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顯示,民衆們對福特嗤之以鼻,對阿娜大加讚賞。約克遜和克蘿蒂還有威斯全勝將軍一家人特意發來短信息,感謝阿娜爲他們出了一口惡氣。阿超也發來信息,稱讚阿娜是鐵嘴老婆。阿娜的嘴角掛出得意的微笑。
西西大巴不甘罷休,竟不顧身份,起身喝道:“阿娜小姐,死亡雖然恐怖,卻是人類最爲公平的事情。地球人千差萬別,惟有在死亡上千篇一律,人人平等。消滅了死亡,地球人惟有的一點公平就沒了,那就更可憐,豈不是莫大的罪過?”
西西大巴先生,你這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人,無論是誰,都固有一死,這的確是公平的。但是,人的死亡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就是不平等了。地球人有史以來,有多少不該死的人死了,又有多少該死的人卻死不了,這更是天大的不平等,不公道,基因再造技術能夠戰勝死神,改變人類在死亡上的不平等不公道,卻並不改變死亡上的平等,何罪之有?!
西西大巴無言以對,低頭不語,假裝專心研究材料。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大煞風景。航天學家羊萬里請阿娜解釋基因人比自然人優秀的具體表現是什麼,她竟然答非所問。羊萬里有心幫她,又舉例問她,基因漢是否更適合當航天飛行員,是否更容易穿越太空,探測並登上其它星球,爲地球人民正在開發的火星水星當宇航員?沒料想,好心辦了壞事。阿娜張口結舌,她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提這些具體問題。自然人的認識總是有限的。她和阿超創造了基因人,自身卻非基因人。
拉波爾是機智的,不讓阿娜的尷尬持續和擴張,宣佈休息一刻鐘。這一刻鐘,對阿娜太重要了,緩解了緊張的心理,調整了不滿的情緒,更爲重要的,親人們紛紛向她表示問候,讚揚鼓勵她,助長了她的鬥志和士氣,最最快活的是,阿超的傷風病好了,起牀吃飯了。她的心完全放回胸膛裡去了。
專家們、記者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坐位上,答辯會繼續進行,更加動人心魄,扣人心絃。
人口學家黑格提出了第八個問題,質疑基因再造技術會對地球人口管理造成嚴重危害,導致人口失控。
黑格先生,你能具體些嗎?阿娜調侃地說。目前,已經有了兩位基因人,國際人口管理依然井井有條哇。哦,是不是你剛剛得到了新數據,請公諸於衆好嗎?如果你是擔心將來,那就請你趁早想辦法。克隆人成功的時候,人口學家們想出了許多管理克隆人口的好辦法。現在,你們就應該拿出管理基因人口的好辦法。可別說你們沒責任。
好厲害的嘴。黑格啼笑皆非。基因人與克隆人有質的區別。克隆人還是有孕繁殖,便於控制。基因人完全是自我複製,100毫升血漿的事,太簡單,控制起來難上加難啦!
我也必須糾正你的不當用詞,不是複製,而是再造。基因漢和小王彼得的管理並不難啦。我看就按現有的人口管理法規辦理,不會失控的。歷史上一些國家採取過計劃生育政策,大大降低了人口增長速度,到出現負增長的時候,又放寬生育政策,使人口平衡增長。歷史的經驗也是財富啊。
不錯!政策調控也許能奏效,但是,老齡化怎麼辦?基因人生命週期比自然人長几十年,還可以再造各個年齡段的人,國際老齡化問題將極其嚴重,如何得了?
阿娜開心地笑了,說:“黑格先生,沒什麼不得了。基因人的生命週期的確長了很多,可是,他們面貌一新,不存在自然人的衰老問題,直到願意死去時,都活蹦亂跳的,根本不會成爲社會的包袱,你擔心什麼呢?我和阿超想到一個很好的比喻,蠟燭!喜歡旅遊的人們大概都逛過寺廟,看過那些神像前放置的,浪漫的年青人們燭光晚餐上都使用的照明工具嘛,有紅有白。自然人是白蠟燭,裡面或多或少摻了水和冰,燃燒起來,總出毛病;基因人呢,是紅蠟燭,沒有水分,沒有雜質,善始善終,沒有磕磕碰碰。隨着基因人的逐步增多,養老院養老金等等傳統的老齡化問題會越來越少哇!”
但願如此了。可是,不願生育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必然導致人口負增長的問題,又該如何?
未必,未必!請你檢索一下你的用詞,不願生育,而不是不願再造。聽生育協會的人們說,願意再造子女的人數猛增,大家願意採用新生育方式,拋棄十月懷胎的痛苦方式,又有什麼不好呢?
就算負增長的問題好解決,某一個人,或者某一羣人大量地再造,還能掉以輕心嗎?就算基因人時代能夠順利實現,可那時候也不能消滅階級吧,也還有統治與被統治之分吧,爭權奪利的問題也不能全部根除吧,貧富、貴踐、強弱、大小的差別也不會完全消失吧,財大氣粗、重權在握、壟斷技術的人們也不能說絕對地拋棄掉私心雜念吧,比如說,獨磨俄及之流,還有約克遜這樣的大富豪,萬一別出心裁,恣意妄爲,個體式的,家族式的,民族式的基因人羣體就會出現,怎不令人憂心忡忡?
