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告平靜,成雲帆操縱神識,從識海中退出,學着將神識外放,這才發現不用五官,自己就能察覺到這山洞周圍方圓半里多內一草一木,一土一石的動靜,就像自己親眼所見一般細微、真切。
這就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成雲帆恍悟,一時間心花怒放。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總結反思自己這場戰鬥的得失來。
人心險惡,成雲帆經歷這場滅頂之災終於明白了這四字含義。
成雲帆迄今並無多少江湖經驗,別說在修仙界行走,對其中的險惡更是懵懂不知,就算以前看再多的武俠小說、電視劇也都是紙上談兵,沒有親身經歷,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般虛無縹緲。
這大半年來,發生在他身上一個又一個玄之又玄的事情,讓他認識了野獸的兇猛,更認識了人心的涼薄與險惡,比之野獸更要兇猛幾分。
自己與冥龍無冤無仇,他竟二話不說來奪舍,足見人心之險惡。加之冥龍奪舍前的那番話,還有冥龍奪舍失敗後,自己獲得的關於冥龍一些記憶片段綜合來看,這修士世界,端的是弱肉強食、荊棘叢生,可謂步步殺機。
原來這冥龍出身一個名叫冥河宗的修仙門派,這是一個被正道所不容的邪惡魔門,冥河曾是一位元嬰修士,早年被人圍殺,動用秘法才得以逃生,修爲也跌至金丹。
不得已,一直在宗門休養生息,不久前宗門隱秘據點又被正道獲悉,宗門覆滅之時,冥龍帶着一部分弟子往南逃竄,一路被人追殺,連肉身都被打落。
到得嶺南大山,又和弟子分開逃命,試圖躲進深山,以避劫難。熟料嶺南大山兇險無比,他雖有元嬰護着神魂,依然被嶺南大山深處的暗磁琅光所傷,元嬰損毀不小,但好歹是逃出了性命。
出了嶺南大山,他就一路南下奔襲,尋覓有靈氣之地,以圖恢復。如此這般,就找到了成雲帆所在山洞。
可以說,冥龍數百年的修仙生涯,充滿刀光劍影,到處是算計,他殺了不知凡幾的修士和妖獸,甚至無辜凡人也被他殺了不知多少。當然,他也被多不勝數的修士追殺,這樣一條充滿了算計、仇恨的弱肉強食之路,真的是修仙之路麼?成雲帆不由得懷疑起來,這和他以前瞭解的修仙想去甚遠,修仙不是悟道,積功德,反而是血腥殺戮,這樣的人真的能修成正果麼?
在求取長生的路途中死去了太多人,真正能長生的又有幾個。在這些修仙者看來,修仙就是與天爭,與地鬥。
奪天地之造化,補自身之不足;得天地之精華,延自身之性命。
爲了長生,很多凡人不能想象的極端手段都被修仙者開發出來,而且肆無忌憚的使用。爲了有限的資源,無數的爭鬥在修仙者之間展開。
如果自己再抱着前世那種對修仙的理解,再抱着和平時代有國家暴力機關維護秩序的安順良民心態去踏入修仙界,還遵守着文明社會的道德規範。恐怕長生無望,死於非命的機會反大的多。
不修仙則已,倘若修仙,就是要走鄉隨鄉了。
“看來,以後爲人行事須慎之又慎,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是,以後人不礙我,我自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想到這裡,成雲帆不由暗暗攥緊了拳頭,彷彿下了一個不小的決心。
“照冥龍的記憶來看,不止他一人逃到嶺南,還有他的幾個弟子,搞不好那些修士也正在尋找靈氣濃郁之地,說不定正在趕來這裡。”想到此,成雲帆臉色煞白,還好身子已經完全恢復。
“逃!逃!趕快逃!”成雲帆腦海裡只剩下這個詞。
抱起一直擔心他的黑狐,筆畫兩下,黑狐就已明白,撒開腿,帶着他逃命去了。
奔跑了幾個時辰,感覺累了,坐下來修習一陣子,再接着逃。
如此幾次三番,終於逃出了礦洞,成雲帆根本不知自己現在何地,只是感覺太累了,用神識察覺了周圍沒有什麼危險,招呼了一下黑狐,閉上眼,開始休息。
這一睡,居然是三日後。
