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真人肯出手,魯延平自然鬆了口氣。
“多謝真人援手。”
“魯掌門客氣了,這場比試,是青古門道友獲勝。”清和真人道。
張顯死裡逃生,大汗淋漓,面色蒼白,有點回不過神來,還是黃文君上前拉了他一把,將人半拽半扶地帶回來。
臺慈方對清和真人的插手很不滿意,但既然己方贏了,他也懶得多說什麼。
“霜姬。”
“弟子在。”
“這場鬥法,由你去吧。”
男尊女卑的太初大陸,女子大多在家相夫教子,一輩子足不出戶,行走江湖的女子很少,踏入修仙之路的女修士就更少。
林霜姬人如其名,膚色欺霜賽雪,勝似白玉,長髮梳成望仙髻,鬢邊金釵上的雙飛藍蝶顫顫欲動,一下子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不知鏡海劍派要讓哪位道友出戰?”
她行止嫺靜,連說話亦是溫婉動人,渾不似青古門其他人那般咄咄之勢。
魯延平起身:“魯某不才,願與林姑娘切磋一番。”
兩人俱是築基後期,實力相當,林霜姬仔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笑道:“請罷。”
鏡海派已經輸不起另一場,魯延平打定主意先發制人,速戰速決,飛虹劍一出手,便化作千萬道劍光,劍光之中,彷彿又藏着一把把更小的劍,如雷霆萬鈞震江海,去勢難擋,又似牆邊伸手摺梅,十拿九穩,所有劍光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密集的圓形劍陣,朝林霜姬飛掠而去。
林霜姬大吃一驚,沒想到魯延平動作如此之快,攻勢如此迅猛,原先僅有的一點小覷之心也盡數除去,連忙祭出自己的法寶玲瓏刺。
玲瓏刺一如其名,玲瓏如簪,不盈一握,可隨主人心意變化大小,林霜姬不退反進,腳下凌空而起,迎着劍陣,雙手玲瓏刺插入劍光,往兩邊分開。
漫天劍光彷彿被玲瓏刺的威力所懾,稍稍黯淡了一些,林霜姬默唸口訣,玲瓏刺周身泛起淡淡白光。
劍陣被玲瓏刺這一分,威勢驟然大減,劍光逐漸變弱,林霜姬破了劍陣,去勢卻不停,挾着玲瓏刺往魯延平飛掠過去。
卻聽得耳後一聲尖銳細響,她心頭一驚,只來得及側身扭腰,飛虹劍擦着她的脖頸堪堪飛過,細膩如玉的肌膚上隨即留下一道血痕。
這纔是飛虹劍真身。
剛纔諸多劍光,不過是劍影□,找不出真正的劍,破解了劍陣也無濟於事。
千劍幻陣,是劍修的高階法術,雖然魯延平不過築基修爲,但他那把飛虹劍,是鏡海派歷代掌門法寶,加上這個法術經過前代掌門鄒景元改良,威力雖然減弱了一些,但也更適合築基修士使用,並不會因爲越階而遭到反噬。
林霜姬摸了摸脖子,溼膩腥羶,血從傷口冒出來,染紅了潔白的衣領。
“我輸了。”她面色慘淡,卻不失風度。
“承讓。”飛虹劍入手,魯延平回禮。
在場其他人樂得看青古門吃癟,見狀都紛紛露出笑容。
原以爲鏡海劍派寒門小派,即便鬥法,可看性也不強,如今看來,雖談不上驚才絕豔,可也絕不至於平庸無趣,就前兩場的表現來看,並不比那些大宗門的人差。
相形之下,臺慈方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連林霜姬回去落座,他也沒拿正眼看一下。
清和真人還是那一派宗師風範:“既然如此,那便開始第三場吧。”
臺慈方那邊,有個人站了起來。
對方身材高大,眼神凌厲,一襲青色袍子,蓋不住周身氣勢。
“在下青古門魏弈長,願向貴派討教。”
周印起身。
魏弈長哂笑:“貴派怎麼盡出些弱不禁風的病書生!”
周印身形頎長,蕭肅如鬆,當然與弱不禁風這四個字搭不上邊,但他不發一言,也沒反駁,衆人只當他頭一回面對這樣的場面,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黃文君小聲問賀芸:“阿印才築基中期,對方已是築基後期,沒問題吧?”
賀芸也憂心忡忡:“不曉得,希望阿印能贏吧。”
連他們都沒有信心,魯延平更不用說,心中天平不斷地左右搖擺,一面是後悔讓周印參加如此重要,關乎門派存亡的鬥法,一面又暗暗安慰自己,在如今人才凋零的鏡海派,周印的冷靜和應變,恰恰是其他修士所欠缺的,未嘗沒有贏的機會,從紫霞落影燈到妖獸女悅的兩次事件,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自己不必妄自菲薄。
周印不可能也沒興趣體會別人的心理活動,魏弈長充分吸取了前一場的教訓,一上來便先發制人,用了殺招。
甚至不待周印站定,他便亮出鬼羅旗,雙手一翻,旗子瞬間變作八面顏色的小旗,分八個方位,插入周印腳邊不遠處,旗杆入土過半,穩穩地插在地上。
周印反應也不慢,隨即飛身後退,想越過旗子圍起的結界,卻發現身體似乎被一道無形的牆體阻住,四面環繞,困在其中。
魏弈長張口吐字:“坤!”
乾者天,坤者地。
其中一面青色小旗瞬間化作幾根粗壯荊棘破土而出,飛速朝周印腳踝纏繞而去。
靈隱劍灌注靈力,霞光隱隱,砍在那些荊棘上,卻是無濟於事。
他腳步微移,避開瘋狂生長的荊棘,便又聽魏弈長吐出一個字。
“兌!”