約克遜半躺在大富豪俱樂部主任的寬大坐椅上,正看的起勁,冷不防聽見黑格點了他的名字,頗爲羞惱,抓起鼠標就想點擊答辨會,想想不妥,改爲點擊克蘿蒂的電子郵箱,發過一封信:教教乾爸,如何處置黑格那個傢伙。克蘿蒂立馬回來郵件:乾爸現在身負重任,應當學會制怒。冷靜些,以後瞅個機會給他點顏色瞧瞧就行了。
人類學家錫伯克裡隨即附和:“並非危言聳聽,基因再造技術一開始就存在毀滅人類的危險。所有地球人都知道,獨磨俄及三番五次搶奪竊取華氏基因人配方,阿娜,你和阿超還有華繼業都落入了他的魔掌,幸虧穆瑪德琳主席機智果斷,他們沒有得逞。但是,夜長夢多。萬一哪一天,獨磨俄及得逞了,建成了基因人軍隊,就會把他自己再造成幾萬甚至幾億之多,那時候地球人就只剩下獨磨俄及一個了。
得到呼應,黑格激奮起來:“滬莫瑪柏莎小姐,你說,你能否認這些擔憂嗎?你有什麼良方妙策防止這些危險發生?你沒有,一點也沒有。反而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人貴有自知之明。你們已經撞到南牆之上,回頭是岸啦!”
“誰撞南牆了?誰自身難保了?”阿娜氣惱地說。“華氏基因人配方是幾代人心血的結晶,是全體地球人的全新福音,我們決不回頭,認準這條道走到黑啦!”
錫伯克裡臉一沉:“這是多麼嚴肅的答辯會,你怎麼可以說氣話?請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
誰說是氣話?我覺得這個問題不該只有我來回答。阿娜不無委屈地說。原子彈發明的時候,沒有誰要求海默回頭是岸;克隆人發明的時候,有人擔心會毀滅人類,事實恰恰相反。基因人比克隆人更先進,更科學,難道還會造成比克隆人惡劣的後果?
“這可說不定啦!”拉波爾和氣地說。“海默當年承認自己犯了知識罪,克隆人科學家們爲保護人類不被毀滅也費了許多心思,基因人既然更先進,基因人科學家就更應該給地球人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獨磨俄及的兇惡面貌突然出現在屏幕上,陰險的笑着,指手劃腳地說:“拉波爾,你別爲難阿娜小姐,我喜歡她,願意替她回答。華氏基因人配方就是我的專利,遲早要爲我建成基因人軍隊,你們這個吊答辯會完全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全場人員不由一怔,但很快恢復了鎮定,專家們爭先恐後地喝斥:人民公敵,滾開,快滾開!你不配出現在這個場合,開公審大會的時候,自然會請你……
全體地球人的答辯會,我爲什麼要滾開?獨磨俄及死皮賴臉。我是地球之王。拉波爾,你們都給我小心點,我建成了基因人軍隊,當上地球之王,他奶奶的,叫你們統統化爲灰燼!
專家們又一起攆他走,他恬不知恥地說:“就是不走,就是不走,看你們能把本王的球毛拽幾根下來?
拉波爾又急又氣,專家們忍無可忍,然而,畫面怎麼也刪不掉,誰都一籌莫展。
阿娜同樣氣恨交加,靈機一動,冷笑兩聲,說:“獨磨俄及,你就掛在屏幕上好了,我請基因漢來陪你玩玩!”
她的話提醒了司馬常新,隨即打電話要基因漢配合。基因漢正在爲阿娜擔心,對獨磨俄及憤憤不已,聽阿娜一說,再聽司馬說過,恍然大悟,拿起網上電話,厲聲喝道:“獨磨俄及,我是基因漢,陪你玩幾招。注意,我開始接駁你那狗窩裡的網絡啦,你多呆一會兒,千萬別逃走!”
獨磨狐及摟着胡里奧德娃站在“無天網”前,聽的非常清楚,想起網上宴會的情景,弄不清基因漢又有什麼絕招,不免着慌,不等獨磨俄及吩咐,胡里奧德娃就關了網絡。
看着屏幕上歸於純白,拉波爾和專家們都鬆了一口氣,暗暗佩服阿娜的機敏,西西大巴也朝阿娜投過敬佩的目光。機敏的電視臺主持人立即把民衆的反應投射到屏幕上——
阿娜小姐,還是你行!基因漢,你是大英雄,獨磨俄及就怕你!拉波爾主席,不用辨論啦,事實勝於雄辨嘛。自然,也有說基因漢逞一時之能,阿娜理屈詞窮的,被主持人掐掉了。
魔鬼的搗亂被制止了,但阿娜還是不能回答問題,穆瑪德琳看在眼裡,急在心中,決意幫她一把,打電話要安娜代爲答辯。
這正中安娜下懷,她早就想替阿娜打抱不平了,只是因爲軍人不能擅自行動,要依命令行事。大美姐好似看穿了小親愛的心思,巧巧的在答辯軍事問題時要她拋頭露面。
拉波爾接到亞當斯的電話,隨即安排,安娜的俊俏臉龐走進千家萬戶的電視畫面。
阿娜小姐是哲學博士,是基因人科學家,不是軍事家,要回答涉及軍事的大問題,確實勉爲其難。基因人會不會造成毀滅人類的嚴重後果,我看不會,決不會。原子彈沒能毀滅人類,克隆人也沒有出現這個危險,爲什麼?因爲希特勒絞盡腦汁卻始終未能搶到原子彈技術。有那麼幾個野心家明爭暗搶,也沒得到克隆人技術。剛纔,專家們說到獨磨俄及,他的確做夢都想搶到基因再造技術,可是,他畢竟沒有搶到。爲什麼他的陰謀屢屢破產?聯合國領導的好,各國各地配合的好,全體地球人民支持的好。再就是維和官兵盡忠盡職。以後他會得逞嗎?我看決定的因素不在魔鬼,而在天使。只要全體地球人同心同德,一以貫之支持基因人,狂犬軍只會歸於灰飛煙滅。假如獨磨俄及建成了基因人軍隊,進而自稱地球之王的話,除非全體地球人民都成爲基因再造技術的反對者。道理再簡單不過了,魚蚌相爭,漁翁得利呀!
