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還要找到譚大帥才或許能解決?駱羽杉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擡頭便看到譚少軒有些僵硬着笑容走了出來,低聲道:“走吧,先回去再說。”
駱羽杉無言點頭,跟在他身後上了停在門口的汽車。
從窗戶裡看着車子屁股冒煙出了門,程老虎嘿嘿一笑,抓起了電話。
“老虎叔的話……你聽見了?”譚少軒有些遲疑的開了口:“老頭是老爺子當土匪時的結拜兄弟,出生入死感情深厚,性子急脾氣倔,我也不敢和他戧着來。他唯一聽的是老爺子和原來我孃的話。”
駱羽杉看了他一眼,沒吭聲。譚少軒接着說:“你想不想去見老爺子?”本來想問的是“敢不敢”,怕駱羽杉心裡有想法,臨時改了詞兒。
想不想?輪到我說了算嗎?駱羽杉看着司機位旁邊一張露出半截的報紙,上面有譚嗣慶戎裝的全身照,旁邊一行shuo大的黑體字:大帥親臨鼓舞士氣等等。
看着照片上筆挺軍裝、腰間挎着一柄帶纓絡的長劍,瘦削精悍的譚嗣慶,駱羽杉不由想起報紙上看來的此人傳奇的一生。
土匪出身,胸無點墨,卻有着非凡的膽識和智慧,而成爲南方諸多軍閥的魁首,並以鐵血手腕統一、穩定了除南粵、雲南之外的全部南方地區,組成了以楊啓臣爲國務總理的南方軍政府。
現在自己爲了俊宇他們的事,直接找到他的門上?有譚少軒當然不會進不去,可譚老二這段時間因爲自己鬧得沸反揚天,不知道譚大帥一生氣會不會當場讓人把自己轟出來?
偷眼看了譚少軒一眼,駱羽杉囁嚅道:“你父親他……”
“哦,”譚少軒看了看腕上的表,接着道:“現在老爺子應該在開會,會後還要和一些人吃飯,現在過去肯定不行。天也不早了,要不去吃頓飯?”說完,脣角微揚看着駱羽杉。
這種情形之下,駱羽杉實在開不了口嚴詞拒絕,擡眼看了譚少軒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譚少軒微微一笑,對司機低聲道:“去菜根香。”
司機答應一聲,車子轉左,奔着小西湖而去。
到了湖邊,一棟二層的小樓臨水而立。司機跑到接待處說了一聲,立即便有經理笑着走過來,引了二人從後面的樓梯上了二樓一間臨水的雅室。
“這間菜根香是政府元老李林和所開。李老年紀大了禮佛,吃素,所以這裡最有名的是素菜。杉兒試試看喜不喜歡。”譚少軒一邊倒水一邊笑着對駱羽杉道。
駱羽杉淺淺一笑,沒有出聲,不過有點驚奇貌似食肉動物的譚老二居然會吃素。
正在等上菜,忽然聽到旁邊室內有人高聲說話:“……和李老一起吃飯,原以爲可以大魚大肉,大快朵頤,誰知這席上無肉無雞無魚,全是青菜豆腐,李老,您也太摳門了吧?”
旁邊有個聲音含笑問:“武老對素食沒有興趣?”
大嗓門回答說:“我嘛,上頭是喜葷的,下頭卻是吃素的;林和先生剛好相反,上頭吃素,下頭卻是喜葷的……”
譚少軒聽完,憋不住“撲哧”一笑,嘴裡的茶水都噴了出來。趕緊一邊對駱羽杉連聲道歉,一邊看了一眼莫名其妙、迷惑不解的美人,側了身子輕聲道:“剛纔那個武老,是政府元老武伶閣,性喜獨居,不近女色;而李老雖年歲有些大,卻剛剛娶了位年輕貌美的夫人,所以……”
駱羽杉聞言不由紅了臉,早聽說這個武伶閣言語詼諧,想不到這般一鳴驚人。
有了隔壁的插科打諢,時間也易過,很快兩人吃完午飯,司機跑了上來,報告說夏副官剛纔來電話,說大帥吃完飯休息後預定去城南軍營,所以下午大概是沒有時間見了。
見譚少軒看着自己,駱羽杉連忙道:“既然大帥沒有時間,那就改日吧。”人家是軍政要人,日理萬機,自己總不能難爲譚老二下午一定要見。
譚少軒點了點頭:“那也好,等我和老爺子說一聲,約個時間再見,也免得杉兒等着。”
於是二人下樓,這次譚少軒倒沒有爲難她,很快把駱羽杉送回了駱府。看着車子疾馳而去,駱羽杉走進家門。
夏日的午後,院子裡靜悄悄,只有兩個花王在樹陰下修剪花枝。
駱羽杉正想繞過客廳直接回樓上休息,卻聽見亞玉喊了一聲:“四小姐回來了。”
登時,客廳裡走出嶽清、二姨娘等幾個人,齊聲招呼她進客廳。
駱羽杉感到奇怪,現在是二姨娘她們雷打不動的午休時間,怎麼都聚集在客廳裡?難不成是等自己的消息?想着便走了進去。
進去了才發現,原來不止大嫂、二姨娘、三姨娘在,連幾日都沒有回家的父親和大哥、三叔、駱家明、五叔等人齊齊在座。
駱羽杉打過招呼,駱世璋問道:“小四,俊宇他們的事怎麼樣了?”
果然是爲這事。駱羽杉想,爲這事也不用這麼多人出動啊。有些困惑不解,但還是先回答了父親的問話:“……還,還不行,軍法處那人說,要,要找譚大帥……”
衆人相視,無語,駱世璋嘆了口氣:“現在不止是俊宇的事了。”
駱羽杉有些莫名的看着父親,駱世璋道:“剛纔來了幾批軍警,把凡是和你五叔他們家有關的公司、商行、甚至中實銀行,全部查封了。說是追查革命黨的財政來源。”
駱世璋說的很是沉重,因爲這次明顯和上次不同。上次譚老二出手,後來證明只不過有些虛張聲勢,說是審查之類,門口站崗的兵士過了幾天也稀稀鬆鬆。後來又傳出來駱家四小姐和少帥的情事,人們都說有了這尊大靠山,駱家的生意怎麼會跨?所以駱羽杉回來後,反而比以前運營更好了。
但這次,一和革命黨掛上鉤,任是誰都知道,不僅資財難保,就是人,也時刻會有危險。
聽完,駱羽杉知道,這次不管自己敢或者不敢、想或者不想,爲了駱家,她都不得不去見譚嗣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