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說完最後一句話, 終於費勁了所有力氣,緩緩閉上了雙眼,永遠的睡去……
緊閉的雙眸, 安靜恬淡的面容, 就這樣帶着深深的遺憾和祝福, 離開了人世。
雖然接觸不多, 但是董鄂氏溫柔知性的一面, 唐心九多少還是能感覺到。她就這樣死在面前,唐心九不得不說很震撼。當然,她最震撼的就是, 董鄂氏竟然真的死了!歷史上胤禟的嫡福晉,生了四格格的嫡福晉, 在還沒過門就死了?這不科學!
然而更不科學的事情竟然再次發生了——唐心九被強留在了董鄂府。
半個月內, 除了董鄂氏原來的丫鬟綠菀服侍左右, 唐心九竟然再沒見過外人。而外界的一切風雲變幻,也都是從綠菀口中得知。
據說, 董鄂氏一死,董鄂七十竟然立即下令全府封口。董鄂氏的葬禮,楞是沒有舉辦。
半個月後,董鄂府竟然突然對外宣佈董鄂格格大病已愈,擇日將與皇九子胤禟完婚。
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 沒一會兒工夫, 整個京城便傳開了。道喜的人都快踏破董鄂府的門檻了。
唐心九心中的不安不斷的放大, 終於鬧了一場, 見到了董鄂七十。董鄂七十看着她, 神色複雜,最終嘆了口氣, 道:“這是茗雅最後的願望,我這個做爹的,只能滿足她。唐姑娘,以後你就是我的茗雅了,你要時刻記住啊。”
她,代替董鄂氏?
原本內心只是隱隱猜測會發生些什麼,但是她沒有想到,胤禟竟會如此瘋狂!不行,她一定要見胤禟一面,當面問清楚。
“格格,你今天還是不吃飯嗎?身子可受不了,別這麼糟踐自己了,九阿哥知道可該心疼了。”
午時,綠菀望着桌子上還是一動不動的飯菜,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多說無用,還是勸了幾句。
“九阿哥不來,我就不吃。”
唐心九知道,她用尋常方法,肯定是見不得胤禟。沒辦法,只好出此下策。今天是絕食的第三日。已經餓的頭暈眼花,可是唐心九還是倔強的一粒米飯也不吃。
她在賭,賭胤禟一定會來。
她一定要親口問問胤禟,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纔想到這齣戲碼。
午時一過,胤禟終於出現在了唐心九的面前。手裡,還端着一碗小米粥。
看到唐心九那蒼白的臉和乾裂的嘴脣,胤禟就皺起了眉,把唐心九拉到了桌子前。唐心九瞪着他,緊閉嘴脣不說話。胤禟伸手將唐心九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把粥遞到了唐心九的面前,“有什麼話,等吃完粥再說。”
“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到底想怎麼樣?”
“說話啊?”
唐心九連問三句,都得不到回答,氣的嘴脣都在發抖。她低下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始終沒有吃那碗粥。
胤禟嘆了口氣,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靠近脣邊吹涼了些送到唐心九的面前,“乖,啊……”唐心九沒有張嘴,胤禟便舉着勺子,也沒有放下的打算。
胤禟最終也沒有犟過唐心九,柔了柔語氣,低聲道,“吃完粥,你有什麼想問的我都告訴你,好嗎?”
唐心九其實也沒有這麼硬的骨氣,她之所以絕食就是爲了見胤禟,如今胤禟已經來了,她自然可以吃飯了。可是一看到胤禟那副自信的樣子,就覺得自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氣的根本不想吃飯。
可是,看他一幅自己不吃,就打死都不說的樣子,唐心九還是妥協了,一把搶過了胤禟手裡的碗,開始往嘴裡扒。
“你慢點。”胤禟難得那麼有耐心。
小米粥不是很燙,溫溫的熱度,餓了三天的唐心九三兩下就解決了。吃完之後,唐心九把碗一扔,怒視着胤禟道,“快說。”
“說什麼?”胤禟挑眉。
“爲什麼把我關在董鄂府?爲什麼他們都叫我格格?爲什麼董鄂府對外宣佈茗雅格格擇日將與你完婚?”唐心九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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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內心惴惴不安,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大概猜到了什麼,但是,不當面問問清楚,她還是無法相信。
“我答應你的,會讓你做我的嫡福晉。”胤禟看着她,輕輕的朝她點了點頭。
“你瘋了!”唐心九大驚。
她沒有想到,胤禟真的承認了。因爲自己步步緊逼,提出的這樣一個看似根本不可能的要求,他竟然要冒如此之大的險嗎?這其中的兇險豈是兒戲?
