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全求人截然不同,不同啦!
第一屠宰場的殺伐生活,使他體會到了腥風血雨的酸甜苦辣,懂得了搏殺也是生活甚至是社會的一部分,這四天來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極有力的證明。
這一回,全求人感悟到,從生命來說,大千世界的萬事萬物,無不負有生死兩種責任。許許多多的事物,生來就是爲別事別物而生存而犧牲的。換言之,它們的生生死死都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別事別物面而生生死死。對此,它們也不多言,更不想討價還價,僅僅是默默承受,無怨無悔,無畏無懼。
這一回,全求人感悟到,對人類來說,生殺予奪是十分複雜而極其敏感的事情。傳統人的經驗裡,說什麼強者創造機會,智者爭取機會,弱者等待機會。其中深刻的寓意,就在於此。但是,強者也好,弱者也罷,就是智者,都是相對的。許多許多時候,強者還不如弱者。因爲他們往往由於強勢而死去。弱者卻因爲弱勢而活着,活的越來越旺盛。智者也有許多時候,不如愚者。因爲他們智慧,最終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愚者卻因爲愚蠢透頂,像蠢豬一樣,飽食終日,膘肥體壯。
這一回,全求人感悟到,紫金百花太祖奶奶真是先知先覺,她的話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在人類的史冊中,有很多頁面上堂而皇之寫着。或是嬉皮笑臉的訴說着:光低頭走自己的路是不明智的。因爲你不撞別人,別人卻不一定不撞你,甚至會故意撞你,撞倒你,撞死你。你不揮拳踢腿去搏殺別人,別人卻非要搏殺你。
全求人在心中反覆地對自己說:這和殺狗宰雞雖無同理,卻有同意——
那就是,雞狗天生就是被人殺戳的。它們的生命價值本身就是通過殺伐之後,擺上餐桌,進入人的口中。才能實現。它們聽命於主人,受制於對它們起殺心的人們。
人呢,不應當有賊心賊膽賊行,也不能有罪心罪膽罪行。更不能有殺心殺膽殺行。
但是,如果對壞蛋,對惡棍,對死敵,也還是斯文秀雅,笑逐顏開,溫良恭謙讓,沒有搏殺的狠心、智慧和能量,那就成了雞狗之類,任人宰割嘍。
全求人強烈地感觸到。幾天的殺伐生活,不僅鍛鍊了他的體力和智力,也鍛鍊了他的膽量和意志,得出一個頗感自豪的結論:人不能活的像畜生。
這是血的教訓!血總是熱的,不論人類還是雞狗之類,血都有相應的溫度。冷血動物雖然除外,但相信,它們在拼命搏殺的時候,血也會沸騰。
總之,全求人的心態甚至可以說基因。就這樣突變了。
他在心底裡極不情願的承認,自己的心腸變硬了,也變狠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單薄和軟弱,一味仁慈和憨厚。
他覺得。自己開始有點明白這個大千世界了——精神支配着物質,思想支配着行動。意志決定着成敗。要想不被世人欺負,要想證明自己就是基因漢,光是求啊,求啊,於事無補。求人也有各種各樣的藝術,同樣爲求,方式方法可有千差萬別。求人同樣要付出包括鮮血在內的代價,正所謂不經風雨何以見彩虹。
全求人開始爲自己慶幸:慶幸自己是基因人,沒有恐懼基因,無所畏懼。也慶幸自己是大叫化子,無牽無掛。還慶幸自己有一個太祖奶奶。如果說不是她帶他來到這裡,哪能過上殺伐生活。沒有殺伐生活,又怎能激活自己的血性。
“好!你們要殺我呀!”全求人像發瘋一樣狂叫着。“我全求人今天就求死啦!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百死百了!來!都來!”
他使出渾身解數,瘋也似的揮舞着宰牛長刀和剁肉大斧,一邊橫砍豎剁,一邊繼續兇狠的吼道:“來!不要命的上來!全求人決意求死啦!不怕死的都來!怕死的就投降!”
呼——呼——呼——
嗚——嗚——嗚——
刀斧在半空中揮舞着,發出令人恐怖的響聲,被場門前的火光折射出陣陣寒光,令人心驚膽寒。
打手們見狀,紛紛躲避,不敢與他對陣,躲避不及的,被他砍中剁上,驚恐而痛苦的慘叫。
此時此刻,全求人一心要拼命,一心要殺伐,血液在他渾身燃燒,像熊熊大火,烘焙着他那沉澱僵硬了的記憶基因,促使他那本來是超強的記憶力迅捷地恢復。
沸騰了的血液,使他周身舒張,精氣神大增,意識更加清醒敏銳,再一次感謝紫金百花還有西塞羅,爲他創造了殺伐的大好機會,也感謝哈叭狗狗還有那些雞,犧牲在他的刀下,使他受到了鮮血反覆而強烈的刺激。
他的刀斧仍在強勁的揮舞着。
他的大腦屏幕上像過電影一樣,一些曾經非常清晰的片斷,不斷的閃現出來,那些因爲浪蕩懶散而消退了的記憶基因因子不斷活躍起來,推推揉揉,擠到前臺來了——
他隱約覺得自己回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面前出現了狂八千的嘴臉。
啊!這不是劫持了他和布撒丁的狂八千麼?
這就是把他和布撒丁將軍擄入虎穴狼窩的狂八千!
好啊!我心中的千仇萬恨,今天終於有了洗雪之機。
雙拳一攥,鋼牙一咬,喝道:“狂八千,我是專門來找你算賬的。來,我接你一掌。”
一位美女上前阻攔他。
他一把將她推開,右手扶住馬頭,左手抹一下嘴,再抹一下臉,弄得血肉模糊,攢足力氣,指着狂八千,一字一頓地說:“我,我,接,接,了,你,你,九,九掌!你,你,滾,蛋!”
………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眼前這場搏殺是一個局。
包括全求人在內都是局中之人。
然而,相對來看,全求人發瘋般搏擊着,他一個人成了一個局。一個瘋瘋癲癲的大男孩的局。
一個胡亂揮舞着刀斧,看上去耀武揚威,其實卻砍殺不到什麼人的乾巴巴的小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