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之海議事大殿。
“仙主,時間不多了,就再聽一句老朽的話,撤吧。”
“真是越老越沒自信,要我說,開啓幻棋陣絕對能撐到它們過去。”
“一個仙山的生死存亡可不是開玩笑的,與其相信那個那麼多年未用的陣法,還不如相信有人會攔下水龍捲。”
“如今的人力能和先祖智慧相提並論嗎?我同意開啓陣法。”
“你們要留下陪葬,我可不陪。”
仙主擰了擰眉心,說道:“都別吵了,即刻啓用所有飛行靈獸,走。”
“仙主,你這是不顧仙山世世代代留下的基業啊。”
“人都沒了,要基業有何用,人若在,基業還能建起來,仙主英明。”
正當爭吵又要進入另一個話題後,自大殿外進來藍甲衛兵,一臉輕鬆道:“仙主,各位大人都在啊,我想你們應該出來看下。”
“你一個小小的侍衛長,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們,現在正是仙山存亡之際,你竟還一臉輕鬆寫意!當斬。”一位支持開啓陣法的白髮老頭正在氣頭上。
仙主相信自己的親衛,說道:“還是出去看看吧。”
要不是這龍吸水在毀了東之海之後還會潰散引發狂潮吞沒沿海大陸,讓百姓遭殃,我纔不會救你們這些沒什麼人情味的傢伙。要不,等龍吸水把東之海毀了我再出手?
不行,這樣就來不及救師父他們了。
接天連海的水龍捲越來越近,能清晰感受到瀰漫在空氣中冰涼的水汽。
面具後的雙眼閃過無奈之色。算你們走運。
這種情況的話,用那招……左手在虛空一抓,手中立刻出現通體漆黑的長槍。
此槍名爲,極影。
仙主以及仙山各位大人來到大殿外的廣場,眺望遠方。
只見一道極其渺小的人影懸浮於空,面對着接天連地的水龍捲。
“那是誰?不是我眼花了吧。”
“這是,找死?”
狂暴的氣息愈發近了。
而仙主居然忘記了逃命,彷彿這突然出現的身影,是神派來拯救他們的使者。
“先看看也無妨。”
槍術,第三式,音之暴亂!
屈臂轉槍而後向前一挺,極影直直刺出,槍尖一點黑芒奔竄,尖鳴急嘯,無形的音波震盪,引起海天共顫。
潮浪奔涌,烏雲變幻。
“轟,嘩啦”,片刻後,十九條水龍捲失去旋力,瞬間潰散。
海面掀起巨浪,蔚爲壯觀。
“這個小海潮,你們應該能自己解決吧。”聲音不大,卻正好傳入仙主及各位大人的耳中。
“能,能的。”在大殿外的仙主遙遙望着“神使”背影連忙點點頭。他相信,此人就是神使。
那一招很強,根本不是凡人擁有的力量。
能?面具後的雙眼閃過戲謔之色,正要離開。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仙主着實想套個近乎。
“我趕時間,你們好自爲之。”
話落,身影消失。
“這前輩真高冷啊。”
“確實是有人攔下水龍捲了,這下你無話可說了吧。”
“那是人嗎?前輩分明是仙。”
“別再爭了,都隨我去阻攔海浪。”仙主第一個縱身飛出,內心生起可悲的傲意。哼,其餘三座仙山,你們有神使保佑嗎?天佑我東之海。
“夏侯,快阻止他。”
“阻止?除非,能殺了我,我死了,這四災之難,便能立刻停止,”災的眼中有着無比的傲意,凌空而立的他伸手一指衆修士,“但你,你們,誰又不自量力地以爲能殺了我呢,哈哈。”
“我還不信了。”夏侯滄涯聚氣於掌,化掌爲拳,一步縱躍,帶着浩然的威勢。
豈料災隨意一撥手,便擋開了夏侯滄涯擊殺天鷹的那招,更順勢握住他的手臂,猛地一扯,提膝往他的丹田撞去。
雖然難以置信自己一直以來未逢敵手的殺招被如此輕鬆寫意地擋下,夏侯滄涯還是毫不猶豫地提膝相迎。
“嘭嘭嘭!”
