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百花和全求人相視一笑,手拉着手,進了楓林山精神病院大門,照着路牌指示,七拐八彎地走了一會,來到了一號病房。
原來,這一號病房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別墅,三層樓,青磚紅瓦,古香古色,清淨幽深。
一見阿超,紫和全都不由地愣住了——阿超滿臉鬍鬚,渾身污垢,衣服不整,神情恍惚,目光呆滯,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你是阿超?”紫禁不住問。“怎麼這樣了啊?你真的是阿超嗎?我說的是華宇美智超。”
阿超點點頭,木訥的說:“是!我是阿超呀。你是誰?”
“紫金百花。”
“哦,紙巾白髮呀。可你頭上沒紙巾耶,也沒白髮哦。我不認識你!”指着全求人,接着問:“你是誰呀?”
這一問,像是猛烈的一斧,一下子把全求人的感情大閘砍開了,感情之水奔瀉而出,情不自禁地大叫一聲:“爸爸!我是基因漢啦!”
阿超愣神瞪着他,囁囁嚅嚅的說:“你,你,是,基因漢?喔,啊,嘿,你不是吧?嘿嘿!你是叫化子耶!”拍拍屁股,又說:“哇!基因漢!我的基因——娃娃嗎?”拽住他的手,再問:“你來幹嘛?”
“我專門來看望你的呀?”全求人操着哭腔說。急切地從懷中掏出那個裹了三隻叫化雞的紙包,捧到阿超面前。興沖沖的說:“爸爸,兒子特意給你帶來的叫化雞噯,三隻嘞,好大好肥喲。全都是給你的耶!”
阿超愣愣地看着那個紙包,發出“哦哦噯噯”像是恐懼的聲音。
全求人領會錯了,以爲阿超是想吃雞,急忙打開紙包,取出一隻雞來,塞到阿超手中,一邊說:“爸呀,你吃。兒子孝敬老子的,快吃吧。好吃的很哩!”
阿超嚇得急忙後退,一邊叫道:“啊,啊。嗚嗚!我怕!這是什麼呀?啊!是貓頭鷹嘛!啊!是蝙蝠喲!啊呀呀——是狐狸!狐狸精來啦!”
紫一把抓住了他,勸慰道:“阿超,好孩子,你別怕呀。真的是基因漢來啦。你的基因兒子來看你啦。”
“不!我沒兒子啦。”阿超一邊說一邊使勁往後退縮。“我沒兒子啦!我的基因娃娃找不到啦!”
“不!爸呀!”全求人淒厲地大叫。“我就是基因漢啦!”
阿超立住了,“哼”的喝一聲。說:“你不是!你是冒充的。基因漢死了,就是死啦。全求人冒充基因漢,法庭否定啦!哈哈!法庭高明啦!東方雄是英雄啊。”
“不不不!爸,我就是基因漢。全求人就是基因漢。求求爸。就承認了吧。我真是基因漢啦!”
阿超怪怪地看着他,踢一下腳。說:“你撒謊。基因漢離家出走了。”
“可是,他又回來了。”
“既然出去了。還回來做什麼?”
“法庭否定了我是基因漢,我特地回來求爹呀。”
“求爹做啥?”
“求爹爲兒子正名啦!你就說我是基因漢。我真的是基因漢。”
“這有何用啊?”
“我是你再造出來的,你的基因兒子,你承認了我,我就名正言順啦。”
“我一個人能管得住九十億人的嘴嘛,笑話啊。”
“不是笑話,是真話。”
“要知現在,何必當初?”
