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東方坐好了,寇寶正清舉起銅錘輕輕敲過,開口宣佈下一位被審問者,卻發現桌子上沒有了傳訊的名單——東方雄一直負責開列傳訊名單,他被暫時轟走之後,沒人寫名單啦!東方雄當然顧不上跟寇說。寇呢,也疏忽了這一點。這就整成風吹屁眼‘門’——自己放屁自己聞的事了。他顧不及懊惱,想着該傳誰,一時難以定奪。俗話說,隔行如隔山。這傳訊名單東方雄心中有數,他還真是丈和和尚,‘摸’不着頭腦。
寇正在犯急,東方雄趕到了,詭秘地朝他笑一笑,從桌上的備用紙張上拽下一張紙來,拿起筆“嚓嚓嚓”寫了幾個字,用一個手指這麼一劃,劃到了寇的面前,加重語氣說:“馬上傳!”
寇朝東感‘激’地一笑,掂起銅錘,重重一敲,朗聲宣佈道:“傳寇寶正清到庭!”
說完,他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大家也都愣住了。這是乍回事呀?怎麼自己傳喚自己起來了?這星際互涉案件的範圍也太寬了吧,連傳喚到庭也可以自傳自啦!太有趣了,也太不可思議了。
東方雄輕輕推寇一把,壓低聲音說:“還愣着做啥?快去呀!”
事已至此,寇不能不執行自己對自己的傳喚,只好起身走到了受審席位上,朝瑪絲絡依尷尬的笑一下,鎮定下來,輕聲說:“小瑪,開始!”
瑪雖然也頗感奇怪,卻不能再說什麼,隨即開問:“寇寶正清,噢,檢察長,請你回答,你是怎麼想到幫東方雄求助法律,來解決穆主席和全求人被揭發控告的問題的?”
“這還用問嗎?我是國際法制委的常務副主任,也經常列席常委會議。紐卡頓總統揭發穆主席了,這麼大的案件,涉及幾個星球的大案要案,原本就得法制委警檢法三家通力合作嘛。我闖進穆主席的小別墅,完全是發揮主觀能動‘性’,出於合力解決燃眉之急,決沒有接受誰的指使。有人指責說我是受了東方雄指使,那完全是憑空猜測。”
“有人指責你,對基因人發展事業,至今也沒有進行過司法檢察,特別是基因漢出走以來的半年多時間裡,發生了許多追蹤緝捕基因漢的怪事,涉及不少國家和地區的警察系統,你們國際檢察院本應及時地進行檢察,卻從來就沒有檢察過,對基因人事業發展袖手旁觀,作壁上觀,麻木不仁,漠然置之。你說,是還是不是?”
“噯呀!可不能這麼說呀。”寇不無憤慨的說。“檢察院和法院本是兩個系統,怎麼可以綁在一起辦案?難道迴歸封建社會了,只要有個縣官,一拍驚堂木,就可辦案啦?”
“你這是答非所問。”瑪毫不留情的說。“我是問你,爲何沒有對基因人發展進行過一次司法檢察?”
“噢!這種責問並不確切呀。第一, 我們國際檢察院早就對基因人發展做過檢察了,比如,公審基因漢被‘性’‘騷’擾案件,就是一次以辦案的方式進行的實際檢察。第二,國際警察廳所做的一系列工作中,國際檢察院有過許多次的配合,只是沒有聲張罷了。第三,我們院內的信息工作一直在關注着基因人事業,同樣蒐集了一整套基因人發展的資料。第四,在關鍵時候,比如這次星際互涉案件的公審,一開始我們檢察院就佔據了主動,積極地提出合理合法的建議,積極地配合國際法制委做好相應工作,所有這些,都可以證明,指責我們不檢察是根本不成立的。”
“有人責問你,這回積極摻和公審,是想‘混’水‘摸’魚,是還是不是?”
“不是!”
“那到底是爲什麼?”
“同林士卓主席的目的一樣。”
“請你說具體!”
“爲了澄清紐卡頓總統所揭發的‘兩個大俘虜案件 ’的全部真相,還給穆瑪德琳主席和全求人的清白;爲了推進基因人事業大發展;爲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同藍星侵略者血戰到底;爲了探索星際法律法規問題,還爲了探索星際外‘交’,建立適應大宇宙的,地球人的星際社會體系……多啦!就不一一例舉了。”
“你有接受誰的什麼暗示,或者命令,要特意地爲誰製造一個不倫不類的審判,爲誰開脫罪名嗎?”
“沒有!如果想爲誰開脫罪名,不公審豈不是更直接,更省事?”
“有人指控你,東方雄開始沒有公審的想法,你出面搗蛋後他才決定的,是還是不是?”
