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順着山坡朝山谷底部前進了二十米不到的距離,緩慢前行的潘冠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株看來很是突兀的、歪斜生長的灌木。而在距離灌木傾斜指向不到五米的位置,一根細細的鋼線,也在潘冠佩戴的夜視儀光感片上,反射出了幽幽的冷光。
小心地蹲穩了身子,潘冠慢慢用手中的匕首刺探着身前鬆軟的泥土。在確認身前一步遠近的距離內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後,方纔慢慢挪動着腳步,愈發地靠近了那株明顯是因爲鋼線的拉扯而變得歪斜生長的灌木,口中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不屑地嗤笑聲......
在埋設詭雷的技巧方面,潘冠的確不如包雷那麼專業,甚至都不如哈爾巴拉對爆炸物的瞭解那麼透徹。但在長期配合作戰之中耳濡目染,潘冠對各種詭雷的佈設也有着足夠的瞭解。
一如眼前這株刻意用絆髮式詭雷的鋼線拉扯得歪斜生長的灌木,在尋常的士兵眼中,不過是個並不算合格的絆發鋼線固定物而已,只需要做好標記之後繞開就好,或是索性費點手腳,清除了那顆已經暴露的詭雷了事。
但對於那些擅於揣摩排雷者或是職業工兵心理的詭雷戰高手而言,用暴露的詭雷來吸引排雷者的注意力,同時在顯得最爲安全的位置再次佈設一顆詭雷,方纔是最爲穩妥、也是最爲有效的殺傷方式。
慢條斯理地用匕首刺探着灌木左近的土地,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包雷手指上傳來的觸感已經明顯的表明,在灌木左近的土地之下,還埋藏着一顆反步兵地雷。
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開了灌木根部左近的泥土,潘冠看着漸漸顯露在自己眼前的那枚木殼壓髮式反步兵地雷,禁不住低聲嘀咕起來:“木殼地雷?這算是哪個年代的產物了?怎麼還有人用這個?”
雖然心頭疑惑,但潘冠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也不遲緩。短短十幾秒之後,潘冠已經將那枚木殼地雷從泥土下取了出來,小心地卸去了木殼地雷上的壓發裝置與引爆雷管。
將木殼地雷舉在了左手中,潘冠回身朝唐國銘晃了晃剛被自己排除的木殼地雷,右手輕輕按下了通訊器鍵鈕:“很久沒見過這種型號的地雷了?我記得這玩意最早是蘇聯衛國戰爭的時候開始出現的,然後德國人也開始用,最後大量出現的時間,估計都得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了吧?越南猴子專門用這種玩意來對付咱們的工兵,很是讓咱們的工兵吃了苦頭啊!”
保持着原地不動據槍警戒的架勢,唐國銘只是掃了一眼潘冠舉在了手中的木殼地雷外形,頓時點頭應道:“這就是越南貨。對越自衛反擊戰之後,咱們主動後撤,越南人制造出來的很大一批木殼地雷沒了用武之地,流散到了軍火黑市上。只是沒想到隔了這麼長時間,居然出現在了這兒?不過......你看看那木盒的新舊程度?”
仔細看了看手中的木殼地雷,潘冠低聲應道:“木殼是新的,但填充的炸藥塊是老式的TNT——埋雷的這傢伙是越南人?越南人跑非洲來幹嘛?”
唐國銘:“你不知道越南每年都有大批的僱傭兵滿世界亂竄?尤其是那批對越自衛反擊戰中殘存的傢伙,他們甚至開辦了一所專業的僱傭兵學校,訓練大綱用的都是咱們南京步校的那一套......行了,別扯淡了!繼續趟路,注意安全!越南猴子別的拿不上臺面,偷雞摸狗的本事倒是很有青出於藍的架勢,千萬別陰溝裡翻船!”
輕輕放下了手中已經被拆解的木殼地雷,潘冠愈發小心地慢慢朝前移動着,謹慎地避開了那些被自己探查出來的各色詭雷。在某些避無可避的情況下,方纔出手進行拆解。足足耗費了兩個小時之後,已經累得出了好幾身大汗的潘冠總算是挪到了取土坑前不足十米的位置。
在一塊已經經過了仔細探查的岩石旁坐了下來,潘冠抓起隨身攜帶的軟質水壺吸管塞進了口中,用力啜了幾口已經溫熱的飲用水,這才微微喘息着看向了移動到了自己身邊的唐國銘:“頭兒,這幫傢伙在山谷裡設立的雷區可不小。從佈雷手法上來判斷,應該是先進性了撒播式佈雷,再由幾名設置詭雷的好手直接鑽進雷區中進行補漏。肯下這麼大的本錢......”
轉眼看向了眼前不遠處的幾個鬆散的土堆,潘冠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寧爲太平犬,莫作亂離人!這些村鎮裡的原住民死得可真冤.......”
微微抽了抽鼻子,唐國銘伸手捻起了腳下的一點泥土送到了鼻端,仔細地聞了片刻,方纔低聲應道:“除了佈雷,還散佈了相當多分量的軍用級別驅獸劑,讓那些食腐動物不敢接近這座埋藏了一百多具屍體的山谷。等雨季一到,屍體在高溫和潮溼環境下完全腐爛,也就更加的無從取證了!你坐着歇會兒,一會兒把看到的全都拍下來!”
順手摸出了軍用平板電腦,潘冠一邊將攝像頭對準了慢慢朝取土坑摸了過去的唐國銘,一邊卻是低聲應道:“頭兒,拍下這些能有什麼用?我們沒證據證明這些人到底是被誰殺死的.......”
頭也不回地跪在了一個散發出屍體腐爛味道的鬆軟土堆旁,唐國銘順手抽出別在腰後的摺疊式工兵鏟,用力挖掘起了鬆軟的土堆:“把影像資料發給大工,讓他儘快傳輸到公司。找證據和打嘴仗這種事情,熊毅和公司裡的專業人士要比我們強得多。而我們要做的.......是給該看見這些東西的人,看到事實的真相。還有.......”
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唐國銘慢慢地用工兵鏟拂開了一些鬆軟的泥土,定定地看向了泥土中顯露出來的一張已經有了明顯腐爛痕跡的嬰兒的臉:“要說替天行道,這話可能就矯情了!可這世界上,總還的有個道理可講,總還的有個天道好還!”
顯然是聽出了唐國銘語氣中驟然升騰而起的濃濃殺意,潘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愈發仔細地將攝像頭對準了唐國銘挖掘出來的那些已經有了腐爛痕跡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