見唐心九十分擔心害怕,胤禟這纔將自己的計劃緩緩道來,“那日去見茗雅,她時日不多,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府裡福晉的位置有名無實了四年,若此時茗雅過世,皇阿瑪定會立即再給我指一個。而這個人,絕對輪不到你的頭上。可是唐心,你說你要當我的嫡福晉,那麼我便只讓你來當我的嫡福晉。李代桃僵不是不行,我讓茗雅幫助我,她同意了並且說服了她父親。其他方面的事情我也都安排好了,你放心,一切都沒有問題。你只要在董鄂府乖乖等着大婚之日即可。”
李代桃僵?
唐心九被他這個想法徹底震驚到了,“你瘋了吧,說的輕巧,到時被發現了呢?那可是欺君大罪。董鄂格格那是隨隨便便能冒充的?就算董鄂家這邊封住了口,但是宮裡也有不少人認識董鄂格格吧,怎麼可能瞞的過去?”
胤禟瞭然一笑,道:“你放心,茗雅最後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加上這些年一直病重躺在牀上,你若真找個幾年前見過她的人來,怕一時半會也認不出她來。”
“那我呢?”唐心九反問,“最近一段時間見過我的可不少,光是從四爺府到九爺府,這沸沸揚揚的,鬧的衆皇子都皆知了。你覺得他們會幫你一起欺君?”
“這個你也大可放心,八哥說了,會幫我全部搞定。”胤禟道。
對於他這個八哥,他還真是及其信任,做這種欺君之事,他也不瞞着他八哥。
唐心九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這一切。
在她眼裡,胤禟的行爲實在是太瘋狂了。他真的爲了自己的一句話而冒欺君之罪?不,不是的,他一定是爲了讓自己過的安穩,纔想辦法把她拴在身邊。一定是這樣。唐心九心裡默默的想道。
兩個人各有心事的沉默了,而此時,屋外的李全都綠菀敲了敲門,說是宮裡派人來傳話,宜妃娘娘想見見董鄂格格,派了人來接去宮裡坐坐。
唐心九一聽就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宜妃肯定是見過董鄂氏的,自己在她前面若是出了什麼紕漏,可就全都完了。
唐心九慌亂的看着胤禟,胤禟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別怕,我跟你一起去,沒事的。”
兩人一起坐上了轎子,往宮裡進發。在走去宜妃娘娘的翊坤宮的路途上,唐心九不停的顫抖,恨不得拔腿就跑,好在都被胤禟及時穩住。
走至翊坤宮,宜妃正在院子裡親手修剪着花枝。
“宜妃娘娘,董鄂格格到了。”奴婢請示着宜妃。
宜妃轉頭,一見到唐心九微微愣神,隨機笑了笑,“病好了倒愈發精神了,可和小時候不太像了。”唐心九臉上一僵,忙側過頭看胤禟。宜妃順勢一看,發現自己的小兒子也跟了過來,立即沒好氣的說,“額娘叫你來你不來,這次倒不請自來,怎麼,怕我把你的媳婦給吃了不成?”
