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肥碩的兄弟,我不是很明白,你區區一個超凡境,憑何敢如此說話,不怕口氣太重,薰到了自己?”月歌本來還沒火氣,被對方一句“命也留下”激起了不曾有過的殺意。
伸手取下腰間掛着的陶壎,目光直直地盯着五百斤,如沉睡的虎狼睜眼。
不喜爭鬥的是當時的月族,都城被圍無力反抗的是當時的月族。
現在的月族,年輕子弟分爲兩派,戰和安。
而他,是戰。
“區區?你們聽聽,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聖武境大圓滿呢哈哈。”
隨着五百斤的大手一指,山坡之上,四圍之衆,也響起了肆意放蕩的笑聲。
商玲瓏看向月歌,那張波瀾不驚的側臉,他的嘴角竟也緩緩揚起一個笑的弧度。
他難道不害怕麼?怎麼看起來還有些興奮的模樣,或許一直沒有看透他,同雲逸一樣,也是一個修心者?
“細皮嫩肉的書生玩意兒,一點修爲都沒有的東西,也敢和修士叫囂,不說我這虛得的超凡境修爲,就是我這些凡武境的弟兄,也不是你能嚷嚷的,不過我倒是羨慕你,有個超凡境的妻子作伴,剛纔沒看清楚,這妞,長得倒挺美,族裡大哥正好缺個十六夫人開枝散葉,兄嘚們,上,男的殺了,那個小女孩還有姑娘綁了,利落些。”五百斤開口吩咐,自己倒是抱臂看戲,對付一個超凡境,自己的弟兄足夠了。
之前,可有不少自大的超凡境修士栽在他們瞧不起的凡武境手裡。
“是!”渾身草汁的祖鬼族強盜齊齊應了一聲。
聽到身後匪徒奔來的腳步聲,月歌眼裡閃過殺意,說道:“玲瓏小姐,我的妹妹就交託給你了。”
“小心,他們不是尋常凡武境。”商玲瓏提醒道。
“就是一衆超凡境又如何,在我看來,不過是一灘雜碎。”
月歌轉身,面對着獰笑着奔縱而來的十三位匪盜,也是迎了上去,不懼不怕,兀自舉起陶壎放於嘴前,拇指按住陶壎下方兩孔,食指、中指、無名指依次按住上六孔,小指託底,啓脣,如一線天之風門開,納氣、吐息。
堅石之槍近在咫尺,強勁的槍風橫掃,吹起衣袍。
剎那,指隨氣變,音隨指變。
八音·鬼刑!
月歌眼神一厲。
無形的音波從陶壎處滌盪開來,山坡間剎那響徹鬼哭之聲。
自槍尖開始,裂痕在長槍之上蔓延,堅石碎,緊接着是匪盜持槍的手、手腕、臂膀……還有那張驚恐的臉。
商玲瓏明白了那句“我的妹妹就交託給你了”中的意思,哪裡是害怕這些凶神惡煞的匪徒會傷害到她,明明是擔心一向溫和的自己出招會傷到妹妹。忙伸手,運真氣於掌心,按住月季的耳朵。
饒是這般,懷中的月季也是難受地緊咬牙關,有點不敢相信地看着哥哥的背影。
五百斤狠狠捶了自己腦袋一拳才清醒點,回過神來,目光所見,自己的十三位弟兄像是被千刀萬刃做成的車輪碾過,一個個沒有完整的身形,成了一地的殘肢碎肉。
眼皮忍不住一跳。
這,哪裡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明明是個溫文爾雅的殺神啊。
惹不起,溜。
擡頭給山坡上的族人一個眼神。
“咻咻咻!”
三十把弓,一手三簇尾羽,一瞬拉弓三次,足足二百七十支利箭落下。
五百斤沒指望這波箭雨能殺死那位張張嘴就讓十三位凡武境覆滅的傢伙,只要拖延上片刻讓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就好。
今天干不成這票無礙,命丟了就太不值得。
“呵,想走?留下!”
誰知一道冷冷的話語在背後響起。
五百斤腳下不做停頓,他不信身後的那個傢伙會不顧箭雨非要抓住自己。
這一聲寒徹骨的大喝,感到寒冷的不只是他。
月季從未見過哥哥發怒的樣子,在她眼裡,哥哥一直是溫柔、聽話、隨意使喚沒有怨言的。
她不明白,他的柔軟從來只對她而言。
也許不久的未來會再有一個人能夠分享這份柔軟。
那時,她倒是有點不願意了。
商玲瓏從剛纔勾魂攝魄的曲子中回過神,目光復雜。他的音律造詣雖然同之前的老者相比是天壤之別,但也是少有的地級,在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紀,有這番成就實在是了不得。
不論是哪個技藝,擁有地級的造詣,意味着有媲美修武界聖武境的實力。
對付這些凡武境的匪盜可不就是隨手之舉?
八音·折梅!
只見月歌的手指在陶壎上舞動跳躍。
“噌噌噌”,空中出現上百隻芊芊細手,如紅粉佳人,閒逛冬園,賞雪折梅一般,呼嘯而落的箭尖應聲而斷。
矮坡上的祖鬼族匪盜見此嚇得一鬨而逃。
跑出百丈遠的五百斤自然心有所感,腳下加快了速度,很難想象一個胖子此刻竟然如此矯健,如同一匹脫繮的野馬,絕塵而去,頭也不回。
“我說了,留下!”
月歌再次出聲,話中是不容置疑的認真。
聽你個鬼,你這扮豬吃老虎的傢伙壞的狠,逃跑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留下一定沒命。
那幫傢伙也是沒用,早上是都沒吃飯怎的,那波箭雨竟然如此輕鬆就被解決了,回去好好……
哪還能回去。
月歌的心裡早給跑得越來越遠,成了一個小黑點的五百斤畫上了句號。
八音·點絳脣!
一點,紅芒,迅疾。
“噗呲”,沉悶的一聲。
吃痛,五百斤低頭,看着胸口空蕩蕩的圓洞,那缺了一塊的地方,半顆心還垂掛着,兜灑着鮮血,搖搖晃晃。
“怎麼會……”
眼前發黑,他跪倒在地,蒼白卻也鮮豔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