安娜小姐,你的道理不錯,但太抽象。黑格不滿地說。科學家對新科技所產生的社會問題負有解答的責任,這是新世紀對科學技術研究的新要求。
錫伯克裡也不高興地說:“新世紀了,政治不再是政治家的掌中寶,而是全體公民的盤中餐。軍事也一樣,不再是軍事家的牀頭燈,而是人民大衆的案頭尺。怎麼能說是爲難阿娜呢?阿娜小姐,請你正面回答我們的提問。”
阿娜心中叫苦不迭,軍事問題她真的是擀麪杖吹火,一竅不通啊!把心一橫,說:“我沒什麼說的了。”
滬莫瑪柏莎小姐,你已經有兩個問題沒回答了。拉波爾表情刻板地說。記住,你不能回答清楚的問題不能超過四個。
經濟學家馬洛斯提出基因再造技術會使人類的社會活動全部商品化,一些唯利是圖別有用心野心勃勃的人,比如約克遜等等大富豪,獨磨俄及之類的陰謀家,一些心懷叵測的科學家,都有可能利用這門技術搞鬼名堂,作爲基因人科學家,防止這些問題發生義不容辭,首當其衝。
約克遜聽的明白,氣得跳了起來,想想克蘿蒂的話,強壓心火,坐下繼續觀看。
馬斯洛先生,你這個問題提的好啊。阿娜恢復了鎮靜,沉着地說。其實,你可以再說明白點,就說基因人的發明會不會導致人與人之間成爲買賣關係。這種疑惑在克隆人研究過程中早已論辯過了,而且早就得出結論,兩個字:否定。基因人比克隆人更先進,我有責任告訴全世界,不必擔心商業家們趁火打劫,利用基因再造技術謀取暴利,把地球人的社會關係推入商品化的浪潮之中。還有,我提醒大家,再別拿約克遜作例子,來說明問題。他現在是國際大富豪俱樂部主任,身居要職,應當維護他的形象。
約克遜高興地拍手,喊道:“阿娜,我喜歡你,基因人萬歲!”
阿娜小姐,我不得不指出,你這種輕鬆自如和寬宏大量來自於不顧客觀事實。身居要職又怎麼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約克遜追上月球村做什麼,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他一門心思要買斷你們的配方專利權。爲何要買斷,說是討要起死回生之術,不過是一個瞞天過海的藉口,經濟界幾乎誰都知道,這個總是財大氣粗的國際大富豪早就宣稱,要當新世紀國際基因人技術大王。幸好你和阿超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不肯就範。要不然啦,配方到了他的手中,還不知道會鬧出多麼悲慘的局面呢?
約克遜的肥胖身材顯現在屏幕上。他終於忍無可忍,滿臉怒氣,憤然說道:“馬洛斯,你血口噴人,危言聳聽啦!我的確對華氏基因人配方朝思暮想,帶着克蘿蒂小姐追到月球村,追到999號科研樓門口,全世界也都知道我想從轉基因食品大王轉爲基因人技術大王。可我沒有做出一絲兒有悖道德和法制的事情。我正式警告你,別自己拉不出屎來也把別人的屁眼門堵住。”
約克遜的話雖然很難聽,卻代表了全體大富豪的心聲。緊接着,查理斯阿吉斯等等國際級大富豪紛紛打來電話或發來信息,指責馬洛斯損害富人們的聲譽和名望,強烈要求他賠禮道歉。他們把馬洛斯以前在報刊雜誌上發表的文章拿出來當靶子,抨擊馬洛斯預測基因人可能導致新的商業陷阱,出現搶劫、盜竊、出售、販賣甚至僞造基因而獲取暴利的非法行爲,純粹是主觀臆斷,妖言惑衆。又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馬洛斯想入非非,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約克遜想買斷基因再造技術專利,合乎新世紀的商業道德和經營法規,無可厚非。他現在已是國際大富豪俱樂部主任,毀損他的名譽就是毀損全世界大富豪的名譽,決不能輕饒。
馬洛斯是個倔脾氣,也是個基督教徒,信守博愛,輕易不肯與人結怨。對阿娜提問,原本出於盡職,就事論事,沒料想一下惹惱了全世界的大富豪,雖然不恐慌,卻很後悔,朝阿娜莫明其妙地笑笑,埋下頭不吭聲了。
見馬洛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大富豪們自然洋洋得意。聽拉波爾批准烏庫子發言,他們才收斂起笑容,準備迎接口舌之戰。
烏庫子顯然不懂論辯術,也不善言詞,就像一頭笨牛,憋足了勁,突起尖尖的頭角,狠狠地衝擊過來,不是扎進敵手的軀體內,卻頂到了堅硬的石頭上。我代表天下窮人們說話,窮人們都不想基因再造。他氣呼呼地說。我們囊中羞澀,自然人都當不好,還當什麼基因人!
大富豪們一聽,不由哈哈大笑。這是什麼辯論?賭氣,鬧情緒,自己瞧不起自己嘛!
這一笑,激怒了馬洛斯。“笑什麼?有什麼可笑?”他氣憤地說。“烏庫子說的都是大實話,基因再造一開始價格會很高,窮人們誰能做的起?實質上,華氏基因人配方從血漿裡就有了優劣貧富之分,說穿了,就是嫌貧愛富!”