胤禟笑眯眯的湊上去,“哪能啊,兒子可是特意過來給您請安的。這不是正巧遇上了,才一起來的。”
宜妃能信他?不過宜妃倒也沒戳穿他,快領着人走進了宮殿。
安全過關了?唐心九心中長舒一口氣,稍稍放心了一點。胤禟告訴她,宮裡只有老佛爺在幾年前見過董鄂氏一面,宜妃皇上和其他人,見的董鄂氏的時候都要追溯到小時候了。
宜妃拉着唐心九的手說了不少體己話,有了胤禟在旁幫襯,唐心九竟然也沒露出什麼破綻。不過唐心九有些不好意思了。加上這次,她一共見了宜妃兩次。第一次裝了她兒子,這一次裝了她兒媳婦。唐心九覺得自己真是愧對宜妃娘娘。
閒聊了一番後,唐心九漸漸不再拘束,和宜妃相談甚歡。宜妃看了看天色,發現才未時,便提議去御花園走走。
胤禟和唐心九忙起身,陪在宜妃左右,一同往御花園走去。
正值七月,御花園裡花都開的正豔,荷花池裡大片大片的荷花,都爭相綻放着自己的美麗。唐心九想到了九爺府裡的那個落梅水榭邊上的荷塘,雖然沒有這御花園的大,也沒有這邊富麗堂皇,卻並沒有輸上半分。落梅水榭的荷塘,是精緻的可以當做藝術品來觀賞。那是他送給八福晉的禮物吧。唐心九內心不乏有些多想。
“老九這孩子,玩心是重了點,可是也是靠的住的。”宜妃一邊走一邊拉着唐心九說道:“以後你們可要好好過,可別像胤䄉那兩口子,整天雞飛狗跳的,弄的宮裡都不得安寧。”
“我能跟他似的?”唐心九還沒說話,胤禟就先眼一斜,沒好氣的說。
“我看你們是差不多,半斤跟八兩,一個沒心眼,一個缺心眼。”宜妃也不客氣。
“額娘,有你這麼說兒子的嗎?”胤禟急了。
唐心九在心裡偷笑,想着胤禟到底是沒心眼的那個還是缺心眼的那個。
在宜妃和胤禟的鬥嘴聲中,一圈御花園也逛完了。逛的時候倒沒有什麼感覺,快走完的時候宜妃有些累了,便尋思着找個地方坐一坐。轉彎時,花叢那邊也走來一個人。三個人都停住腳步看過去,來人竟然是四阿哥胤禛。
此時胤禛也看到了宜妃,忙作揖道:“胤禛給宜妃娘娘請安。”
胤禛行完禮一擡頭,竟看到胤禟和唐心九也在這,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唐心九怎麼會陪在宜妃的身邊?難道他打算納唐心九爲側福晉?
宜妃見胤禛不停打量着唐心九,用手帕掩着嘴笑了笑道:“四阿哥這是不認識董鄂家的丫頭了嗎?”
“董鄂家的?”胤禛愈發奇怪,聽不懂宜妃在說什麼。
自己家兒子要大婚,宜妃心中也是高興,指着唐心九說道:“可不是,這是董鄂家的丫頭茗雅格格呀,小時候也入過幾次宮,你怕是不記得了吧。”
胤禛臉色驟變,緊緊盯着唐心九。
而唐心九和胤禟的臉色也着實不好,兩人都緊張的看着胤禛,連起碼的招呼都忘了打。
唐心九的腦袋此時是懵的。胤禛雖然不知道她從哪裡來,但卻清楚的知道她叫唐心九,一個曾經落魄的倒在他府前的唐心九。一個在九爺府門口賣過臭豆腐的唐心九,一個曾經和九爺一起出現在望春樓的唐心九。而這些事情,一直重病在牀的董鄂格格,是肯定不會做的。
完了完了,一定會被拆穿的。唐心九心中叫苦不迭。她就知道李代桃僵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見過她的人太多了,以胤禟的智商居然會想不到?他一定是缺心眼的那個!蒼天啊,賜她一道雷吧。要麼劈死她,要麼劈死四阿哥。
這邊唐心九內心翻江倒海波濤洶涌,而胤禛卻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便告辭了,根本沒有說什麼。
胤禛那一眼,淡漠卻危險,唐心九直覺要出事。胤禛是何許人也,那可是未來的雍正爺,這一出明顯和胤禟脫不了干係,他能輕易讓這一頁翻篇嗎?當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