若不是飢腸轆轆,他估計還會繼續睡下去。
有着黑狐的幫忙,肚子餓了也不用怕,靠着野果子、乾糧和水,休息差不多的成雲帆,再次辨了辨方位,明白自己應該是在以前所在山洞的南邊。
看樣子這是潛入了羅浮山的內山,都快接近了羅浮派的範圍。看這裡沒什麼靈氣了,想是安全不少。
成雲帆決定在這裡待兩天,看看情況再說。又靠着黑狐,從新找了個天然的小山洞,這才安定下來。
準備打坐修行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到了練氣三層。心下不由一喜,心想,看來真是有壓力纔有動力。平穩了一番心緒,開始認真打坐修習長春功。
“怎麼樣?南明山可是無恙?”一座寬敞的大廳內,一個鬚髮半百的老者,坐在正中,開口問下跪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還在不住喘氣,良久才道:“啓稟掌教,南明山暫時無恙,可居探子回報,說南明山百里開外的耒陽城已慘遭屠城。”
“你下去吧,繼續盯着各處哨探,一有消息,馬上彙報。”老者面色灰白,揮揮手,讓那黑衣人下去。
“陳掌門,照此情形看下去,不出三五日,那羣魔頭就要殺來羅浮山了。”一個鬚髮張弛的黑臉壯漢,聲若炸雷的喊道,“難道我們就在這裡乾坐着,眼睜睜看魔頭屠城殺人,攻陷一個個門派?”
“雷掌門,暫熄雷霆之怒,這些魔頭,可不比我們以前遇到的那些離火教餘孽,據我妙定師妹血訊來看,他們能御使飛劍,百丈之外取人首級。”一身穿佛衣的女尼緩緩站起身,不疾不徐道。
“我掌門師姐所言不差,若我空明山開山祖師所料不差,這些人應是來自嶺南以北,那些傳說中的修仙者。”妙一師太旁邊,又一個女尼跟話,她就是空明山“三妙”之一的妙善師太。武學修爲在三妙中最高,一手空明劍法出神入化。
“什麼,修仙者?”
“真的?這世上真有修仙者?”
“天啊,這世上真有劍仙,百丈外御使飛劍,取人性命。”
“太可怕了,如果他們真是修仙者,我們如何抵擋得了?”
妙善師太的話剛落音,大廳內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害怕的,不敢相信的,想避難的,欲談和的。各種說法,各種聲音,雜七雜八,此起彼伏。
“肅靜,肅靜!”正廳主位,鬚髮半白的羅浮派陳掌門發話了,他是南越,甚至整個嶺南少有的幾個武學修爲已進先天之境的頂尖高手,他一發言,下面馬上安靜了許多。
“諸位同道,據這幾日探報來看,這些魔頭目標不單單是我南越武林,或嶺南武林,應是包括所有世俗之人。”陳掌門看看下面,又和旁邊一個鬚眉皆白的灰衣老僧交換眼神後,繼續道,“爲今之計,唯有羣策羣力,想辦法避過這場浩劫,救萬千蒼生於水火之中。”
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陣交頭接耳,似乎都在商議對策。
這時候,妙一師太對面的青衣人,站起身,清清嗓子道:“陳掌門,安覺大師,還有在座諸位同道,既然妙定師太已發動空明山的伏魔陣,據探子彙報,那大陣果真對魔頭起效,我們何不廣發英雄帖,召集武林同道來羅浮山,擺下伏魔陣,與魔頭決一死戰?”
“我看鐘掌門此法倒也可行。”一中年美婦起身道,“我錦江劍派雖地處海南,尚未被魔頭肆虐,願與諸位武林同道共赴此難。”
“多謝江掌門支持。”鍾長山朝着美婦點頭致謝。他在昨日已接到消息,灕江劍派已被魔頭掃蕩一空,還好他灕江一派人丁本就稀少,這次出來又帶了幾個精英弟子,損失不算嚴重。
“鍾掌門之策,可行。”羅浮派陳掌門似乎一錘定音,而後看了眼妙一。
妙一會意,起身說:“此陣爲我空明山開派祖師無言師太所擺,陣法我倒會,但此陣法所需寶劍,甚是嚴苛,絕非尋常寶劍,須將空明後山八把寶劍取回,方能擺下此陣,但我空明山現已被魔頭佔據,想要取回寶劍談何容易?”
此言一出,當場衆人又一陣騷動。一時間,衆人又陷入了難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