大富豪們再次哈哈大笑。阿吉斯調侃地說:“馬洛斯先生,你也不是窮人,所以言過其實啦。要麼就是你孤陋寡聞,沒看到非凡大廈的利用人體基因再造技術意向書,也沒看到我代小吉沃特簽訂的基因再造協約。”
這又能說明什麼?小吉沃特是窮光蛋,他做基因再造要靠你們富人。你阿吉斯慈悲爲懷,大富豪能全跟你一樣?馬洛斯的辯駁軟弱無力。
阿娜趁熱打鐵:“馬洛斯先生,大富豪全和阿吉斯一樣不可能,也非治貧幫困的長久之策。窮有窮的原因,有的因爲智商低,有的因爲人懶惰,有的因爲聰明反被聰明誤,都和基因缺陷有關,所以窮人要富裕,非得改良基因不可。用不着擔心,大富豪們決不會只有阿吉斯一個是‘菩薩’,窮人改良基因,利用基因再造技術來治窮治貧,必須綜合治理,根本上還得靠窮人自己拯救自己。一開始費用昂貴,這不能成爲阻止先進科技出頭的理由,只能怪利用率太低。第一個試管嬰兒多麼昂貴,現在呢,五萬A幣就能得到一個活潑可愛的試管嬰兒。第一個克隆人要五十萬B元,現在呢,一個克隆人才十萬A幣;基因人的費用走向也一樣,越多越廉價,越久越便宜。”
說的好,說的好啊!紐卡頓總統和林士卓主席並排出現在屏幕上,齊聲說道。決不能用貧窮來阻擋一心要治貧幫困的華氏基因人配方。
馬洛斯語塞,金不撿的辯駁使他少了幾許難堪,他在有線電話上氣急敗壞的說:“滬莫瑪柏莎小姐,不准你歧視懶人,懶人協會全世界近一億多會員也有尊嚴。我們懶人窮不假,可基因不一定比富人差,我們懶人想富也用不着改良基因。”
阿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詼諧地說:“你這樣說,我就不想多說了。你去問契訶夫先生吧,他有篇專門解釋懶惰的短文。對了,我記得你們懶人協會的宗旨是治懶,你應當再溫習溫習你們協會的章程。”
第九個問題就這樣過關了。拉波爾提出了第十個問題——現在只有兩個基因人,不能完全證明比自然人優秀多少,更不能說明基因人時代是地球人必經的高級階段,要阿娜必須描繪出地球人類進入基因人時代的大體路程。
啊——阿娜不由地驚叫一聲。我和阿超一年又一年,只埋頭研究,哪有多少功夫想到那麼遠的事情啦。
解答這個問題非你莫屬,你義不容辭。張東方聲色俱厲。你和阿超既然啓動了基因人的航船,就應當當好舵手,把好航向,設計好航程。
阿娜覺得他很討厭,反脣相譏:“照你這麼說,普羅米修斯盜了聖火,就應當替千家萬戶點亮油燈,也要代替愛迪生髮明電燈,還要替基因人時代設計好燈光囉!原子彈之父就得一顆一顆設計好投放地點,再提着原子彈一顆一顆地去投放!水稻之父也得一把一把地播種,再一把一把地收割,還要一顆一顆地碾成米囉。”
大屏幕上顯現出人們鬨笑、尖叫的鏡頭。
“別胡攪蠻纏。”西西大巴惱羞成怒,“答不上來就說答不上來,別在專家身上撒氣。”
滬莫瑪柏莎,是不是答不上來?拉波爾不悅地問。見阿娜微微點頭,他便宣佈:滬莫瑪柏莎小姐已有三個問題不能通過,繼續提問。
阿娜小姐,林萊克絲笑嘻嘻地說。基因漢是第一個基因人,請你告訴我,他的性能力是個啥模樣?
這個,這個……阿娜吞吞吐吐,一時答不上來。
林萊克絲笑道:“對不起,這個問題難以啓口,但是你必須回答,你最有條件回答。新世紀了,地球人對異性的要求大不相同,性能力高低是求偶的一個重要指標。我們美女協會的人都說基因漢確實比自然人好,就是不知道他的性能力到底如何,你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女人,也是美女,你還是第一個幫助他性成熟的女人,應該揭開這個謎底,好叫全世界二十多億美女對基因人信心倍增,高枕無憂。”
阿娜還是默不做聲,面有羞怯之色。林萊克絲嘆口氣,很遺憾地搖搖頭。拉波爾剛要說這個問題沒回答好,屏幕上顯現出一個十分俊俏的面孔,乍一看,跟穆瑪德琳相差無幾。我叫施君嬋環,A國美女協會會長。她不緊不慢地說,嗓子非常甜潤。基因漢的性能力怎麼樣,阿娜小姐雖是撫養他成長的人,卻也難以確定什麼。倒不如讓我來猜一猜,請阿娜小姐肯定或者否定,這樣好辦多了。我們協會的美女們都說,基因漢的性能力要高超許多,他的身上沒有醜陋惡劣的基因,也沒有遺傳性性疾患,性功能強理所當然啦,做他的性伴侶,一定健康、清正、持久、輕鬆、快樂!