腳下磚石驀地化作泥沼,雙足微微陷了下去,他擡起右腳,卻發現左腳陷得更深。
而那頭荊棘已經纏繞上來,緊緊縛住他的腳踝,根莖上的尖刺瞬間穿透鞋襪,刺入肌膚。
一陣刺痛,甚至能感覺到血從傷口流了出來。
靈隱劍手中飛出,周印默唸口訣,劍身挾着凌厲寒氣刺入荊棘。
嗤的一聲,荊棘被劍氣砍斷,碎裂開來。
然而腳下的泥沼一點點往下陷,已經沒過周印的腳踝。
此時從他身後的沼澤中,又伸出兩根成人手臂粗細的荊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順着小腿纏繞而上,衣裳瞬間被尖刺劃破,點點腥紅浸透布料。
靈隱劍倏地飛了起來,寒氣挾着靈力掠過之處,數根荊棘化爲齏粉,但只要沼澤還在,荊棘便能從裡頭源源不斷生長出來,斬之不盡,殺之不絕。
周印的靈隱劍只有一把,顧此失彼,一旦將精力花費在應付對方的攻擊上,就沒法再分神去進攻,再者修士的靈力是有限的,靈力耗盡,鬥法也就輸了。
魏弈長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
鏡海派這邊,賀芸看得十分緊張:“這可怎麼辦?”
黃文君搖搖頭,一籌莫展。
魯延平暗歎一聲,心道大勢已去,做好了輸掉一切的準備了。
那頭新生的荊棘越長越快,這邊剛剛斬掉一些,那頭已經有些纏至周印腰際,衣裳上血跡斑斑,顯然都是被荊棘刺傷的傷口。
魏弈長淡淡道:“你若不認輸,那些東西只會不斷往上長,最後把你整個人都包裹在裡頭,無須我說,你應該也能想象到那滋味如何了。”
周印不置可否,靈隱劍依舊凌空斬着荊棘,他手腕一翻,右手執洗天筆,在左手掌心畫了一道符籙,然後無視荊棘纏身的痛楚,彎下腰將符籙印在沼澤地上,沼澤微微晃動,稠密泥濘漸漸變得稀薄,周印趁機將身上荊棘斬斷,凌空一躍,雙腳輕而易舉地從沼澤中□。
魏弈長咦了一聲,面露驚訝。
周印手上未停,洗天筆畫了幾筆,一道水箭不知從何處而來,往魏弈長背心正正掠去,若被打中,只怕得當場吐血,倉促之間,魏弈長忙往一旁飛掠閃避,但他原本需要凝神聚氣才能發揮作用的法術也隨之被打散,沼澤、荊棘,甚至是在周印周身築起結界屏障都消失不見。
倒是小瞧了你!魏弈長暗自冷笑,看着周印憑空畫符,雖然覺得對方已經黔驢技窮,但爲了速戰速決,他依舊發動了八卦陣的剩餘陣勢。
“離!”
八卦之中,離對火。
火焰轟的一聲,在周印熊熊燃起。
魏弈長隨即打出幾張上面附着疾火訣的符文,火勢越發猛烈起來,就在周印頭頂見方的天空,跟着下起火雨,企圖從四面八方,將周印困死在裡頭。
火生土,既無水,看你如何滅火,不求饒,就等着被燒死吧!
火藉着風勢燒得猛烈,只看得到火光中人影憧憧,卻看不清周印究竟如何。
魏弈長手中符文源源不斷地打出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太卑鄙了,不是鬥法麼,難道要鬧出人命不成?!”
黃文君便要拍案而起,卻被魯延平按住。
“你作什麼!”
“讓他停下來,阿印要被燒死了!”
“既是鬥法,技不如人,生死自理,作爲修士,早該有此覺悟,周印還沒認輸,便是鬥法還沒結束,你慌什麼,坐下!”魯延平厲聲喝道。
黃文君咬咬牙,站着沒動,卻也沒再衝上去。
旁邊賀芸等衆人,擔憂之情,不比他少,可正因爲他們知道魯延平說得不錯,所以才強忍着沒過去。
臺慈方呵呵一笑:“魯掌門真是深明大義,眼看着貴派弟子就要死在你眼前,還能如此淡定自若,着實令人欽佩!”
魯延平鐵青着臉沒有答話。
清和真人彷彿沒有看見他們的爭執,還是安坐那裡,一派雲淡風輕的微笑。
這邊臺慈方話未落音,那頭天空忽而烏雲密佈,雷聲轟鳴作響,少頃則傾盆大雨澆灌而下,在場修士連忙築起護身結界,以免被雨淋溼,但魏弈長就沒有這麼好運了,他發現自己抽出一點靈力築起的結界,竟然抵擋不住雨勢從天而降,不僅把自己淋了個透心涼,還把自己苦心經營的,企圖困死對方的火勢都給破壞了。
熊熊火焰漸漸小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用出八卦陣,便見靈隱劍從火中飛了出來,來勢洶涌,若驚鴻穿柳,又似無常索魂。
魏弈長睜大眼睛,往左閃避,鬼羅旗也擲了出去,卻落了個空,直直插入地上。
不好,是幻影!
一劍分而爲二,兩劍分而爲四。
天地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潑天雨點打在地上,響聲驚徹天地,阻礙了他對劍勢的判斷,只覺得背後一涼,尚來不及召回鬼羅旗,肩胛處已經被靈隱劍穿過。
魏弈長噴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上,傷口冰寒徹骨,禁不住發抖。
靈隱劍一招得手,復又飛回它的主人手中。
火焰徹底熄滅下來,衆人看到周印將劍尖拄着地面,同樣渾身溼透,遍佈傷口,卻似乎毫不覺得自己狼狽,只是面色漠然,看着倒在地上的魏弈長。
“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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