老哥剛出道時,你還在吃奶,老哥混出個名堂時,你還在穿開襠褲,跟老哥學着點,在道上混是一門大學問!……”
如果是四大寨主這樣調侃,司馬雲空肯定不敢怎樣,但愛無憂就不同,愛無憂是他初次見面就認可的朋友,也是他自認可的同行。
‘同行是冤家’這句話很是有道理,但同行都喜歡倚老賣老,也是不爭的事實。
司馬雲空當然不會把愛無憂當成‘冤家’,只是不願在一個剛出道的‘小偷’面前,失掉自己老資歷的尊嚴。
司馬雲空這一頓嚷嚷,已是語驚衆人,就連愛無憂也是始料未及,再這樣給他說下去,局面會越來越難堪,於是急忙說道:“老哥,別發火,可否借一步說話?”
“什麼?借一步……”司馬雲空立刻明白箇中所以,自己的失態竟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此時不收住話匣子,更待何時,但走出去的時候,司馬雲空也沒忘拋下給自己找回些面子的一句:“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這頓就由老哥來結賬。”
愛無憂的錢袋都給了耿家旺,司馬雲空看得清楚,於理於情,他結賬都不爲過,但他這樣一說,無形中又給自己賺了個‘豪爽大方’的名頭。
出得門來,兩人朝着僻靜的地方走去,在一處柴垛堆旁停住了腳步。
“兄弟,說好啊,男子漢大丈夫,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
司馬雲空知道自己在武功這一門有幾斤幾兩,他也估摸得出愛無憂的能耐絕不是泛泛之輩,他想的是,如何爲在客棧說的話買單,臨出門他就已想好用這句話堵住愛無憂的手腳。
“可惜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小人!”愛無憂嘴角輕揚,意味深長的笑道。
“你到底想幹嘛?別神神秘秘,搞得怪滲人的!”司馬雲空被愛無憂這壞壞的笑意和不知所云的言語,弄得有些膽怯。
賊偷終歸是有他的本性,見勢不妙就打算跑路,司馬雲空左腳後挪,腳後根擡起,擺好了要開溜的架勢。
這些細微的動作,又豈能逃得過愛無憂的眼睛,這架勢,卻也讓愛無憂哭笑不得,不由得呵呵一笑道:“你覺得能跑得過我嗎?”
被拆穿了心思,司馬雲空不免尷尬一怔,隨即又趾高氣昂的一哼:“論打架,我打不過你,論跑路,老哥我還沒輸過誰!”
“誰說要跟你打架的?”
“不是打架?那你是唱的哪出?”司馬雲空姿勢沒變,半信半疑的問道。
“我只是想問你想不想發財?”
愛無憂的這一句竟如靈丹妙藥一般,司馬雲空的左腳自然而然的挪了回來,全身放鬆,咧嘴展顏:“嗨!早說嗎,弄什麼玄虛,嚇得老哥我一驚一乍的!”
司馬雲空輕拍了幾下心口,又道:“看中了哪個財神爺的廟,說出來,讓老哥給你參謀參謀?”
愛無憂並不作答,問道:“你恨不恨那四個寨主?”
“恨啊!可這跟發財有什麼關係?”司馬雲空壓根就沒往芙蓉山寨那裡想,他自認爲愛無憂也不會有那個膽量。
“有多恨?”愛無憂問道。
“有多恨?呃……,好像也沒有多恨,就是想出出這口窩囊氣!”
被同行看不起,那隻說明技不如人;被六扇門的抓到,那說明道行不夠深;但對於同樣是上不得檯面的土匪惡霸來說,他們的數落和嘲諷,司馬雲空自然是往心裡去的。
“想不想出出這口惡氣?”愛無憂又問道。
“說不想,那只是自欺欺人;說想……,可又打不過人家,哎!也只能想想罷了!”
想到凶神惡煞的羅通和韋清山,司馬雲空剛升起來點的鬥志之焰已熄;想起耿家旺臨走時的那一句警告,司馬雲空不免又嘆息一聲。
“你爲什麼總往暴力的方向去想呢?動武並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方法,有時候,換一種方式去做,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能把一個陰謀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也只有愛無憂這樣的人,纔敢隨心所欲的施展。
能把一件不怎麼光明正大的事,說得即含蓄又理所當然,也只有愛無憂才這麼不拘一格。
司馬雲空眼皮一翻,琢磨了一小會才明白愛無憂的話中之意,不禁埋怨道:“你就說偷就完了嗎,說那麼一大堆文縐縐的,你又不是秀才!”
“對!偷他奶奶個底朝天,讓他們晚上睡不好覺,白天吃不下飯,抱着娘們只能哀聲長嘆,但又想不到是哪個親爹偷了他們錢財!這豈不痛快?”
聽了愛無憂口若懸河的暢所欲言,司馬雲空的兩隻小眼已睜到了最大。
他想看清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想弄明白,愛無憂是不是酒喝多了,突然發了酒瘋。
司馬雲空想不明白,做爲一個剛入行的愛無憂,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
可是,司馬雲空要是知道愛無憂之前所做的‘大事’,他就會不這麼想了。
當然,做爲一個資歷老的賊哥來說,司馬雲空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
爲了一個新交的朋友,爲了一個不久的將來大有可爲的同行,他不得不提醒道:“兄弟,要是酒夠的話,不如找個地方洗洗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