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日光從地牢穹頂的天窗斜射進來,不偏不倚正好照在綠蘿的身上。
被關到這裡第幾天她已經記不清楚了!這個鬼洞國的公主只記得每到陽光掃過天窗的時候,她就會被拖出去用上一種刑罰。鞭刑、灼刑、水刑、蟲刑、犬刑……所有想到的和沒有想到的她都已見識過了,所有能承受不能承受的,她也都已經承受了。
綠蘿不明白那些人爲什麼還要留着她——爹孃都已被殺,族人全部死去。弄死自己不是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嗎?要斬草除根這是最好的機會啊!他們到底還想幹什麼?
藉着昏黃的日光,看到自己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的軀體,這個鬼洞國公主終於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來:“你們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樣?你們出來——”
她用傷痕累累的手拼命捶打着冰冷的鐵門,直到雙手再次鮮血淋漓。但除了鐵門晃動發出的咣噹聲,就只剩下自己淒厲的喊叫在四下裡迴響。
胳膊晃累了,嗓子也慢慢沙啞起來!看着鐵門外漆黑一片的甬道,一股強烈的睏意猛地涌上來。渾身象散了架一般的綠蘿終於蜷縮在牢房的一角沉沉睡去。
翡翠城,赫連王府,水晶琉璃燈將整個大廳照耀的如同白晝,侍女來來回回忙碌着將一盤盤美酒菜餚擺上桌面,圍着桌子坐着的來自於大安各城的貴客上賓。
赫連雲崢今天格外高興。一方面是終於蕩平了鬼洞國消除了自己的一塊心病,另一方面是小女兒赫連鈺前不久剛剛嫁到龍磐,成爲大安國的王后。
“王爺!大安國君有請——”當赫連雲崢與一衆賓客攀談正歡的時候,管家赫連勃走過來一陣耳語。
赫連雲崢心中猛地一驚,但洋溢在臉上的笑意卻沒有絲毫減退;“各位慢用,在下去去就來——”說完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然後緩緩離開。
雖然一牆之隔,但翡翠城側室卻要比正廳安靜得多!當赫連雲崢輕車熟路地邁進門檻的時候,早已等待多時的大安國王胤沐澤卻早已是一臉不耐煩。
“怎麼這麼慢?”
“有事脫不開身!這不一聽到您的傳喚馬上就來了嗎?”注視着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好友兼女婿,赫連雲崢慌忙告罪。畢竟對面站着的是當世人皇、大安國君,未來的榮華富貴還要倚仗着他呢?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好!
“審出什麼結果沒有?”胤沐澤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那暴殄天物的輕蔑令對面的赫連雲崢不由心中一緊——這女婿也太糟踐東西了吧!要知道給他奉上的可是從駝國運來的極品黑茶,就連自己也輕易也捨不得喝上一口,沒想到——
也僅僅是略一走神,赫連雲崢便馬上回過神來。畢竟應對國王的問話纔是正事。
“還沒有呢?”面對胤沐澤冷冰冰的眼神,這個一向自負的翡翠城主卻少有的露出怯意。
“怎麼回事?到底有沒有你所說的那個東西?不會是你爲了剪除異己私自編造出來的吧——”
“那怎麼會呢?那東西是千真萬確有的——”赫連雲崢還在苦苦強辯。
“那拿出來啊?不拿出證據我又怎樣向六國君主交代——”
“大王稍安勿躁!目下正在加緊審問,一旦有了消息在下馬上稟告大王!”