請允許我來說明這個問題。國際性學學會會長靄麗門女士笑吟吟地說,她的美麗臉龐和矯健的身材在屏幕上顯得格外清晰。自然人的性能力和性生活多少萬年以來一直處於八種狀態之中,特強,也就是性亢奮;強,能充分享受性樂趣性快感,唉,爲數太少;一般,性浪潮一輩子都是低、淺、短,快樂雖有,卻是淺嘗輒止,這是大部分地球人的狀態;弱,沒快感,損害身心健康,人數不多就是了;無能,痛苦而又無奈,人數極少;**,像動物一般隨意交配,傷風敗俗,道地的醜陋;罪錯,爲性愛性慾生疑生忌生厭生恨生仇,犯下罪過,釀成錯誤,大悲哀,大苦難;生硬,物質和精神條件都不配套,做愛生搬硬套,缺乏性趣味性藝術,是可憐的人,而這種可憐人實在比比皆是,世代相傳。基因人應該拋棄了這八個缺陷,具備強健、高雅、藝術和文明的性能力。
國際性學專家樸素貞女士緊接着說:“靄麗門女士的闡述引人入勝,我即興發言,說幾句不成熟的看法。基因人的性能力就是一個逐浪高的過程。基因漢小王彼得,性能力應當比自然人強健,但是他們處於自然人的包圍之中,必須適應自然人的性能力和性水平,到頭來,會棄高就低,僅僅乎在性觀念上保持優越性,這已經很了不起啦。將來,通過更加先進的基因再造技術,基因人可以獲得更加標準的**官,再通過更爲實際的性教育獲得健全的性意識性觀念,還通過專門而系統的性訓練獲得健康高雅的性技巧性藝術,懂得愛情生物學和遺傳工程學專業知識,性能力自然高強,性生活質量高,自由度大,性意識和性觀念中極少雜七雜八的東西。進入基因人時代,地球人都是基因人了,性能力更加美妙,妙不可言。因爲他們徹底解除了自然人性能力和性觀念中所常常發生的問題和痛苦,也完全擺脫了自然人對性生活種種疑惑憂慮顧忌和神秘感激越感,通過高級基因再造技術,可以選擇稱心如意而又強健旺盛的**官,性意識、性藝術、性趣味、性技巧和性道德都非常強勁高雅,一生都會充分享受性快樂!”
穆瑪德琳津津有味的聽着,心潮起伏,臉上不時浮出紅潤。但她覺得這個問題說的太多太細,便給拉波爾發信息,叫他轉向。拉波爾也不想在這個題目上浪費時間,否則就辦成性學研討會了,故意咳嗽一聲,說:“這個問題很深奧,以後慢慢研究。”
“拉波爾主席高明。”張東方黑着臉說。“不能把科技問題答辯會開成專業討論會嘛。我來提第十二個問題,基因再造是否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包治百病,請滬莫瑪柏莎小姐解釋清楚。”
華氏基因人配方可以整體再造人類,只能通過整體再造不治療各種疾病。但我要鄭重地告訴大家,我們堅持努力的方向正是包治百病,下一步就會有包治百病的基因再造技術。阿娜鏗鏘有力地說。
弄了半天,不能包治百病啦,那要這個配方有屁用,快快扔到大海里算了。渥淪羅棣哈羅森夫一等會長一起衝進網絡,七嘴八舌地嚷嚷。
張東方假裝大驚失色地問道:“下一步包治百病,那全世界幾億名醫生護士都要喝西北風去了,這太可怕了!”
屏幕上隨即顯現出各國各地反對基因人的信息,又顯現出一些醫生護士的抗議和責問。拉波爾害怕節外生枝,趕緊給網絡操作員遞個眼色,屏幕立即歸於空白。
阿娜先對張東方報以一陣冷笑,接着挖苦道:“張東方主席,你大概因爲日理萬機,忙暈乎了,沒有顧上看我們的新聞發佈會,也沒看我們給國際科委的專題報告。基因再造技術發展到高級階段肯定可以包治百病,但是這並不影響醫生護士的就業,因爲基因人日常生活中也會有頭痛腦熱,磕磕碰碰,需要醫療和護理呀。再說嘍,傳統的醫護工作也可以運用基因再造技術治病救人嘛。新世紀的醫院都有基因檢驗治療技術嘛,這個你應當比我清楚呀。”
張東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謝謝你,阿娜小姐。你這一說,我就明白啦。基因再造技術與傳統醫療衛生事業並駕齊驅,相得益彰。好,好,我放心了。”
國際醫療衛生事業聯合會總幹事辛特康給拉波爾發來了短信,要求他當衆宣讀。拉波爾也不猶豫,叫網絡操作員將信息轉投到屏幕上,就朗讀起來——
自然人是有性繁殖,世世代代都受疾病的折磨,苦難重重啊。啞,瞎,聾,跛,駝,傻,瘋,千奇百怪,傳統醫療技術常常春風得意,卻也往往無可奈何,不是自然人無能,而是人類不能一步登天。基因人是地球人徹底戰勝病魔的大救星,我們還是列隊歡迎,別再吹毛求疵,求全責備了!
這則短信給會場注入了輕鬆愉快的氣氛,掌聲、歡呼聲通過網絡傳入阿娜和所有與會人員的耳中。
但是,法學家清風流雨提出的第十三個問題,直叫阿娜目瞪口呆——如何保證基因人與自然人和平共處,又如何保證地球人健康順當地進入基因人時代。這位法學家一表人材,一米八五的個頭,濃密的捲髮,端正而俊美的方臉盤,白裡略帶紅潤的膚色,襯托出他神采奕奕的非凡氣質。但此時此刻,阿娜覺得他非常討厭,在心中暗暗罵他:討厭鬼,喝涼水去吧!
拉波爾三次催促,阿娜仍然張口結舌,這個問題太複雜,太寬泛,也太遙遠,她對法律一竅不通,真是有口難言。拉波爾不願拖拉,宣佈她有三個問題沒有回答好,叫冬尼莎提問。
普士泰夫在他的小會客室裡,和別策斯基一起觀看答辯會實況,阿娜已有三個問題沒有回答好,他格外興奮,當即命別林斯基打電話,把渥淪羅棣叫了過來,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渥淪羅棣,阿娜小姐已經有三個問題答不上來了,你這個獄友協會的頭兒可要幫她一把呀。”
渥淪羅棣如墮五里霧中,納納地問:“總統,你改變主意了嗎?”