“應當這樣說,是我協同東方雄一起商量決定的,是正兒八經的研究業務工作,而決不是搗蛋。”
“有人指控你有意偏袒穆瑪德琳,存心跟揭發人過不去,有還是沒有?”
“沒有!公審是最好的證明,都整上了星際法庭,怎麼還能說是偏袒誰?跟誰過不去?”
“請你再回答,你們辦理過基因漢被‘性’‘騷’擾的案件,那時候起,你應當有所深思,加強基因人法律法規的檢察工作,可是你們根本沒有做,而是任其處於空檔,一直滯後不前,實在像是吃乾飯的,是還是不是?”
“我承認有滯後的問題存在,但我們不是吃乾飯的。新世紀了,誰都接受了責本位的觀念,正在向超本位發展,誰願意讓人說是吃乾飯的呢?縱然有這種現象,穆主席和常委們也會早早炒了魷魚嘛。”
“你現在和大島幸子和冬妮莎還有公開或是秘密的來往嗎?”
“沒有!”
“國際社會都在風傳,有個叫胡逸仙的‘女’人,要與一個很像基因漢的人顛鸞倒鳳,滿足她亢奮的‘性’‘欲’。但是,那大男孩怎麼也不肯上她的‘牀’,她開槍自殺了。你有知道這件事嗎?”
“有!”
“你有知道這件事牽涉到一些警察嗎?”
“有!”
“你有知道這件事應當及時進行司法檢察嗎?”
“有!”
“那你們有檢察過嗎?”
“沒有!”
“爲什麼?”
“因爲應當屬於a國的司法範圍,國際檢察院不能越俎代庖。”
“爲什麼?”
“等級不夠啊!這件事發生在美魯林齊市,牽涉到的警務人員只不過是縣級領導幹部,按規定,應由縣以上單位的檢察部‘門’檢察。”
“你的意思是說,國際檢察院一點也沒有責任嗎?”
“啊?不敢,不敢這麼說。”寇有些惶恐起來了。“國際檢察院對各國各地的法律法規執行情況,都有司法檢察的權力,都可以加強指導。在這一點上,我們沒有及時跟上,主要責任在我。我向全體地球人民道歉。”
“有人指控你,對胡逸仙的姐姐胡媚仙與警察與像基因漢的男孩子有瓜葛的問題,本應司法檢察,結果卻不聞不問,有還是沒有?”
“有!”
“爲什麼?”
“原因同上。”
“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回答不能使指控者信服,也不能使大家滿意。因爲,基因漢在美魯林齊生活了半年多,所牽涉的人事物,根本就難以分清是哪一個級別,一直處於各個級別各個層次,還有各國各地共同關注之中。像十面血坡的種種較量和戰鬥,就是聯合國與各有關國家共同行動的事件。而這個事件中,牽涉的人,像牛耳大丁,像赤裡帕特,像韓風凌,等等,都與國際檢察院有着緊密的聯繫。然而,國際檢察院始終是該出手時不出手,請你回答,到底是什麼原由?”
“這,這個……”寇寶正清被問倒了,這些問題簡直就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他一時難以對答,只得保持沉默。
瑪絲絡依也犯開了一根筋的職業‘毛’病,一時六親不認,不管寇如何窘迫,似乎忘記了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顧說完了才痛快:“寇寶正清,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的一切表現都將被記錄在案。”
全體鼓掌,有不少人興記采烈地歡呼道:“瑪絲絡依, 好樣的!這纔是最公正的審問!”
寇還是沉默着。
瑪再不管他了,大聲說:“報告審判長,我的提問完了。”
“好!”東方雄輕輕敲一下銅錘。“請寇寶正清回到原來位置!繼續審理!”
寇寶正清回到了審判席位上,忽然覺得非常可笑。這地球人啦,傳統的心態真是無處不在發揮着巨大的作用,叫你渾身繃緊,臉上直髮燒。你看剛纔,自己站在那被評審席上,說是鎮定下來了,其實心中還是在打鼓,兩‘腿’也在絞着麻‘花’兒,腦子裡老在叫喚:瑪絲絡依,你都問了些啥?你是我的部下耶,乍一點也不給面子呢?你看你,左一個是還是不是,右一個是還是不是?兇巴巴的,惡狠狠的,太討厭了!你知不知道,你問我一句,我的心裡頭就先一句:回去了有你好看的!噯呀呀!剛剛我都回答了些什麼呀?似乎一點也記不得了。唉呀!我堂堂檢察長,從來都是審問別人的,怎麼忽然間被別人審開了,可笑,可笑……
寇正在自己可笑自己,東方雄用胳膊肘輕輕捅他一下,語帶雙敲的問:“口渴嗎?”
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慢慢地嚥下去,深深地吸口氣,語意雙關的回答:“白糖開水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