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還未走近。
“嗚哇嗚哇…”
一陣小孩的哭鬧聲傳了過來。
緊接而來的，便是一陣鍋碗瓢盆打翻的聲音，還伴隨着陣陣婦人的鬨鬧。
小乞丐推開房門，只看到了一方殘破的屋內，以及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正抱着一個半歲的孩子。
兩人此刻都發愣的盯着小乞丐。
“這位俠士，請問你找誰？”婦人一看來人，頭戴斗笠，後背長劍，一臉驚恐怯懦，“若要找我夫家…他…他還沒回來。”
小乞丐皺眉道：
“你夫家叫什麼？”
“叫徐南天。”
小乞丐想了很久，纔想起來，好像是三大聖體世家中的一個普通族人，似乎是在自己的某次挑戰中，因爲攔路，被自己隨手一劍廢了。
類似都談不上的戰鬥，自己基本上沒什麼影響。
因爲太多了。
仔細說起來，至少得有七八月的時間了，也比較久了。
小乞丐正欲發問，魔爲何要讓自己來這裡？
可當她下意識打量周圍，才微微沉默看着眼前的婦人，以及她那個懷中正在嗷嗷待哺的孩子。
這裡是三大聖體世家之一，太陰劍體，劍道徐家所掌控的一座大城。
曾經自己就是在這裡被趕出來的。
婦人所在的位置，位於城池的邊緣位置，很偏僻。
瞧着家中情況，似乎過得也很一般，餘光一掃，一旁的米缸早已沒了幾粒米。
小乞丐深吸口氣，正欲開口。
忽然。
砰砰砰——！
門外傳來一陣劇烈的敲擊聲。
“徐夫人，算算時日到了吧？再不還賬，可別怪咱爺幾個不客氣了？”
“喲，怎麼找到新的姘頭了？看這身段不像是男子啊…”
門外，走來了幾個凶神惡煞的男子。
婦人一看，原本就驚恐的臉頰瞬間就更白了。
披頭散髮的她死命一把將小乞丐拉入房內，正欲將房門鎖緊，卻被想房門直接被一腳踹個稀巴爛。
爲首的男子一臉猙獰：
“還敢關門是吧？”
說完，男子瞧了一眼婦人懷中的孩子，冷笑一聲了：
“你夫家在，爺幾個還懼你幾分，你夫家如今不在了，懷中又是一個沒有聖體的野種，你還敢與爺反抗？”
一旁的小乞丐臉上有些驚愕，隨即恍然，再之後就沉默了。
“爲什麼，我記得沒有下對那個徐南天下死手…”小乞丐在心中茫然發問。
“你廢了他，在如今這個世道，那些聖體世家就不會浪費力氣在他身上。自然仍由其生死了…重傷未愈，也不知死在何處。”牧野說完，停頓許久，才補了一句，“我是一把魔劍，劍主想要殺誰，都無所謂。”
“只是…”
魔語止於此。
小乞丐望着眼前，這婦人尋常，只是看上去有幾分姿色。
聖體世家族人衆多，其中分層眼中，普通弟子有幾分聖體之威，可習得一兩般修行之法，可大部分也是碌碌無爲，終其一生也難有所成就。
最終唯一的結果，可能就是爲家族開枝散葉，以期望後代能出幾個有聖體的苗子，好進入聖體世家的核心。
而此類人，在聖體世家中多如牛毛，形如炮灰。
可一旦後代都沒有聖體，那麼大概率就是被家族放棄，最後可能憑藉還有幾分實力，能活得下去。
可最終下場麼…
小乞丐抽出了後背的魔劍，冷眸環視那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
“滾。”
魔劍一出，劍威浩蕩，幾個男子頓時嚇破了膽。
“你是…伱是…”
還未說出‘東丘劍俠’幾個字，便已經連滾帶爬走了。
小乞丐轉過身沒看着一臉驚愕的婦人，沉默許久，只是扔下了一包錢幣就離開了。
走出寬巷，小乞丐縱躍如鷹，幾個來回間，再度回到了城頭。
再一次俯瞰這座城市，小乞丐陷入了沉默。
“怎麼沒下殺手？”魔問道。
“下殺手？”小乞丐愕然，“怎麼下殺手？殺了那婦人和孩子，斬草除根麼？可是她們只是普通人…”
