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九日

“寧希晨,我知你已心有所屬,而我也終究要繼承師命,終老雪山。所以,我們註定要天涯一方,從此不再交集。”

一席白衣飄渺的典雅宮裝,一頭優雅端莊的宮廷髮髻,那隱於雪白麪紗之上的淡漠雙眸,莊嚴、肅穆,所視之處無不凜然。

孤冷神聖之大雪山,絕美聖潔之飛雪閣,在這一刻所有的焦點,皆盡聚焦在那水晶高臺之上!

“參見聖母冕下!”這一刻,那嘹亮的齊喝響徹天雲!

“既然離開,爲什麼不與她道別。”

“經此一別,也許相見無期。”

“既然註定分離,又何必再徒添悲傷。”

風雪夾雜着冰花拍打在臉上,這種凜人的寒意是那般的真切,而飄落於頭頂的雪片,也漸漸將髮絲凝成了冰結。遙望着這雪山之下的冰雪世界,感受着周遭那似乎凝固住的寒冷,我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真不知道數日之後,當那紅蓮之火席捲天下之時,這裡,是否還能如現在這般的雪花飛揚。

現在,自這洪荒世界與小倩分離,已經整整四十個晝夜。

將近一月的南荒之旅,歷經蜃樓城,穿越幻宇之森,顛覆混亂之嶺,一路披荊斬棘,縱橫南荒三域。

短短五日的遠古之行,卻是幾近肝腸寸斷,歷經覆雨翻雲,終於硬生生地阻斷了那歷史車輪翻滾的軌跡。

然後兩日的大雪山經歷,逼退天界諸神,親臨雪山之巔,穿越雪凝玄宮,智取萬年寒冰,終使我們三兄弟於此齊聚。

而前後六日的東海之旅,更是乘風破浪,一路險象環生,最終力破東海血祭,覆滅碧冥妖蓮,擊退洪荒殺神,成功奪回玄海冰魄。

整整四十個晝夜,對於我來說卻是幾近四十個輪迴。

等階修爲攀升至仙階巔峰,靈魂境界昇華至三轉輪迴,玄極奧義蛻變至四象法則,誅神九決迸發至戰舞九天,這短短四十日,對於我而言簡直就是一種身體與靈魂上的完美質變!

與后羿、楚湘玉的豪情結義,與女娃的難忘交集,與靈兒的生死離別,與火兒的得而復失,這短短四十日,對於我來說卻猶如一個漫長的世紀,歷經悲歡離別,嚐盡世間悲喜。

而在這漫長的四十個晝夜,始終支撐我一直前行的,便是那九日之後,小倩能夠作爲九天玄女封神而出,與我再次相聚。

一直以來,這七七四十九日,始終在的心中默默倒數,始終激動而堅定地等待着那一天的來臨。

當然,與小倩的相聚還有九日,自己與刑天的那個天階之約,也同樣僅僅剩下九天而已。但是此刻的我,已經不再介意是否會在接下來的九日之內晉級天階。

因爲現在的我已經明白,當日刑天的步步相逼,只不過是對我的一種激勵,從而鞭策我不斷地向着那更高的臺階邁進。

甚至在不經意間,我已經將那個睥睨天下的男人視作了我的師長,視作了我一直奮勇向前的方向。

那日,我們走下了大雪山,但卻並沒有就此離去,而是停留在了這雪山之下。因爲后羿說過,這個雪花飛揚的冰雪世界,是煅造玄冰神箭這等至寒神器的最佳境地。

而此刻,我與楚湘玉並肩立於這飛雪之中,瀏覽着這山舞銀蛇的北國之色,心中卻是無比的凝重。

“大哥說過,九日之內便能煉成九支破天而出的玄冰神箭。”我面帶憂色道,“但是紅蓮之火燃盡天下的預言,是否能夠堅持到玄冰神箭完成之時。”

楚湘玉淺淺一笑,靜靜道:“大哥在雪山之下全力煅造玄冰神箭,那帝俊又何嘗不是在天界之上竭力煉化紅蓮之火,所以我們現在與天界諸神相持的,除了時間,還有耐性。”

