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她的手,軟軟的,有點涼。在她轉身之際,他眯起眼睛笑了,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了。
“你昨晚也沒洗澡,要不一起吧。”
蔣絮的臉脹得通紅,尷尬的回過頭,看一眼高陽,臉更紅了,咬着牙說:“不勞你費心了,我待會自己會洗!”
慕容銘堅持道:“一起洗吧,省水。”
“咳咳……”身後的高陽,輕咳兩聲,然後假裝什麼也沒看到,轉身站在了門口。
蔣絮忙推開他,率先走進浴室,“這裡不比你家,地方很小,你要注意下,不要滑倒……”
聽着她的叮囑,慕容銘情不自禁的一笑。
有多久沒有這樣被一個人放在心裡了?他快要忘了。但是,只要有她在身邊,就是說不出的安心。
最後,無論蔣絮怎樣抗議,都被慕容銘強行綁在了身邊,帶去了公司。
既然知道了楊戰聯繫過蔣絮,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他機會再接觸她的。因爲他很清楚,楊戰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龍城呼風喚雨那麼多年。
重回蔣氏,蔣絮竟有些不自然,四周圍繞在她和慕容銘身上的目光,多少都有些曖昧。她抵擋得了所有非議,卻不想背上第三者的惡名,畢竟,她曾爲此衝動得付出過代價。而今,她又成了第三者,這得是多大的諷刺啊。
“你去休息室等我。”慕容銘交待着,臨走時又補充道:“如果我回來看不到你,我會立即去警察局報案。你要是想把事情鬧大,你儘管走一個看看。”
他的警告,從來都不是鬧着玩的。蔣絮擰着眉,瞥瞥他,“你怎麼不派人24小時盯着我?那樣的話,豈不是更保險一點?”
慕容銘輕笑一聲:“這是個好提議,必要的話,我會這麼做的。”一伸手,他懶洋洋的說:“手機拿來。”
蔣絮一怔,氣道:“慕容銘,你太霸道了!”
她不給,慕容銘勾勾手指叫來高陽,說:“打電話給通訊公司,將她的電話卡做廢掉。”
蔣絮瞪着他,胸口脹得生疼,氣得將手機甩給了他。
慕容銘這才滿意的點頭,扭身就進了辦公室,然後對身後的高陽叮囑道:“通知大樓門衛,不許她離開這裡。”
高陽猶豫着,說:“總裁,您這樣防着蔣小姐,會惹她不高興的。”兩人好不容易纔打存僵局,他可不希望看到他們又重回冰點。
慕容銘卻是調轉了眸,神情鮮少的露出一絲凝重:“我要提防的,不是她。”
蔣絮並沒有去休息室,而是一個人獨自走在公司裡,漫無目的的。
經過昨晚,慕容銘又拋給了她一枚重型炸彈,讓她雲裡霧裡的,必須要透過層層迷霧,纔可以認準他的真心似的。這感覺很糟糕,會讓她錯認了他,又亂了自己。
蔣氏公司很大,一共三十三層,拔地而起,高聳入雲。這之前是她父親的公司時,她也只是來過幾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覺得無聊,並不願意多待。現在,公司易主不再姓蔣,她竟開始頻繁出入。一如她的人生,總是在錯誤的時間,做着錯誤的選擇。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設計部。
擡頭看一眼設計部的門牌,她下意識的就要轉身離開,卻有人叫住了她。
“都來到這兒了,爲什麼不進去?”
蔣絮緩緩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人。仍是一身漆黑搭配利落的齊耳發,看得久了,倒也覺得,比起以前的長髮,她其實更適合現在這種髮型。
蔣絮輕輕扯動了下脣角,“思佳,”
尤思佳慢慢走過來,饒是冷漠依舊,可凝向她的目光,卻是複雜的。
“找個地方坐坐吧。”她說。
蔣絮也是無事,便點頭:“就去餐廳吧。”
這會正是上班時間,餐廳還未開放,空無一人。
兩人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下來,尤思佳的視線,朝她的小腹瞄過去。因爲蔣絮偏瘦,又穿着寬鬆,所以還看不出懷孕的跡象。
尤思佳垂眸,習慣性的掏出煙來,剛要點燃,又意識到什麼,將煙收起。
“白梓琛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憋了幾天的問題,這會一股腦的拋了出來。
蔣絮一怔,接着,笑笑:“那時候,我說什麼話,你應該都不會信吧。”
尤思佳倒也不否認,手指在桌上隨意的敲着,似要緩解下這會煩躁的心情,“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偉大了?寧願一個人受着?”