聽赫連雲崢這麼一說胤沐澤卻也只好作罷,但臨了還不忘狠狠叮上一句:“限你三天之內問出下落,不然就交給本王來處理吧!”說完將茶杯往案几上一扔拂袖而去。
綠蘿的美夢被一陣咣噹聲驚醒,不用睜眼她也知道一天一次的刑訊開始了!大概今天就要死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死法。
這一次獄卒卻沒有將她帶離這間牢房,這倒讓綠蘿頗感意外。睜開惺忪睡眼,她卻看到獄卒們已經在牢房的中間搭起一個一人多高的架子。從天窗射入的亮光照在黑黝黝的鐵棍上,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怎麼會多了幾個人?綠蘿不禁疑惑起來——以往審問自己的獄卒就有兩個,偶爾還會有一個王爺模樣的人回來。今天卻足足多出了三個,並且其中一人的裝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他一襲黑衣,兜帽遮臉,幽靜驚悚如同暗夜中的鬼魅。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女人輕聲詢問了一句。
“幹什麼?羽人國——聽說過嗎?”經過幾天的接觸,這些獄卒與綠蘿也漸漸熟悉了,其中一個沒有回答女人的問話,卻是一臉怪笑地反問道。
綠蘿搖搖頭——她的確沒有聽說過羽人國這個國家,但隱隱中感覺此刻獄卒這樣一問,對自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羽人國在西海之上的日出羣島,那裡有一種古老的傳統就是剝皮術。這個人就是來自嵐曦的剝皮師——”
“啊——”綠蘿一聲驚叫,眼中露出無限恐懼。剝皮師——這個時候剝皮師出現在這裡,自己將要面臨怎樣的結果那還用說嗎?
“現在說出骨魔號角的下落還來得及!否則——”獄卒搖搖頭似乎不忍再想下去。
“我真得不知道什麼骨魔號角啊!我已經說了一千遍一萬遍了啊——”綠蘿看着已經搭好架子的獄卒朝自己走了過來,她開始死命往牢房的角落裡鑽:“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真得什麼都不知道啊!”
看着最後的努力也沒有結果,爲首的獄卒無奈地一擺手。幾個人一擁而上,像拎小雞一樣將這個可憐的亡國公主架了起來。然後走到架子前猛地向上一按,隨着一陣鑽心的疼痛,女人便被掛到了架子上。看着穿過肩頭伸到前面的滴着鮮血的鉤子,綠蘿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潑水——”隨着一聲斷喝,一桶涼水兜頭澆下。昏死過去的綠蘿又一個激靈甦醒過來。
嘴脣微動,另一個獄卒嘰哩哇啦說出一段誰都聽不懂的話。綠蘿知道這話應該是對那個嵐曦來的剝皮師說的。此刻的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渾身一鬆**便混合着尿水流了下來。
黑衣人緩緩地將兜帽取下,處於彌留之際的綠蘿終於看到了他的樣子。面無血色,白中透青。無眉無須,眼若黃銅。兩腮深陷,額頭隆起。這那還是個人啊!分明就是地獄中躥出的無常厲鬼。
剝皮師緩緩打開隨身攜帶的錦囊,從中抽出一把精緻異常的小刀。將閃着幽光的刀刃用白布細細擦拭了一下,便輕飄飄飄地走了過來。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架上勾着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件等待加工的作品。就在剝皮師要揚起手割下第一刀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你說還是不說?”
綠蘿依然是一臉茫然。
“好吧!”隨着獄卒一擺手,牢房中所有的人都轉過身不敢看上一眼。
四周一片靜寂,並沒有想象中的慘叫聲傳來。等了半天的獄卒終於轉過身,卻發現剝皮師已無影無蹤,而從天窗斜射而入的光柱下靜靜站立着一個白鬚白袍的老者。
“啊——”安靜的牢房總陡然發出一聲驚叫。
“還不快將這人拿下——”隨着一聲吆喝,幾個獄卒便紛紛抽出刀劍衝上前去。
“哼哼——”白袍人一聲冷笑,就在刀劍即將砍到身上的時候。他猛地將手中的柺杖一揮,隨着一陣輕微的“嗶嗶剝剝“的聲音響起,一片火光之中,幾個獄卒一眨眼便灰飛煙滅了。
白袍人隨即將掛在架上昏迷不醒的綠蘿輕輕取下,隨着一串咒語念出,兩人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