“你若想，自然不無不可。”魔道，“畢竟，她們的處境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至於有些被你一劍擊斃的，可能狀況就更慘了。”
小乞丐渾身一震。
“你如今劍道小成，鋒銳至極，即便不用我的力量，一劍之下，也難有人接下。”
“你之一劍，斬是的一條性命，死的卻是三條，四條…這些中，可能大部分都是當年與你一般普通人。”
“劍道鋒芒，過猶不及，今日之劍道，教你收放自如。”
“你須得明悟自身劍心…”
牧野心中輕嘆一聲。
其實劍主是正是邪，牧野倒不是完全在乎。
可關鍵是若等以後等劍主恍然初醒，只怕會陷入無盡的心魔中。
不如讓她明白她選擇的劍道，究竟意味着什麼。
“我明白了…”
小乞丐握住手中的魔劍，看着那鋒銳無比的劍芒，隱約感覺自己的眼眸都好似被這道鋒芒給微微刺得生疼。
【三十未到的小乞丐，終是醒悟自身劍道鋒芒過甚，傷人亦傷己。此日之後，小乞丐劍道再上一層樓，她收斂鋒芒，點到爲止，並將魔劍打造成一柄毫無鋒芒的‘鈍劍’，以此磨鍊自身。】
【餘後又過二十載，期間小乞丐遊走東丘海洲各地，鋤強扶弱，斬奇獸，誅盜邪，一柄未開刃的鈍劍，卻已有無敵之勢。直到幽禍五千七百零五年，小乞丐再上三大聖體世家，依次擊敗三位聖體老祖。】
【至此，東丘聖體中的‘太陰劍體’，‘霸海聖體’，‘鬥元聖體’，皆數敗於小乞丐之手，九洲震動。】
【聖體敗於一介毫無聖體的劍修手中，這讓其餘各洲聖體世家紛紛警覺。五千七百零六年，九洲十大聖體世家於九洲中心‘天梧山’共邀九洲強者匯聚一堂，‘以脈會武’。】
……
“所謂的以脈會武，其實就是這些聖體世家瓜分九洲各大地盤是吧？”
一座高聳的雪山之上，小乞丐形如雪人，只露出一雙眼眸，望着前方蒼茫大地。
她似在心語，一時間也不知在與誰說話。
“幽寰奇獸這些年越來越多…各地吃緊，地盤關係着緊缺的資源…誰也不想讓出自家的土地…”牧野緩緩道，“你這些年斬了不少奇獸，應該也看得出來…”
“哼，這些聖體世家好歹也是人族…不想着如何抵抗，這時候了卻還想着颳風攫取九洲浩土…”小乞丐搖搖頭，“奇獸猖獗，各地成災，沒見他們派多少人去抵抗，反而熱衷於這種事情…”
“真羞與共爲九洲之人…”
說到這，小乞丐頓了頓，“我想去天梧山。”
“去唄。” “你不問原因？”小乞丐一愣。
“都快一甲子了…”牧野好笑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認爲我會不知道？”
“拜託，我的劍主，這些年，你吃喝拉撒我都一清二楚，屁股一撅我便知你拉幹還是拉稀…”
“不要再說了！”小乞丐給說直接破冰而出。
只見她滿頭長髮，一襲漆黑的素衣，染上冰雪的臉頰有着一股說不出的羞惱。
她抽出背後的鈍劍。
此時的牧野，較爲修長，卻是一把毫無鋒芒的鈍劍。
連刃都沒有，抽出時，還略有幾分彈性。
這種劍，極不好掌控，沒有鋒芒，靈力極難在劍身中流轉，控制起來難度非常大。
沒錯，這就是小乞丐這二十年使用的劍。
然而，鈍劍雖然不好掌控，也沒有任何鋒芒，但不出則已，一出必會傷人性命。
“……”
小乞丐去天梧山，自然是想要找那些聖體世家的麻煩的。
十大聖體世家，各個都是不輸於東丘海洲聖體世家的存在。
同時，也是爲了磨礪自身劍道。
說白了，東丘海洲這地方，她已經打穿了。
已經沒有什麼敵手了。
自然只能將對手的挑選範圍，擴大至整個九洲。
劍道大成，是該以整個九洲的強者，來爲此添加最後一份劍韻。
“此去…你可能會碎。”小乞丐站在虛空中，眺望着遠處的蒼山大地。
有些傷感。
這些年，魔劍幾經打造，但不知爲何，卻有幾分鏽跡了。
究其原因，小乞丐估摸着應該是斬殺那些奇獸時，被污染了。
但卻沒有解決的辦法。
幽寰奇獸，可不是那麼容易斬殺的。
