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的,她說:“慕容銘,謝謝你的坦白,讓我不至於再像個傻瓜,圍在你身邊。”
轉身,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慕容銘怔怔的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着。想都不想,他用力的推開門,尋着她的方向就要追出去。身後是蔣莫懷淡定的聲音:“比起你,我要更瞭解我的女兒。”
慕容銘一點點轉過頭,突然冷笑出聲,點了點頭:“蔣莫懷,我低估你了。”
說完,他不管不顧的推開門就想要去追,但眼前一片漆黑,才跑了幾步就直接撞到了休息椅上,朝前載去。
“先生!”
玉姐看到,急匆匆的過來扶起他,慕容銘一把抓住她的手:“有沒有看到她?”
“呃,是小姐嗎?有啊,她剛纔走得很急,我問她去哪她也沒答話。”玉姐如實道。
慕容銘心頭一緊,厲聲:“找到她!快去找到她!”
“呃……哦。”
玉姐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急忙忙的就去追。
慕容銘急切的呼吸着,胸口起伏得厲害,雙手也是收緊成拳。
……
將設計部的燈關掉,嚴肅慢慢走出公司。
他在走廊上便掏出一支菸點燃,站在電梯前,直到抽完了一根才走進去。他很少會抽菸,但今天煩躁得他一連抽了小半包。
走進一樓大廳,保安與他打招呼:“嚴設計師,今天怎麼走得這麼遲啊?”
他微微頷首:“有點事沒有做完。”
出了門,外頭的天氣已有些初夏的燥熱,尤其是南方城市,空氣裡的溼度較大,讓人渾身不舒服。
他皺眉,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剛要去取車,腳步倏爾停了下。
扭頭,盯着坐在臺階上的人,她縮成了一團,將頭埋在膝蓋間。即便如此,嚴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停滯幾秒鐘,然後慢慢走過去。
“怎麼在這兒?”
聽到他的聲音,蔣絮全身一震,僵硬的擡起頭,見是他,她輕輕一笑:“嚴肅……”
嚴肅的眉不由得擰了起,上前,語帶強勢的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她搖頭,儘管她笑得雲淡風輕的,他卻仍沒有放過堆積在她眼底那抹痛。他抿着脣,二話不說,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扯起來:“懷孕的女人,不能坐在這麼涼的地方。”
蔣絮一愣,接着,失笑道:“對哦,我差點忘了。”
忘了,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
嚴肅凝過她一眼,沒說話,拉着她就往車的方向走。
“我……”蔣絮蹙了蹙眉,說:“能送我回家嗎?”
嚴肅沒說話,直到把她塞進車裡才盯住她的眸,說:“如果你真的想回去,也不會大半夜的跑到公司來了。”
蔣絮沉默了。
他發動車子,扭頭看看她,又探過身子,將她的安全帶繫好,這才駛離公司。
車窗開着,風灌進來,她支着胳膊,手掌託着臉頰,半垂的眼瞼,很好的將心事掩埋。
在外人面前,她不習慣落淚,哪怕這會心是揪着疼的。可眼淚又有什麼用呢?每落一次,都是在人前扒開一次傷口。其實痛得多了,也就忘記有傷口這回事了。
嚴肅開着車,雙脣緊抿着,既沒有問她爲什麼這麼晚會出現在公司,也沒有問她臉上的哀傷是怎麼來的,他只是開着車,沉着一條被街燈照亮的路。
等蔣絮回過神來時,車子早已停了下來。
她擡眸,環視一圈,“這裡是……”
“我家。”他淡淡說道。
蔣絮這才反應過來,她忙說:“不好意思,我……”
他倏地轉過身,目光如炬,執着又被某種情緒佔據的視線,讓她下意識的想要回避。
“到現在,你都不想放棄嗎?”他的質問,帶着洞悉。
蔣絮張了張嘴,竟無從反駁。
“只要他還是冉曉晴的兒子,你和他就不可能!爲什麼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偏偏你就不懂?”嚴肅的態度,愈發的尖銳了,他將目光垂落,凝向她的小腹,說:“這個孩子,或許可以化解他的恨。也僅僅只是化解,讓他不再恨你。但距離愛你,距離毫無無芥蒂的接受,還差得很遠。你確定,你準備好要用這個孩子一塊冒險嗎?”
蔣絮別開臉,目光調向車外,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顫抖。
她竭力穩定情緒,冷靜道:“夠了,這些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我有判斷,不需要別人再來指手畫腳。”
她厭倦了所有人告訴她,你該怎麼做,你不可以怎麼做!沒錯,她是想要和慕容銘在一起,並且傻傻的以爲,他動了心,哪怕只有一點點,也爲她動了心。
結果,現實卻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可那又如何?她做錯,她便承受到底,又與他人何干?