“當初啊,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的不該。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現在,你當爸的就可憐可憐兒子吧。兒子在外浪蕩了半年多啦,現在走投無路了,求爹承認了我,把我再接回家。以後,兒子給你再造基因人,給你當牛做馬……”
“你別多嚕囌。我聽不懂啊。你就說你怎麼變成了叫化子。我的兒子基因漢,可是大帥哥。我哪裡能認一個大叫化子呢?再說嘍,你明明叫全求人嘛。”
全求人轉身拽住紫金百花,急切的說:“我是叫全求人,這是太祖奶奶替兒子改的名字,沒有壞意思呀。”
“什麼沒壞意思?你把華家人的臉都丟盡啦。我還沒告你侵犯華家人的合法權利哩。你不是基因漢!你走!我沒你這個兒子。”
“阿超,你冷靜些,可不能這麼說啊!他真是你的基因寶寶啊。”紫急惶惶地說。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呀?”阿超怒道。“你算老幾呀?一邊稍息去吧。”
全求人急忙跪下,哀求道:“老爸,阿超爸爸,兒子基因漢最後求你一次,請爸爸看在我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下回我絕對再不會犯蠢了。兒子給你解開五道鎖,給你再造基因人,給你……”
“你住口!”阿超發起瘋來了,一邊大叫,一邊揮拳踢腿,來打全求人,被紫擋住了。他惱怒地大罵:“大叫化子,你不是我兒子。你馬上滾!你是雜種。”
全求人爬了起來,冷笑幾聲,冷冷的說:“華宇美智超,如果你還是基因人之父,如果你還基因正常,那兒子就要說你未免太狠了。老爸呀,這是兒子最後一次叫你了。你不認我,我也不認你了。咱們父子從此恩斷義絕。我最後要特別告訴你。我是沒娘養沒爹教的怪物,你華宇美智超不該再造我。因爲,你們沒有能力教育我。我出走,全都是你這個野獸般的爹造成的。”
“你滾!你不是基因漢,還嚕囌啥?”阿超蹦蹦跳跳,笑笑罵罵。“哈哈!你快滾啦!不是基因漢,還來冒充大雞蛋!把你的臭雞拿走,別髒了我的手。愛河呀,愛河,無邊無底的河,絕情滅愛的河。你你你,我我我……喔喔喔!喔喔!喔……”
“哈哈!”全求人笑道。“阿超,你不說我還忘掉了哩。這麼肥的雞,若是忘拿走,豈不是便宜了大野豬?”彎腰從地上拾起那三隻雞來,還是揣到懷裡,扭頭就走。
突然,阿超驚叫起來:“我的天啦!我的媽也!大叫化子搶走了我的雞呀!他們是賊呀。快來抓賊!抓賊嘍!強盜來啦!兩個強盜哇!藍星侵略者!快來抓他們啦!”
頓時,院裡的報警器響了。嗚嗚嗚,越叫越緊。
緊接着,幾名院警衝進病房來了,舉起槍對着全和紫,厲聲喝道:“放下武器,繳械投降!舉起手來!舉到頭頂!”
紫金百花不慌不忙,“咯咯”一笑,一把將全摟進懷中,“激靈”一聲,隱了形,三繞兩拐,跑出了一號病房,掏出傳感器,按一下鍵,調來了花氣球,打開球門,鑽進去了,騰空而起,飛到半空,俯瞰着下面的精神病院,同全一起放聲大笑。
笑了個夠,紫叫全取出那個紙包,俏皮地說:“二百五孫孫,你的阿超爸不是不認你呀,而是不肯收你的這份厚禮。他要留給你補養身體,早早恢復記憶哩。”
“謝謝老爸嘍!全求人當不成啃老族,也坑不了爹,就替爹吃雞吧!”扯下一條腿來,遞給紫,忽然想起,問道:“太祖奶奶,你說,阿超真的瘋了嗎?”
“你才瘋了呢?”紫沒好氣的說。“你沒看嘛,他的病房裡頭還有辦公桌哩,還有那麼多書噯。我注意看了,那些書啊,大多是基因再造技術方面的。”
“你是說他根本就沒有病,也屬於掩耳盜鈴。那他爲何不肯認我這個兒子呢?怪怪的呀!”
“這個嘛,太祖奶奶也搞不懂噯。還是吃雞要緊啦。吃了雞,放幾個臭狗屁,也就想通啦。”
“吃了雞之後,我們做什麼呢?又該去哪兒呢?”
“求啊!求遍天下可求之人嘛。去哪兒?嗯,去求你爺爺嘍。”
九月的乾京,秋高氣爽。
中午,萬里晴空,豔陽高照。
漫山的楓葉,一遍鮮豔,煞是好看。
全求人和紫金百花吃完了叫化雞,不想睡午覺,就在山間信步閒走,觀賞秋色秋景的燦爛輝煌。
全求人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去年的楓林山之行。那一次,多麼地有意思呀。全家人在一起,談笑風聲,歡聲笑語,天空湛藍一片,大地金光閃閃,到處都是一團和氣。可是,沒想到,後面發生了纜車纜繩斷裂事故……唔——莫非那一次就是傳統人所說的所謂預兆?那預兆,就是我全求人,不!是我基因漢命該如此?
想着這些,全求人心中未免難過,忍不住跟紫說起這件事來。說他當時還不如死在楓林山的好,省得整成現在這副德性,人不人鬼不鬼的,明明是基因漢,卻硬是不讓說是,法庭判定,世人不認,連父母都不承認,這是哪門子事呀?
“基因人這門子事嘛!”紫風趣的說。“如果你不是基因人,一定不會有這門子事嘍。好啦!我的二百五孫孫,想開點吧,前想想後想想哦。你看的書不是很多很多嘛。書中肯定說過,反反覆覆的說過了。天欲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飢膚,空乏其身,而固其心志。千歲伯乾哥哥都說呢,有了苦中苦,方有甜上甜。”
全傷感不已,紫勸慰不斷,一直在山中緩緩地走着,說着,等待午休過後,上班之時,再去看望華繼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