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哲族是南荒百族之一,其營地坐落在南荒的邊陲。規模不大,人口只有千餘,這般規模的族落在南荒不計其數。他們棲於山野,平日除卻漁獵之外,族人都會潛心修玄。
“何爲修玄?”清晨,東方剛剛泛起魚白,戌哲族營地便被一聲喝問驚醒。
問話之人是一名中年漢子,他身着獸皮衣衫,魁梧的身材配上粗獷的面相,使此人看上去極其的彪悍。
在他的身前是一座廣場,廣場上此時盤坐着百餘孩童,那些孩童有男有女,年歲大小不一。
但無一例外,在那人喝問之後,身子都是微微一顫,似乎都不敢直視那人的眼睛,紛紛垂下頭顱。
“龍晨,你來說!”中年漢子的雙眼帶着凌厲掃過,最後定格在一名身處角落的少年身上。
“是,龍山叔!”
龍晨被點到名,沒有絲毫的驚慌,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修玄是上古玄士流傳下來的修煉法門,以自身爲鼎,容納天地間的玄氣。以玄氣洗身、化血、煉骨,從而使生機不舊,命法不衰。初成者,健骨強身,伏虎碎石;有成者,煥顏延壽,萬夫難敵;大成者,勘破生死,移山填海,遮天裂地。”
聽他所說絲毫不差,龍山面帶滿意的微微頜首,隨後又問道:“你再說說,玄士的類別與境界。”
龍晨點點頭,接着說道:“玄士分爲體玄和氣玄,南荒多以修氣玄爲主,氣玄便是引天地玄氣入體,操控玄氣爲自身所用,如有成則會在丹田凝出玄丹。體玄顧名思義就是錘鍊肉體,與氣玄相同之處都要引玄氣入身,相左之處在於,體玄是不斷的強化肉身,最終將肉體凝練到無堅不摧的強度,與氣玄凝出玄丹不同,體玄會凝出體痕。”
見到龍山不斷的點頭,他繼續說道:“無論是氣玄還是體玄,境界共有九階,分爲玄徒、化血、離骨、散神、煉虛、凝真、歸一、地涅與天磐,每個境界都分爲九重!”
“嗯,你所說絲毫不差!”
龍山點點頭,擡手示意龍晨坐下,隨後他環眼廣場,以嚴厲的口吻道:“修玄需要莫大的毅力,其功不僅要用在修煉上,對於這些常識也要熟記於心,我希望下次你們都能如龍晨一般將這些東西記在腦海,若是明日還有人答不出,到時不要怪我龍山心狠!”
他的話說完,衆孩童神色各異,年歲小一些的惶恐點頭,顯然是懼怕這龍山。年歲大一些的,有人將這話記在了心中,也有人向着龍晨投去鄙夷嫉恨的目光。
“好了,今日便到此,餘下的時間你們互相交流交流心得,若是還有不明之處可來找我!”
說完,龍山便轉身向着族落中的居所走去。望着他的背影,龍晨微微愣了少許,見到他走遠纔是站起身,便要離開廣場。
“龍晨,你很得意吧?”這時,從身後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龍晨轉轉過身,看到說話之人,不由的皺了皺眉,眼中的厭惡之色一閃即逝,面帶不解的說道:“
龍陽,我有何可得意的?”
身前這人名叫龍陽,今年十六歲,較之龍晨要大上一歲,面相生的倒還算俊朗,只是那抹狂傲之色令人感覺十分不適。
龍陽的爹是戌哲族的族長,加之他的天資不錯,年僅十六已是到了玄徒六重,所以平日總是帶着一副狂傲之色,行事更是跋扈至極,這也是龍晨厭惡他的原因。
龍晨眼中的那抹厭惡,顯然沒有逃過龍陽的眼睛,他的眼中先是寒芒一閃,但轉瞬似乎想到了什麼,猙獰一笑譏諷道:
“何事得意,剛剛這麼多族人都沒能答出,唯你一人出盡風頭,現在你心中應該很是得意吧?不過你將那些常識背的再好又有何用,你的修爲仍是隻有玄徒一重,或許此事你更應該得意,因爲在我族中,即便是十歲的孩童都有玄徒二重的修爲,你倒是開創了我族的先河,你說是不是?”說道最後,龍陽的聲音陡然增高,四周尚未散去的人聞言都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看着他這幅噁心的嘴臉,龍晨並沒有生氣,他氣玄一重的修爲在族中人盡皆知,平日裡更是被族人當做談資笑料,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這些已然算不得什麼。
他心中明白,龍陽說這些話無非是想將自己激怒,族中雖規定不得私下爭鬥,但若自己先動手,怕是恰好如了他的願。
“龍陽,有句話不知你聽沒聽過!”龍晨略一思索,反問道。
“什麼話?”
