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龍磐夢魘

“王后生孩子在什麼時候?”一邊喝着駝國商隊運來的黑茶,胤行天一面輕聲詢問着站在身後的貼身隨從。

“稟大王!王后分娩應該就在今夜酉時——”

“哦!這麼快啊!”胤行天不由心中一驚,連忙放下端着的黑瓷茶盅。一絲愧疚瞬間涌上心頭——都怪自己!一直忙着處理國事,竟然連鈺兒要生孩子的事情都忘了。

“快!扶我起來,本王這就要去鳳棲宮——”甚至還未說完胤行天便猛地一下子從高背王座上站了起來。

誰料想一陣強烈的眩暈頃刻間涌上心頭,男人眼前一黑便又“撲通”一下子癱倒在王座之上。

“大王——大王——”胤行天只聽見耳畔的呼喚漸漸遠去,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快快!快去請太醫——”衆人中唯一還算清醒的正是剛纔回話的那個貼身隨從。

在太醫急匆匆趕來之前,衆人已將國王小心翼翼地擡起放到了雕花龍牀之上。在接連灌了三次龍葵的汁液之後,胤行天才緩緩醒來。但也僅僅是雙眼睜開了一下便有沉沉睡去。

沉沉睡去的胤行天開始胡亂做起夢來,但無一例外都是讓人心驚肉跳的噩夢。在夢裡他看到了遍地的無頭屍體向他爬過來,而這些正是爲了爭奪王座被他殺掉的人。在夢裡他還看到了三個兄弟哭着喊着讓他饒命,然後開始用刀慢慢割斷脖子用手死命地戳瞎自己的眼睛。他還夢到了一羣渡鴉飛過了他的屍體,一個藍眼睛長尾巴的怪人率領狼羣肆虐了他的國家!

胤行天一次次被噩夢驚醒,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開始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偌大的寢宮裡亂轉。

其實胤行天的焦慮是有原因的——因爲也就是在半個月之前,九曜城方面有訊息傳來——說九曜少主懿清塵神秘失蹤了,而在他巡視南方軍團營地的路上有人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渡鴉。

“稟告國王——”忽然闖進來的宮廷侍衛欲言又止。

胤行天心中一驚,一絲不好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他不禁臉色大變。

“說!什麼事?”

“王后生了個怪物——”侍衛躊躇了一下。

“什麼?怪物——”剛從夢魘中醒來的胤行天不由向黑漆漆的窗外望去,似乎感覺到有無數猙獰的厲鬼正張牙舞爪向自己撲來。

“是一個藍眼睛、長尾巴的怪物!王后娘娘說扔了,但大王子正在派人搜尋——”

“怎麼?大王子怎麼會在那裡?”胤行天心中一驚,他猛地一下子預感到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此時他的心裡早被這個赫連鈺生下的怪物佔據,所以也僅僅是一閃念卻並未洞察胤無鸞包藏着的禍心。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這難道真得是報應嗎?莫非夢中的一切都要應驗嗎?”想到這裡胤行天不由更加心急火燎起來。

“快!去鳳棲宮——現在就去!”說完甚至都不等隨行的侍衛跟上,便心急火燎地跑了出來。

兩處寢宮距離並不遠,所以片刻之間胤行天便推來了鳳棲宮的大門!整個鳳棲宮黑漆漆一片,並無半點兒亮光透出。穿行其間的胤行天不由心中大駭,瑟瑟陰風中一股驚悚的感覺頃刻間傳遍全身。

“鈺兒!鈺兒——”他開始胡亂喊叫起來。

雖然像沒頭的蒼蠅一樣胡亂轉悠了一會兒,但男人畢竟對這裡還是很熟悉的。在冷靜下來之後他便三下五除二、輕車熟路地踏進了赫連鈺安歇的那間屋子。

還未踏進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胤行天不禁大驚:“快!燈——”隨着他一聲斷喝,緊跟着的侍衛便衝進了房門。在手提燈籠的微光掩映之下,胤行天終於看清了屋子裡的情景。

這一看不要緊,竟使包括胤行天在內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驚叫起來——只見牀上躺着一個**裸的女人屍體,她的衣衫被扯成絲絲縷縷丟棄在一旁。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屍體和牀上的血液早已凝固成一片片烏黑。胸腹中早被掏空,五官也因爲極度痛苦扭曲着,只有一雙不曾合上的眼睛無神地看着房樑,似乎只有死掉纔是唯一的解脫。牀下還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男女的屍體,他們無一例外胸腹被掏空,一個個也是雙目圓睜透露出無盡的驚恐。

“鈺兒!鈺兒——”胤行天終於無法控制心中的悲憤,他忽然大叫一聲昏厥過去。

整個龍磐都震動了,震動的原因是大安國君胤行天瘋了。接着又有一個更加驚悚的消息傳出,那就是王后赫連鈺竟生下一個長着尾巴生就一雙藍眼的怪物。

當西方的第一縷陽光灑滿龍磐客舍略顯潮溼的地面上的時候,坐在紫檀雕花座椅上的胤無鸞卻是毫無睡意。整整兩夜未閤眼了——這個大安國大王子對這樣這樣的煎熬早已經是煩透了,但一想到目下正是奪宮的緊要關頭,而咬一咬牙挺過去。一想到挺過去不要說整個龍磐,乃至於整個大安十三城都是自己的了。一想到如果真得做了大安國君,那天下就是自己的了。以往對他這個庶出的王子看都不看一眼的八大國君也要對自己言聽計從。不由頃刻間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渾身是勁,兩眼熠熠生輝起來。

“稟大王子!沒有找到那個孽種——”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戰戰兢兢地躬身稟告。

“沒用的東西!還不滾出去——”胤無鸞更加煩躁了。

一想起這件事就不由萬分懊惱!要說安插在鳳棲宮的眼線傳送消息的速度不可爲不快,要說自己從落霞樓匆匆趕往鳳棲宮的速度不可謂不迅速,但是還是讓那個孽種跑了!一想到不能夠抓住這個證據將赫連一族一網打盡,胤無鸞便如同如芒在背般渾身難受。

“是——”管家答應着卻並沒有轉身離去。

“怎麼”?

”稟大王子!已按照您的吩咐——將國君突然發瘋和王后生下怪物的消息傳出去了!此刻整個龍磐已經吵翻天了!”

管家的逢迎果然起到了效果,胤無鸞緊繃着的臉慢慢緩和下來,佈滿血絲的雙眸漸漸有了一絲笑意:“好!幹得不錯——下午領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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