一瞬間對了百餘腳,狂暴的氣浪席捲四方。
至此,夏侯滄涯的兩手兩腳被災死死纏住。
而學院近身最強的他,竟一直處於下風,直到現在進不能,退不得,落了被動。
“力量湊合,速度有些慢啊!”又是百餘招後,災不再戲耍,使足全力的一腳橫掃。
夏侯滄涯躲閃不及,左腰受創,被狠狠掃飛出去,連撞出十多個大坑,半天沒有站起來。
“不錯,能和我對上五百招,比其他四個強多了,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成爲我的臣子,還是做一具沒人掩埋的荒屍。”
百里妖絕擔心地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夏侯滄涯。
滿臉灰土的夏侯滄涯搖搖頭,表示沒事。
下一刻卻是咳着吐出血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昂揚着頭。“你的提議,我不考慮。”
“那好,能死在我手下,你也值得驕傲了。”災縱身而上,欲用下一招直接結果夏侯滄涯,在這實在浪費太多時間了,還要完成妖王大人指派的任務。
十丈開外,百里妖絕挽弓,指間匯聚真氣。
“別,你使用那一招已經損耗了過多的真氣,再用的話,估計你的丹田就廢了,我能行,信我。”夏侯滄涯擡手製止,顫抖着站起身來,一掌將斷了的肋骨震碎。
如今左右仙使、花仙使、崖山鬼佬都已經受了重傷,而百里的真氣沒有恢復,六人當中,只有我還能再拼一下,說實在話,我真的不想承認自己已經山窮水盡了。
百里,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能不能拿下這什麼狗屁將,就看你的了。
夏侯滄涯錯手,在身上數個穴位快速連點。
每點一下,氣勢就猛然攀升一層。
身周漸漸圍繞起點點金色光芒。
災疑惑地止步,像是見到了不可思議之事。
置之死地!
夏侯滄涯仰天怒吼,金色光芒瘋狂涌入身軀。
片刻後,一位飄揚着金髮,一對鋒銳金眉,一雙淡然金瞳,一身不裂金甲的遠古戰士出現。
左手持盾,右手握槍,身後是一片永恆深淵之景。
遠古戰場,爲了激發內心最深處最強的武力,賦予自己必死的信念,每個自願走上戰場的將士,都在身後施下了深淵法陣。
自絕活路,退無可退,爲了整座城能迎來下一個黎明,於黃昏日落,淒涼長夜,和無盡妖魔,死戰到底!
“能見識到這片大陸遠古武者的風采,也不枉我跨越漫長星空,走這一遭。”災伸手在虛空一抓,純淨的黑氣凝成一把闊劍。
劍寬一掌,有斷海開山之勢。
“來吧,讓我盡興!”災瞳孔一厲,雙手持劍奔縱而上。
跳將而起,猛地一劈。
夏侯滄涯舉盾格擋。
“嘭!”
金火閃爍,沉重霸道的力量讓腳下大地陷落。
右手出槍如龍,直刺災的左膝,反擊!
災在盾上借力迴旋而起,揮劍橫攔。
劍與長槍在一瞬間數次相接,迸濺的星焰灼燒虛空。
“嘭鏘,咣……”
打到興起,一時間,兩者身影消失,只剩金芒與黑暗在天空大地來回碰撞交錯,一道道劍痕,追着一波波氣浪掃蕩開來。
誰也沒能勝過誰。
“沒錯了,這個就是我們夏侯家最後的……守護。”夏侯戰想起小時候在藏書樓看到的一本書,書中記載着夏侯家族的起源,那是遠古曙光城三千金甲死士的大統領,夏侯皇。
“夏侯戰,你叔叔很強,我以前還不願承認夏侯執教和百里執教齊名,如今一看,夏侯執教的實力不輸百里執教,甚至,如果不考慮武器,還有勝之。”
“啊。”夏侯戰看得入神,下意識地回了一聲。
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觀摩通天境極致強者的決死之戰。
“看來這什麼將也不過如此,還以爲多厲害,像夏侯前輩一樣的執教,我們學院還有那麼些,這要一起上,還不輕鬆解決他。”學員之中大有人心生崇拜之情。
雲逸聽到這話,微不可察地嘆口氣,看似不分勝負,其實輸的必然是夏侯執教,因爲他已經自認爲山窮水盡,背水一戰,而反觀災,只是拋棄了一開始的漫不經心,開始認真對待而已。
誰都沒有逼出災全部的實力,包括之前左右仙使爲了劈開引動東海浩劫的那扇刻印門而使出心意相通的一招“明”。或許等那對兄妹雙雙到了通天境圓滿,聯手纔有可能逼出災的全部實力,不過也只是借用了日月爲明,遺神器的力量。
瘋狂交手千百餘,最後一次碰撞,槍斷,盾碎。浩蕩的氣勢將整個戰場裂成兩半,中間是黑不見底的深淵。
兩人各自倒飛出去。
夏侯滄涯力竭,俯身,兩手抵地,汗如雨下,頭髮自發尾開始褪去金色,而目光卻是不屈地看着一步步持劍走近的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