這不知令多少聖體世家爲止頭疼的災禍，想要殺盡，難度之高。
不然當初那東丘海洲的三大聖體世家的族人，也不會因爲一塊奇獸肉而爭個你死我活了。
所以，這些年，就算是奇異的魔劍，也開始慢慢有了幾分…
若再和九洲其餘聖體世家交鋒，恐怕魔劍未必能承受得住其中的強度。
就算耗費再多的資源去重鑄，感覺都好像源源不夠。
“碎了我到時候就去找下一任劍主。”牧野道。
“下一任？”小乞丐一呆。
好像第一次聽說。
“你怎麼會有下一任？”小乞丐皺眉，“那你這麼說，你還有上一任劍主了？”
“是誰？劍道如何？男的女的？”
“抱歉，劍主秘密，不能告之。”牧野懶洋洋道，“總之，不要擔心我，毀了就毀了，你若能成。我就算毀了，也是值得的。”
小乞丐哼了一聲，劍碎而亡，哪有什麼下一任。
她纔不信。
倒是這話難得聽得自己心中頗有幾分感動。
“去九洲之前，我打算把你重鑄一下。”小乞丐道。
“你想怎麼重鑄？”
“加大，加重！不然你要是打着打着，臨時斷了，那不是我也沒了。”小乞丐一臉嫌棄，語氣已經有牧野七八分神意。
“……”
“就你？連我上一任劍主一根毛都趕不上的…根本不可能把本魔劍用斷了。”
“那你讓你上一任劍主出來與我過過招啊？”
一人一劍，相互懟着，離開了這片雪山…
【數月後，歷經重鑄的你，成爲了一把足足有一人高與寬的超大型重劍。小乞丐似乎真怕你折了，將這些年攪和的資源盡數用在了你身上。你感到很無語，但奈何劍主滿意，你也不想拒絕，就仍由小乞丐將你此般打造。】
【‘魔劍不好聽，還是這個厚重黑實看着舒坦，不如所幸以後就叫你，無雙重劍！怎樣？這天下估計再沒有和你一把相似的劍了。獨不獨特？滿不滿意？’小乞丐如是說。】
“……”牧野。
誒。
想象自己上一任劍主，那人皇之劍，一面山川日月，一面星辰大海，端是囊括了宇宙無盡玄機，盡展人皇風采。
這一任劍主，結果將自己打造成這麼一個大塊頭？
天壤之別，天壤之別啊！
身爲一把劍，牧野能說什麼呢？
當然，配小乞丐是綽綽有餘了。
誰讓她滿意呢？
【至此，小乞丐帶着你，也就是無雙重劍，前往了天梧山。】
【此時的天梧山上，已經匯聚了九洲各地的聖體世家。正在這十大聖體世家，商討九州地域狀況之際…】
天梧山上。
一方巨石形成的巨大天然武臺立於此地。
天梧上是九洲最高的山，高萬丈，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爬上來，常年冰霜飛雪，寒氣噬骨！
這是一處絕地。
能來此地的，都是九洲有數的強者。
自然，也只有聖體世家，有能力和條件爬上此地，成爲能共分九洲地域的棋手。
自聖體世家以來，這般規矩，已經有數千載歷史了。
從排名第一的聖體世家，到最後第十，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新排列。
這也是九洲聖體世家，真正分出個勝負的機會。
這般世道再混亂，強弱卻還是要分個清楚的。
畢竟，聖體世家爭鬥這麼多年了，到底誰纔是真正的九洲第一聖體？
至此關鍵時刻。
轟隆——！
十大聖體世家圍繞的巨大天然武臺上，只見天穹略顯昏暗，下一刻，一把巨大的黑色重劍從天穹落下。
龐大的劍體，似讓整個天梧山都震盪了數分！
十大聖體世家老祖紛紛立於虛空，死死盯着那把巨劍！
“誰！”
恐怖的劍威，從那漆黑無鋒的巨劍之中散發而出，一股恐怖的壓迫感，至此襲來。
“我！東丘劍俠，今日持無雙重劍，來與諸位聖體老祖分個高下。”
“順便，也可以訣個生死…”
【幽禍五千七百零七年，天梧山，這一年，小乞丐手持無雙重劍，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