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案件沒有那麼玄乎,不知道你們幾個跟了這麼久,到底在做什麼呢?縱火案不外乎三種可能,一種是意外失火,二是自殺縱火,三是縱火殺人。那麼三種可能我們逐一排除就可以。”餘良站起來,分外激動地對着會議室裡的民警們說道,“現在案件還沒有偵查出來,倒是人民羣衆的投訴信件紛至沓來,你們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對,對,餘局,意外失火可以排除了,因爲失火的時間是在夜裡,沒有人用明火,不管是廚房還是客廳。那就兩種可能,爲了自殺或殺人。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鍾引弟自首,承認是自己縱火,但是證據很不充分,就比如白色連衣裙完好無損。但是其他的衣服與臥室的牆壁,孩子的木板牀都被燒燬。白色舞裙完好無缺,這點不可能。另外鍾引弟一直在給家裡寄錢,那個最小的兒子得福好像都是她給的營養費。她的姐姐愛弟與妹妹萊弟,有很明顯的不在場證據,姐妹住在大姐的醫學院宿舍裡。那麼剩下只有一條要麼引火自焚要麼鍾引弟縱火殺人。”白警官接着餘局長的話茬就開始分析。
“辦案要講究證據,不能由着情緒帶動。鍾引弟自首這件事情要查一查她是否是自願的,另外要縷清所有人在那個時間節點上的動線。”說完,這位年輕的警員看一眼馬隊。意味深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開什麼玩笑,這個還要你教嗎?這麼簡單的道理是個人都懂,你作爲一名刑偵隊的民警,還說一些廢話,浪費大家的時間。”馬隊歪着頭,察覺到這名警員對他有些不懷好意。
餘良看看這位年輕的警員:“這位是?”“餘局,您好!我是從上海刑偵大隊調過來協助這個案子的蔣理想。”“哦,你們局長上次在電話裡提到你,很好,年輕有爲。小蔣啊,你一起跟進這個案子吧!”
這時,心理犯罪科的石老師站了起來:“我現在更傾向於讓鍾引弟接受治療,她的應激性心理障礙非常嚴重,經常性地出現雙重人格,若想破案,必須先讓她釋放真性情,只有流露出真的情感的時候,纔有可能從她身上挖掘出真相來。我希望再給她一次治療的機會,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死刑犯,都有權利接受治療。”
“這個可不行,現在已經處於關押階段了。”
“爲什麼不行呢?請馬隊長給個理由。”
“分析一下案件吧,先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石老師也是關心犯人的心理健康,這個我們都清楚,但是當務之急是趕緊偵查,收集證據,下週就要開庭了。這樣亂七八糟的案件陳述,讓檢察機關怎麼做記錄?”
“對對,餘局教訓得對,主要是這個鍾引弟不配合。”
“別找藉口了,犯人如果那麼積極地配合你,那怎麼會犯罪?你們不會去找找她的身邊人嗎?比如親人與鄰居,還有李立豐。”
“嗯——”大家各懷心事都陷入沉思。
“石老師,你要是有把握讓她說出真話,那就再安排一次心理治療。大家都積極配合一下石老師,治療過程刑偵隊可以全程跟進。”
“好了,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每個科室配合一下刑偵隊的工作,趕緊把案件的來龍去脈梳理一遍,不要到時候去法庭丟人。與案件相關的人員也要追查到底,千萬不要心慈手軟,法律是神聖的,容不得半點虛假。”
馬隊心事重重地走向停車場,一上車關好窗戶,馬上就不斷地打電話給司局長,可是他已經失聯好多天了。司局長也沒有到退休的年紀,什麼時候申請的內退,大家都不知道,當集團出事的時候才發現司局長的資產都已經轉移到海外。
樹倒猢猻散,獅子幫的兄弟們出國的出國,在監獄的在監獄。現在也只能先找找李律師想想應對的辦法,也就只有他跟李貝貝的關係是最近的,李貝貝如果招供,那他可能第一個被影響。如果拔出蘿蔔帶出泥,那麼慈善總會也會受影響。想到這裡,馬隊長就撥通了李立豐的電話。
鍾引弟睡到半夜夢見自己走在荒漠裡,喉嚨裡像是着火一樣,自己的臉上長滿了像樹幹一樣的皺紋,長髮披在肩上,透不過氣來了,馬上就要窒息。“咳咳——”一個激靈嚇醒。發現一個黑影正掐住自己的脖子,原來不是夢。她大叫起來,雙腳使勁地踢到牆上的報警器,監獄的燈光與警報器同時響起,一名女獄警大聲呵斥:“編號802號,想死嗎?半夜鬼叫鬼叫幹嘛?”說着打開牢房的門。手一伸舉起一個電棍就把引弟打趴下了。接着引弟便昏過去。“編號802馬上帶去隔離室,關禁閉。”廣播反覆播放這條消息,警告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監獄裡的囚犯們一個個涌到鐵窗口往外面看,看着引弟被擡走。
“獄警打人啦,殺人啦,我們要投訴!”獄友們大聲叫罵着,羣情激奮,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幸好鐵窗阻擋了這一批憤怒的人羣,她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生死未卜的引弟被帶走。黑夜,似乎有無數只魔爪伸向她們,一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
石老師拿到了探視與治療鍾引弟的審批表,第二天一早就向平湖十里監獄走去。她想繼續帶上餘溫,可是這一次有刑偵隊的民警們做記錄,就沒有帶上餘溫的理由了。這次的治療他們要去獄長的辦公室,那邊有沙發可以讓病人徹底放鬆,還有一面單向玻璃,刑偵隊的民警們可以在玻璃外全程監視整個治療過程。
“編號802昨天夢遊了,現在還在昏迷中,沒辦法提審。你們刑偵隊的至少先要給個電話通知一聲吧?”監獄長看着這一羣不速之客,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雪茄。
“怎麼回事?我們心理犯罪科的主治醫師必須得馬上見見她,要不然會危及到生命,要是在監獄裡出事,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白警官怒目圓睜,看着這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
監獄長拿起電話:“帶編號802到我的辦公室來。”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鍾引弟被兩個女獄警攙扶着來到了辦公室。只見她蒼白的臉,蓬頭垢面的,與幾天前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石老師很快就發現了她脖子上很深的一道紅印子,看來真正的罪犯快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