“你真是個楞頭青。”別策斯基譏諷道。“領袖說話嘛,總是具有高超藝術的。”
渥淪羅棣眨巴幾下眼睛,終於反應過來,嘿嘿笑道:“哦,在下明白,明白!聽話聽反話,不會當傻瓜!”拍拍胸脯,“總統,主席,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好了。我一定叫阿娜牛頭不對馬嘴,不!緘口不言。”
普士泰夫嘴角掛着微笑,輕蔑的微笑,不置可否,用一個手指朝別策斯基搖搖,別策斯基會意,用教訓的口吻說:“渥淪羅棣,別信口開河喲!說點辦法聽聽!”
渥淪羅棣說他叫西西大巴提幾個極刁鑽的問題,把阿娜難倒,就萬事大吉了。普士泰夫臉一擺,罵道:“亂彈琴!你想叫西西大巴被唾沫星子淹死麼?沒看見嗎,他才說了幾句話,支持者統一陣線已經把他罵的體無完膚啦!”他轉向別策斯基,“還是聽聽你的高見吧。”
別策斯基內心不想與阿娜過不去,他對基因人並不反感,搖搖頭,說:“屬下愚笨,還請總統明示!”
“到底是科委主席,很有科學頭腦啊!”普士泰夫冷嘲熱諷地說。“既然你們都謙虛,我就自作主張了。你們聽着,這樣辦……”
聽他說完計策,兩個屬下都拍手叫好。渥淪羅棣瞅着電視屏幕,幸災樂禍的說:“親愛的阿娜小姐,漂亮臉蛋怎麼繃的這麼緊啦?等着吧,有你好看的呢!”
已有三個問題沒回答好,的確給阿娜心中造成了更大的壓力,真的害怕後面會出現更難的提問,最後叫她滿懷激情而來,灰心喪氣而去。當然,她也明白,事已至此,怕也無濟於事,索性豁出去,不圖凱旋而歸,也落個痛快淋漓。
冬妮莎提出了第十四個問題,基因漢的心理和自然人有何不同。
這個問題看起來很簡單,其實是個泥潭,如果沒有絕高招的功夫,就會越陷越深。果然,阿娜上當了,輕快地說:“這是老問題了,我和阿超多次說過,基因漢的心理比自然人優越,不猜疑妒忌,不打擊報復,不勾心鬥角。”
冬妮莎的臉上浮現出像獵手看到獵物落進陷阱那樣的驚喜之色,微微一笑,說:“阿娜小姐,照你這麼說。基因漢是一個心理沒有缺陷的完美男人了?”
這一問好陰毒啊,好比獵手又把獵物踩了一腳,陷得更深了。阿娜隱隱覺得有些扎手刺心,卻想不到逃避,反而往泥潭深處落去。“不錯,只要再加調教,基因漢的心理一定光彩奪目。”
冬妮莎是個老獵手,對阿娜的莽撞不心疼,不手軟,不動聲色,而是步步緊逼,直到獵物動彈不得。“很好!”她得意地說。“請你再告訴我,你準備如何調教他呢?”
“學習呀,讓他向書本上學,向全社會學。”阿娜越陷越深了。
嗯,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實踐出真知。我理解,你的意思是向自然人學,書本是自然人的書本,社會也還是自然人的社會嘛。
到底是心理學家,把人的心理猜度的這麼準。阿娜的話語中顯然帶着感激。
冬妮莎狡黠地一笑,說:“阿娜小姐,你剛剛說過,基因人比自然人優越,卻叫基因人向自然人學習,不覺得自相矛盾嗎?既然基因人優越,自然人落後,又能學到什麼呢?我不想貶低自然人,當然也無意擡高基因人。但是俗話說的好,跟好學好,跟叫化子學討。讓優越的人向落後的人學習,豈不是也變落後了?”
阿娜心中一驚:啊!被這個女人捉住了!原來,她存心給我下套啊!趕快逃跑,可是,爲時已晚,她怎麼也想不出金蟬脫殼之計,臉上不由自主地浮出懊惱之色。
西西大巴趁火打劫,氣勢洶洶地說:“滬莫瑪柏莎,你應當承認,基因漢的心理現在並不比自然人優越,將來也只會等同於自然人,既然你們再造出來的基因人並無優越可言,完全多此一舉,就該打退堂鼓!”
“西西大巴,你不懂心理學,別插嘴好嗎?”冬妮莎不客氣地說。“我只是出於豐富心理學的寶庫,並不想禁止基因人。”她轉向阿娜,和藹地說,“你別緊張,你是哲學博士,不是心理學專家,難怪你自相矛盾。我願意代你答辯。我覺得,一開始,基因人處於自然人的包圍之中,當然要遵守自然人的心理習慣,也不得不養成自然人的心理品質,否則就會與自然人格格不入,談不上和平共處,共同前進,那樣的話,基因人時代還能到來?”
接着,她暢快地說出了基因人心理培養的辦法,呼籲全體地球人自覺向基因人學習,儘可能把心理上優秀明亮高雅的一面展示並傳導給基因人,建議聯合國抓緊協調各國各地,進一步發展基因再造事業,不斷擴大基因人隊伍,並利用基因再造技術修正改良自然人的心理素質,提高全人類的心理水平。
阿娜如釋重負,深深地呼吸一下,在心裡頭說:“冬妮莎,你真高明,把獵物嚇得半死,又施以恩惠,這叫欲縱故擒嗎?”