“我並不偉大,只不過,比起被人利用感情,成爲報復的工具,我想,你應該更願意理直氣壯的恨着一個人吧。”
尤思佳的手指動作倏地一頓,擡起眸子,眯得緊緊的,透過一道縫隙看她:“蔣絮,你憑什麼要替我做決定?我該恨誰,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來給我劃分角色!”
蔣絮聳聳肩:“我不介意,你再多討厭我一分。”
尤思佳揚揚眉,嗤笑:“你現在是怎麼了,真的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
“因爲……”蔣絮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你是我唯一珍視過的朋友。”
尤思佳心頭一震,耳邊如晨鐘暮鼓被敲響,震盪着她的胸腔,她的心房。那句“珍視的”,讓她久久無法言語。
良久,她纔出聲:“你是笨蛋嗎?”
細聽下,她的聲音在打顫。蔣絮很是大方的承認:“不止你一個人說我笨了,現在連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尤思佳無聲的搖頭失笑,緩緩說:“看來,我討厭你是對的,因爲你總是有辦法突出自己,讓自己變成整件事的主角,而別人不管做了什麼,都是給你配戲的。”
“思佳,”蔣絮淡然開口:“我還是欠了你句對不起,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那麼難過。”
尤思佳煩躁的擺下手,阻斷她的話,“行了,我以前就該知道,跟你在一起,準沒好事!”
她的目光調下,又看了她的小腹一眼,說:“你……懷孕了?”
蔣絮並沒有否認,“嚴肅告訴你的?”
尤思佳搖搖頭,“高陽。”
蔣絮這倒有些意外了,“你們倆什麼時候走得這麼近了?”
感覺這兩人應該沒有什麼交集纔對,所以,這種事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高陽告訴她的。
尤思佳別開臉,對於這個問題,明顯不願多答。
將她的不自在看在眼裡,蔣絮一揚眉,覺察到了什麼,卻沒有點破,而是笑道:“高陽人真的很好,看得出,是個溫柔的男人。”
尤思佳聽這話有些不對勁,睨着她說:“他好不好跟我又沒什麼關係。”
蔣絮表示認同的點頭,別有深意道:“現在是沒什麼關係。”
尤思佳的表情更不自在了,不想再談他的話題了,轉而看似隨意的問:“你打算怎麼做?要生下來嗎?”
蔣絮手撫了撫眉心,擋住她不捨的眸,輕聲回:“我還沒有決定好。”
尤思佳望着她,對於她的矛盾心理,還是能猜出個一二來,“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蔣絮低頭,沒有否認,“只是想到要離開他,心就莫名的痛了,我想,這應該就算是了吧。”
尤思佳攏緊了眉,冷靜道:“你和他是沒結果的。”
“我知道。”
“知道還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這時的尤思佳,顯得有些激動了。她突然很生蔣絮的氣,她到底是怎麼搞的,纔會讓自己這麼狼狽?
蔣絮失笑,“這個世界上,最難控制的就是人心了。”
這一點,尤思佳體會頗深,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對白梓琛始終不忘情呢?人心要是能有個開關,說不愛就不愛了,那該多好。
所以,蔣絮的心情,竟也懂了幾分。擡眸看看她,尤思佳口吻略沉的說:“喜歡挑戰的話,儘管去試試好了。”
蔣絮歪着頭瞅她,“這算是……支持?”
尤思佳調離目光,似乎是不願不承認,只是淡淡道:“至少,孩子不是罪人。既然你已經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就不能因爲你的過失,而讓他來承擔後果。那樣的話,你做的事又比慕容銘好到哪去?”
蔣絮怔怔的,沒想到,這番話竟是出自尤思佳之口。是啊,她說得沒錯,孩子又有什麼錯呢?一時間,胸口滿滿的,都是感動。
垂眸,掩住那裡的悸動,她無奈的攤攤手,“可是,我現在好窮的,我怕養不好他怎麼辦?”
尤思佳鄙夷的看她一眼,調開視線,滿不在乎道:“大不了,我幫你養嘍。”
蔣絮用笑,來掩飾發紅的眸,“我可是會賴上你的。”
尤思佳被她看得不自然了,站起了身,“隨便你好了。”她走開幾步,停下來,背對着她,許久才說:“我討厭你的事,是真的。但是……我在那三年裡說過的話,也是真的。”
說完,加快步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廳。
蔣絮獨自坐在座位上,視線調轉,朝向窗外。伸出手不經意的掠過眼角,隨即,她自嘲的一笑。
真是的,都說懷孕的女人會變得多愁善感。看來,還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