“而如今我們所能做到的。”楚湘玉深深一窒,繼續道,“就是靜靜守候在這裡,等待着玄冰神箭的破封之時。”

“也好。”我攤了攤手,然後笑道,“我們現在除了等待,也確是無事可做。”

楚湘玉看着我,淡淡一笑,忽然間,他那始終平靜的眉宇忽然輕輕一凝,然後只見他轉過身來,目視着那前方飛雪之中,微微蹙眉。

“怎麼啦?”我先是輕輕一訝,然後也隨之轉過頭來。

只見那漫天飛雪之中,一個身着典雅羅衫的曼妙女子正在向我們款款走來。

看到那逐漸清晰的倩影,我忽然深深一窒,眼前竟然出現了片刻的失神。

那羅衣青衫,那明眸皓齒,那美到極致的精緻面容,彷彿連星空中的明月都含羞而閉。那婀娜的身姿,甚至那前行的每一個步伐,都彷彿美得無可挑剔。

以至於看到這個曼妙而來的女子,我那始終堅如磐石的心境都不禁爲之盪漾了一下,甚至就連眼前,竟然都出現了片刻的暈眩。

這是一個只要一眼看到便會終身難忘的女人。

她不同於小倩的清美優雅,也不同於雪兒的出塵脫俗,不同於紫欣的悽美動人,也不同於朱雀的性感嬌豔,不同於靈兒的楚楚可憐,更不同於女娃的清純俏麗。

只能說,她是一個全身上下始終洋溢着那種女人味道,完全充斥着一種獨特吸引力的女子。

換言之,就是一個非常女人的女人。

而這種女人之中的女人,通常被我們稱之爲禍水。

“請問。”那羅衫女子走到了冰屋之前,衝我們輕輕一福,微笑道,“這裡是否后羿的下榻之所。”

“閣下是?”楚湘玉靜靜地凝視着這個女子,淡淡道。

此情此景,也許只有楚湘玉,才能在這個女子的面前心如止水。

“奴家是后羿的妻子。”只見那女子款款一笑,微微頷首道,“閨名嫦娥。”

嫦娥!我不禁吃了一驚!她竟然是后羿的妻子嫦娥!怪不得,這個美到極致的女人,竟會給我如此強烈的視覺衝擊,原來她便是神話傳說中天界第一美女嫦娥!

等等,大哥的妻子?那豈不就是我的大嫂!天可憐見,我發誓剛剛可是對自己的嫂子絕對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那片刻的驚豔,只不過是面對這樣一個近乎禍水的女子,任何人都會有的一種條件反射。

“娘子。”在我進行自我檢討之中,后羿已然聞聲從冰屋內走了出來,看到那一身典雅羅衫的嫦娥,不禁驚喜道,“娘子,你怎麼來啦?”

“夫君。”嫦娥也歡喜地走到了后羿的身前,欣然道,“自從夫君離別,奴家便望穿秋水,茶飯難思。自問夫君在前方披荊斬棘,奴家又怎能安守于田園?”

“娘子。”后羿激動地握住了嫦娥的纖手,目光中充滿了愛戀的感動。

看到眼前的畫面,誰又能料到那個不拘小節、豪氣干雲的禁忌大神,竟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一面。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然後嘻笑道,“大哥,是不是應該先把我們給嫂子引見一下啊?”

“呵呵,是啊,你看我一時激動得忘形!”后羿不禁乾笑了兩聲,然後牽着嫦娥的手走了過來,笑道,“娘子,這是我的兩位結拜兄弟,楚湘玉,寧希晨。來,二弟、三弟,這便是你們的大嫂。”

“拜見嫂子。”我呵呵一笑,作躬身狀道。

“大嫂。”楚湘玉也頷首道。

嫦娥優雅一笑,然後那婀娜倩姿向我們深深一福,微笑道:“奴家見過二弟,三弟。”

我繼續呵呵笑着,但是眼眸中卻在不經意間劃過了一道精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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