午飯時間到了,拉波爾宣佈休會。在他的帶動下,專家們先後前來與阿娜握手,向她表示祝賀,並鼓勵她再接再厲,力爭大獲全勝。西西大巴也同她握手,假心假意地祝賀她,她心機一動,說:“我也祝會長大人大獲全勝。”
在旁波寧的親自陪同下,阿娜回到太空紅招待所,剛走到樓下就被一羣人圍住了,向她祝賀,給她獻花,擁抱她,感謝她。她心裡一熱,眼淚奪眶而出。這羣人都是基因人的堅定支持者,有威斯全勝的妻子兒女,有拉波爾、庫爾班、大留士的妻子,還有亞當斯,他特意代表穆瑪德琳前來慰問阿娜。
吃過午飯,旁波寧就走了,叫阿娜好好休息,別亂跑,下午,自行前往會場。阿娜全神貫注地解答問題,並沒有記住已經提過了十四個問題,只想着後面還會提什麼問題,不知會否卡殼,導致功虧一簣,心下緊張,哪能安然睡去,在屋裡不停地走動,腦子裡胡思亂想,爲下午的提問一廂情願地設計種種情景和可能。
忽然,有人敲門。這時候來做什麼,真煩人,她在心裡說,實在不願開門。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說了“請進!”並撥開了電子門閂。
這下糟了!兩名擔任警衛員的機器人衝了進來,把她摁倒在地,毆打一頓,揚長而去。她爬起來,心中十分詫異,也極端地惱怒,抓起牀頭的電話,想報案,轉而一想,又放下了話筒。她來參加答辯會受特別保護,如果安全上有何問題,警察廳難辭其咎,旁波寧首先要挨收拾。這是旁波親口對她說的。她不能只想個人委屈,不顧別人的難處,一報案就要調查,弄得滿城風雨,旁波寧面子上難堪,穆瑪德琳以至於拉波爾他們也會遭到譴責,反倒叫人笑話,真個是親者痛而仇者快。如果兩名機器人警衛員不是機器本身出了故障,而是人爲破壞,那破壞者的險惡用心可能正在於興風作浪,攪亂局面,叫答辯會開不下去,或者叫她這個答辯者下不了臺,狼狽逃竄。自基因漢出世,風風雨雨不少啦。她自言自語。委曲求全,忍辱負重吧!
她到衛生間洗洗臉,梳理一番,躺下來,暗自慶幸機器人手下留情,臉上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還能繼續舌戰羣英,不會對不起觀衆。正想着,門鈴又響了。她機警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背後,悄悄地從“貓眼”裡探望,卻不見人影,害怕再上當,不敢開門。直到聽見“是我,旁波寧!”她纔打開門來,請他進了屋子。
旁波寧對她上下打量一番,關切地問:“怎麼還沒休息?下午還要舌戰羣英,應該抓緊點滴時間養精神。”
說啥嗎?廳長大人來了,我還能閉眼睛?她開玩笑說。他連忙解釋,說從監視器上看到兩個機器人警衛員衝進屋子又跑出屋子,懷疑出了什麼事,過來瞧瞧。她騙他說,一切正常,兩名機器人忠於職守,進屋例行檢查之後就出去了。他信以爲真,把兩名機器人警衛員叫進屋來,叮嚀幾句,叫阿娜抓緊時間迷糊一會,就走了。由於阿娜不事聲張,她被毆打的秘密直到審判獨磨俄及時才真相大白。獨磨俄及蓄意破壞答辯會,想叫阿娜倒下,哀求狂八千帶着他,隱身飛到萬和號太空站,由狂八千動手,操縱兩名機器人警衛進屋毆打了阿娜。狂八千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以爲一頓痛打會使阿娜遍體鱗傷,無力再去答辯,並不想叫她破相而羞於出場。這是阿娜的運氣。
下午兩點半鐘,阿娜振作精神,準時走進會場,端莊地坐下,等候新的提問。
地罕和胡里奧德娃相擁着,在信息窟中戲笑快活,忽然看見阿娜端坐在會議桌旁,地罕罵道:“飯桶大王!我呸,呸,呸!”
胡里奧德娃親他一口,陰陽怪氣地說:“親愛的,你犯醋了吧!別妒忌他了,我的心屬於你嘛。”
地罕輕蔑地笑笑,抱住她的腰,說:“我纔不妒忌他呢,要妒忌也得找個值價的,像華宇美智超啊,基因漢啦,還有些意思。你看好了,我們的大王回來還是要大吹大擂,說他功高蓋世。”
“由他吹好啦,吹破他的肚皮纔好呢。”她在他身上撫摸起來。“去他媽的!來,快,幫我吹吹,快!”
她氣喘起來。他亢奮起來。相互摟住,狂吻,抓摸,脫光了,合爲一體。信息窟中響起吭吭嘰嘰的聲音。無天網上,答辯會的畫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脫衣舞。大魔頭外出搗亂世界,兩個小魔頭趁機尋歡作樂,肆無忌憚,搗亂他的窠穴。
拉波爾宣佈繼續開會,要求雙方儘可能簡明扼要,直陳要害,別拖泥帶水,牽強附會。這是穆瑪德琳的指示,她擔心節外生枝,中午專門給他打了電話。
西西大巴提出第十五個問題,基因人政治如何進行?這又使阿娜大吃一驚,原本以爲他會提出人權問題,誰知他竟別出心裁,挑了個最爲複雜的題目來刁難她,實在出乎意料。這傢伙真狡猾,我們都小瞧他了,押錯了寶,糟糕啊!她焦急起來,搜腸刮肚,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出如何對答,腦子裡簡直如一團亂麻,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來。
西西大巴接連催問了三次。她無言以對。他迫不及待地對拉波爾說:“請主席宣佈滬莫瑪柏莎小姐已經有四個問題沒答出來了。”
西西大巴,請你注意你的身份。拉波爾毫不留情地說。你是羣衆成員,不能這樣跟我說話,懂嗎?