“會叫的狗不咬人!哦,對了,還有一句,好狗不擋路!”說完,龍晨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穿過人羣,朝着族落的後山走去。
“你……”顯然,龍陽沒有料到他竟然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直到耳中傳來幾聲低低的竊笑,龍陽纔是怒火騰起,他狠狠咬了咬牙,嘶聲力竭的對着龍晨的背影喊道:“龍晨,我容你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過幾日成人大禮時,我要你將今日之辱十倍奉還……”
行出百丈之外,聽着身後的叫罵,龍晨的嘴角浮現一抹微冷笑:“成人禮嗎?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說完,他的右手成拳,朝着身側的一塊岩石砸了上去,隨着砰的一聲悶響,堅硬的岩石竟被他砸出一個深坑。
若是龍山此時看見,定會驚出一身冷汗,這一拳的力道至少有玄徒七重之力。
龍晨的身子沒有停,當他轉過山路再看不見廣場的時候,他猛的深吸口氣,頓時在他**的雙臂上浮現兩道拇指粗的青紋,與此同時他身上爆發出一股強悍的氣息,與之剛剛判若兩人。
當那股氣息達到頂峰,龍晨右腳在地上猛的一踏,在留下一個深坑之後,身子猛然向前衝去。
山路崎嶇,可絲毫不影響龍晨的行進速度,他的動作宛若靈猿一般,將敏捷舒展到極致,順着山野向着深處奔行。
望着身側倒略的山花樹影,龍晨心中隱藏的那抹回憶緩緩浮出,一幕幕的過往如慢放一般浮現在眼前。
他記得,五
歲那年父親外出再沒有歸來,母親也在十歲那年接到家書一去不返,留給自己的只有一本體玄的功法,還有臨別前的那句話:“晨兒,你潛心修煉體玄的功法,不到萬不得已,勿要暴露。若是將來你能達到凝真的境界,便到中州來尋孃親,若是達不到,萬萬不能前來,切記!”
雖然他至今不明白當初孃親爲何離開,但定是有着難言的苦衷,他心中一直記着那句話,也正是因此他日夜不斷的修煉,族人只知他玄徒一重的修爲,並且五年未有寸進,卻不知那只是氣玄。而他真正修煉的是體玄,並且已經達到玄徒九重,只要再邁進一步,便能跨入化血境,成爲真正的玄士。
保持着快速的奔行,約莫行出了盞茶的功夫,龍晨在一處山崖下停下身來。
身前的這處懸崖有數百丈之高,自頂部垂下一條白練,轟鳴聲仿若悶雷響於耳際,即便是五年間天天來此,可龍晨每次見到這宛若倒掛的天河,心中仍是會泛出陣陣驚悸。
駐足少許,他將身上的衣物褪去,在他的身上此時分佈着九條青紋,如同猙獰的怪蛇盤繞,透着詭異。
他緩緩調息一番,守住心神。當身上的青紋泛出淡淡的黑色時,他身上的氣息也達到了巔峰,隨後,他深吸口氣,迎着那震耳的轟鳴一步步走了過去。
龍晨身上的青紋是修煉體玄的結果,同爲玄士,體玄與氣玄的不同便在此處,將天地間的玄氣引入身體之後,氣玄會將玄氣凝于丹田,若是將來有成則會在丹田凝出內丹。
而體玄則不同,玄氣入身之後,會集結於經脈之中,日夜不斷的沖刷,使其強化。龍晨從五年之前開始修煉體玄,修爲每提高一重,身體中便會凝出一道青紋,如今他的修爲達到玄徒九重,這也說明他衝開了身體九條大脈。
這九條青紋會一直存在,除非他能衝破玄徒邁入化血境,成爲真正的玄士,到那時這些青紋會隱沒到皮膚之中,只要他不暴露,無人能看出他是體玄修士。
族人的嘲諷龍晨並未放在心上,他一直記着孃親臨走所說,不要於人前逞強鬥狠,真正的玄士不僅要有強大的修爲,更要輔以蒼松磐石般的心境,正是因此他纔不理會那些人鄙夷的目光。
在他的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修煉,因爲他知道想要達到凝真之境會是多麼的艱難,他也深知勤能補拙的道理,今日能達到玄徒九重的修爲,資質固然重要,但真正起主導作用的還是一刻都不肯懈怠的勤奮,正如這五年來他每日都到天河下淬體一樣,其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曉。
不遠處,百丈寬的天河轟鳴而下,濺起的水珠將四周的花草都打得凋零,一處處深淺不一的水窪,遍佈在河水匯流的寒潭四周。
龍晨順着山崖來到天河的一側,迎着漫漫的水汽向前望去,他的目光穿過水霧,落在天河的中心處。
在那裡有着一塊黑色的岩石,因爲常年的沖刷,岩石的棱角都已被磨平,此時在白練之下,恍若寒鐵一般閃爍幽幽冷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