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引弟被抓捕後的第二週,g城市政府行政大樓,樓外挨挨擠擠地站着一羣爲鍾引弟鳴冤的羣衆:“釋放鍾引弟,釋放鍾引弟,警察不能無故抓人。”羣衆高舉着紅色的橫幅,吶喊聲不絕於耳。
公安局局長餘糧在市長的催促之下很快就到了市政大樓,繼續打電話讓負責案件的馬隊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馬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行政大樓:餘局,這批都是下山村與海灣村的移民戶,大家都多多少少投資了鍾引弟的yy理財,還有一些是海灣度假酒店的股東,鍾引弟被抓,他們這個月的利息沒有到賬,所以來鬧事。”
“大家先回去,現在案件還在調查,調查清楚如果鍾引弟跟失火案無關,自然就無罪釋放。”餘良拿着擴音喇叭站在大樓前,高聲喊道。
“警察同志,請你馬上放人,那是她的爸爸呀,她怎麼可能放火呢?你們一定沒有調查清楚,不能亂抓人的。”一個老年人顫抖着拄着柺杖往前擠過人羣。大家隨着她的腳步往前衝,衝到了局長的面前,前面一批警察馬上就伸出手擋住向前衝過來的人羣,一下子就推倒了這個老婦人。
“不好了,阿萬嬸暈倒了,暈倒了。不得了啦,警察動手打老人啦。”不知道誰高喊了一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下子攝影機,手機登場,噼裡啪啦就開始了。錄音的錄音,錄影的錄影。“一切爲人民服務,真是笑話。應該是一切爲人民幣服務吧。”
“你們這些公務員,領着納稅人的錢卻爲人民幣服務。”場面極度混亂,市府大樓門口的交通陷入癱瘓。
一篇標題爲《警察推倒老人,最終導致老人癱瘓的惡果》的文章同時登上了抖音、快手、微博、知乎、今日頭條等社交平臺的熱搜,一時間輿論譁然,
由余良局長牽頭的緊急大會連夜啓動,人們還是聚集在廣場上久久不散,九月的g城天氣乍暖還寒的時節,可是人們根本不顧,年老一些的人員直接席地而坐。必須釋放鍾引弟,否則人羣不會散去。
“局長,這些愚民就是聚衆鬧事,可以抓幾個帶頭的,看他們還敢不敢了,現在想要影響我們行政機關的正常工作秩序,還想用輿論手段影響公檢法,膽子也太大了。”馬隊振振有詞,異常激動地對着局長說道。
“馬隊長,趕緊先讓單位的同志去探望一下摔倒的老人,然後趕緊把這個案件提上議程,還有安撫好羣衆,不要硬碰硬,請他們到信訪室坐着,這麼多人坐在門口實在影響城市形象。”餘良說完,微蹙眉頭,似乎在深思着什麼。
“安排跟鍾引弟相關的人員談話吧,尤其是那個誰?”
“局長,你說的是她姐姐嗎,他們還在家裡料理後事。”
“不是,我說的是那個李律師,去調查一下這個李立豐,不是她的乾爹嗎?”
“這,局長,這個事情發生在g城,去調查上海那邊的慈善總會的會長可能會牽涉到······”馬隊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餘良高舉的手打斷了:“不用說了,我們要查跟案件所有相關人員,不要管這個人是誰,天王老子也要審查,明白嗎?”
“是的,局長,明白了。”
“林隊,你跟我走,帶我去會會那個鍾引弟。”
平湖十里監獄,沉浸在回憶裡的鐘引弟被開門聲打斷:編號802,準備去審訊室。你臉真夠大的,局長要親自審問你。監獄長的聲音響起,鍾引弟低着頭,似乎要數着從監獄到審訊室的步數,又彷彿在深刻反省自己失敗的人生。
“快走,磨磨蹭蹭做什麼,死到臨頭也不知老實點。”押解她的是兩名監獄女警,一邊推着她快走,一邊不斷數落着。
鍾引弟來到審訊室,看到眼前站在一位格外儒雅卻一臉威嚴的男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但是又想不起來,好像是在海灣度假村的落成那天的典禮上,對,餘良局長。
鍾引弟一言不發,還是低着頭,餘良也不說話,就是看着她,看着她漸漸低下頭。
約莫靜默了十分鐘,忽然,她擡頭看着餘局長,大聲說:我沒有放火,我沒有放火,我是被冤枉的,警察說帶我回來調查的,爲什麼要把我關起來。我不想他們一家死去,我在睡夢中忽然就聽見爭吵聲,然後有盤子摔碎的聲音,孩子從夢中哭着醒來,我跟孩子睡在一個房間裡,那個寶寶說一個人睡覺害怕,害怕啊,阿姨,讓我陪着他。我很愛這幾個孩子,我爲什麼要放火燒他們啊?她說着說着,瞬間激動起來,用雙手敲打着自己的腦袋。我爲什麼呀?他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爸爸呀!
她反反覆覆地說着,用戴着手銬的雙手敲着自己的腦袋。瞬間,頭破血流。餘局長衝過去拉住她的手,可是已經有些晚了,頭被敲擊出一個小洞,肉陷進去,看上去好像是被狗啃過一口。
“局長,你看她情緒還是很激動,不適合提審,要麼今天先讓她把頭包紮一下,您看呢?”
林隊說完,指揮獄警把她帶走。
“先去包紮,當一下去獄長辦公室吧!”獄長帶着餘局長就往辦公室走去。
中心醫院裡徐老三大聲哭喊着:“娘,娘,你醒醒啊,你怎麼啦?”阿萬嬸被送到ICU,主任把家屬攔在門口:家屬不要着急,人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但是還要再觀察幾天。
自從下山村喬遷之後,阿萬嬸跟着一羣老人就住到了老人公寓裡,就沒有跟老三一家住到城裡去,說是不適應城市裡的生活,其實也是年老了不想給老三幾個兒子添加負擔,於是一家一月出一千元就住到了老人公寓了。老人節約習慣了,三個兒子給的錢都沒有怎麼用,存在銀行裡,後來聽說鍾引弟帶着一羣鄉民致富,她也就把錢投給了yy理財。
“阿萬嬸,這個理財真的很好,放在銀行裡真是太虧了,一個月能有幾個利息呢?你放心,本金不會動,每個月利息準時到賬,只要下載一個APP,然後綁定你的銀行賬戶,每個月的利息自動到賬,你只是換一個銀行存錢。”
“真的假的啊,有這麼好嗎?”
“阿翠奶奶他們幾個都存了,你不信先問問大家,我手裡沒多少額度了,你不抓緊機會就溜走了。”
“阿婆可是看着你長大的,當然對你很放心了,額度還有多少啊,留給我吧?”
果然投資了五個多月,每個月的利息準時到賬,阿萬嬸看着這個利息錢水漲船高,別提有多開心了。
那天,阿萬嬸在老人公寓裡聽說鍾平家失火,二女兒引弟被抓。投資的那些錢不要說利息,可能連本金就要打水漂了?每個月都能拿一千多的利息,本金都沒有動過,這個該如何是好?阿萬嬸跟着一羣村民就來到的市府大樓前,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醫院門口人頭攢動,很多都是來自海灣村的老人公寓裡的七十歲上下的老人,原本的身體就不是很好,再遇上這樣的事情,他們的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養老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打水漂,只能找政府討說法。有幾個老人實在熬不住了,就暈倒在門口,被緊急送到醫院急診。
餘良嘆息一聲:“村民們所說的理財產品,這又是另外一個案件了,牽涉到的可是藍地集團與雲煙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