明白,明白。西西大巴見風使舵。一切由主席決定。
阿娜仍然找不出辯詞,拉波爾一連問了三次“有無對答”,她一連三次說沒有。拉波爾不無遺憾地說:“愛莫能助,阿娜小姐,沒有誰爲你代答了,你有四個問題沒回答好了。”
誰說的?無繩音箱中響起林士卓那富有磁性的粗獷聲音。基因人政治是基因人誕生後,對國際社會產生的一切政治事務的總和,應該由所有政治家共同來回答。識時務者爲俊傑。基因人政治已經到來,政治家們如果說不清這個問題,那就不是順應歷史潮流的領袖。
這番話是一發重磅炮彈,意欲給阿娜炸開銅牆鐵壁,叫她展翅高飛。西西大巴原本要用這個龐大而又寬泛的題目難倒阿娜,沒料想被精明的林主席攔腰一擋,變成無形的多彈頭導彈,飛向各國各地的政治家。面對迎面撲來的導彈,政治家們決不能逃避,必須奮勇而上,把這導彈導入政治的倉庫。道理非常簡單,哪個國家和地區的首腦都不想背上不識時務和不順潮流的名聲,林士卓的激將法是看準了癥結才下的妙方。
各國各地首腦紛紛登場,採用各種通信手段對基因人政治做出各自的解釋,拉波爾按照穆瑪德琳指示,叫網絡操作員按慣例順序排列出來,投放到大屏幕上——
B國總統紐卡頓說,基因人政治首先是維護全世界的和平安定。
D國總統特蒙多德說,基因人政治像暴風驟雨一般,已經席捲全球,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C國總統普士泰夫說,基因人政治主要是平衡國際社會的各種矛盾。
E國首相愛米德爾慈說,爲全體地球人謀取新幸福就是基因人政治。
F國總統珀雷提說,基因人政治應當以基因人爲核心。
Z國總統巴塞比爾認爲,各國各地應當在聯合國的協調下,相互磋商,給基因人政治下一個確切的定義。
T國總統科摩都林堅決反對基因人政治,一口咬定基因人政治就是全世界風雨飄搖,禍端四起,必須堅決禁止。
X國H國L國總統或總理卻說基因人政治是歷史的必然,不必大驚小怪,可以依靠廣大民衆,解決好各種問題,把基因人政治引向健康發展軌道。
…………
五花八門,不一而足。拉波爾在心裡說。誰也說不清楚,還叫阿娜說什麼呢?看穆瑪德琳主席有何高論。他發信息請示穆瑪德琳,她說正在思考,叫他別糾纏這個問題,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好了。
那麼,這個問題算不算通過呢?拉波爾一時拿不定主意,便一個個地分別徵求意見,竟有九人不肯高擡貴手。少數服從多數,這是國際科委的一貫規則,他只能遵守,宣佈阿娜有了第四個沒回答好的問題。
這一下情勢緊張起來。反對者們因爲一心想阻止基因再造技術,巴望阿娜突破四的指標,心中像貓抓般緊張的痛苦呻吟。支持者們對基因再造技術的期望十分強烈,害怕阿娜再有回答不好的問題,心臟跳動的速度加快,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就是穆瑪德琳,也焦慮異常,在心中不停地叫喚:“阿娜,沉住氣。上帝保佑你。”
最爲心急火燎的是獨磨俄及,狂八千把他送回大冰谷,就飛回鯨魚號太空站了。他把地罕和胡里奧德娃叫到他的地王窟,自吹自擂,說又做了一件大事,阿娜被打倒了,爬不起來了,答辯會就要半途而廢,華氏基因人配方也將歸他所有。地罕和胡里奧德娃實在憋不住,說阿娜照樣端坐在會議室。他先是不信,劈頭蓋臉地罵他們一通,待跑到無天網前看清楚了,隨即歇斯底里發作,大罵狂八千是豬,是狗,是天下最大的蠢蛋蛋。地罕胡里奧德娃左勸右勸,他才冷靜下來,憤憤然說:“藍星人,操你奶奶的,靠不住,本王不靠你們了。”
俗話說,怕鬼有鬼,真是一點不假。支持者們害怕阿娜出現第五個答不好,她偏偏就有了第五個答不上,而且這個題目不是出於西西大巴之口,而是從林萊克絲那張小巧性感的嘴巴中說出來的。林萊克絲可是基因人的支持者。
林萊克絲提出第十六個問題,進入基因人時代是否再也沒有夫妻關係,而僅僅存在兩性關係?
這是一個悖論,回答是或不是都會被對方抓住話把子。回答是,等於承認基因人時代是共產共妻的大同社會,自然人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回答不是,又等於說基因人時代和自然人時代沒有多大區別,豈不是自己否定自己,叫自然人笑掉大牙。再說了,這個問題實在太遙遠,誰也不能當真地去分析判斷。
見阿娜低頭不語,林萊克絲遺憾地搖搖頭,自責道:“我不該提這個問題,太超前了。幾百年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清楚?可是,基因人已經活生生的站在我們面前,他們的前途就是地球人類的前途,不探討清楚可不行啦。”
支持者們一片嘆息,反對者們當然彈冠相慶,幸災樂禍地給阿娜發短信,譏諷她終於返樸歸真,感謝她爲地球人做了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總之,嬉笑怒罵,不一而足。阿娜一概置之不理。基因漢出生以來,艱難險阻她經歷的多了,有些老成練達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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