“我自己回去就好。”她推門就要下車,嚴肅卻一把抓住了她,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失望,“這就是你對待自己的方式?”
深呼吸,蔣絮突然甩開了他,回過頭,盯視着他:“我對自己怎麼樣,不用別人來教!”
嚴肅危險的眯起眼睛,慢慢的,冷笑出聲:“在你這裡,我只是‘別人’?”
蔣絮咬着脣,扭過了臉。
他鬆開手,“好,是我多管閒事了。”轉過頭,他說:“你下車吧。”
蔣絮擰着眉,坐在那兒不作聲了。
“下車。”
他的聲音,嚴厲許多。
蔣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一咬牙,推門就出去了。
順着公路,她走向相反的方向。
嚴肅坐在車裡,又抽出一根菸來,剛點燃幾口,便低咒一聲,將煙扔出了車窗外,推門出去,大步追上她,扯住了她的手。
盯緊她的雙眼,他一字一句的問:“他就那麼好嗎?值得你付出這麼多?”
蔣絮望着他,臉色蒼白着,堅定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一定會後悔。”
“那麼現在呢?”
“現在……”她的目光即刻黯淡下去,嘴角一抹自嘲,“原來,不論我做什麼,他都不在乎。”
他不曾放棄對她的恨,哪怕是他難得展現出來的柔情,也只是爲了看到她更加徹底的匍匐在腳邊。
嚴肅將她的傷與痛都看在眼裡,闔了下眼眸,什麼也沒說,攥緊了她的手,牽着她往回走。
“我想回去……”她掙扎了幾下。
“閉嘴。”
嚴肅看上去十分生氣,回過頭,低低的吼了她一句,將蔣絮震了住。一直以來,他雖然都是偏冷淡的一個人,卻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今天……
他將她帶進自己的房子裡,從鞋架上取下一雙新拖鞋,放在她腳邊。
“進來。”
不似邀請,更多的是帶着一種強勢的命令口吻。
蔣絮站在門口猶豫片刻,他回頭看了一眼,勾起脣:“除非,你想回自己家,然後讓他馬上找到你。”
蔣絮一聽,秀眉攏了攏,彎下腰便脫下鞋子,換上拖鞋,隨他進了屋。
他的家很大,近三百坪的空間,一個人住顯得稍嫌空蕩。
他走進廚房,從冰箱裡翻出食物,然後開火做飯。蔣絮慢慢走到門口,望着他熟練的動作,她問:“你經常做飯?”
“不常。”
這時的他,惜字如金。
看得出,他仍有些氣。蔣絮愧疚的垂下眸子,半晌才說:“剛纔……對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
身邊那麼多‘別人’,他卻絕不是其中之一。
聞言,他擡起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知道。”
否則,他不會受虐到又把她給拽回來,再帶進家裡,好脾氣的給她做飯吃。
“這裡油煙大,你先出去吧。”他說。
蔣絮看他好像不太願意和自己說話,默默地轉身離開。
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她掏出來看一眼,直接關機,然後扔到了桌上。
電話另一端,傳來已關機的提示音。
慕容銘緩緩放下了手機。
“啪”
手機掉到了地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手抖個不停。他咬咬牙,用另一隻按住,可結果,卻是一雙手抖得更厲害了。
“總裁!”
接到慕容銘的電話,高陽匆匆趕來:“我已經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嗯。”
慕容銘沉着的應聲,看上去,面容冷靜無波,但擱在腿上的雙手,卻被他緊緊壓住。
高陽還想再多問一些線索,可還是聰明的沒有再開口,走出門口時,叮囑玉姐要看好他。
慕容銘就這樣坐在漆黑的房間裡,迎着有風的方向,久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
嚴肅的廚藝實在是一般,僅僅是勉強可以吃下的水準。
可他就坐在對面盯着她,就算再難吃,蔣絮還是禮貌的全部吃完,然後,擦擦嘴巴:“我吃飽了。”
“是不是很難吃?”
他對此,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這也是我經常會叫外賣的原因。”
蔣絮微微一笑:“那今天怎麼會自己下廚?”
“你懷孕了,”他說:“外面的東西,終究沒有自己在家做的乾淨。”
她一怔,垂眸不言語了。
嚴肅起身,給她倒了杯水放在眼前,又坐回到她對面,“我這兒有幾間空房,隨便你挑一間喜歡的。”頓了頓,他說:“可以住到你想離開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