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帶着小護士離開了,小護士臨走時掩嘴偷笑的樣子,讓蔣絮連頭都快要擡不起來了。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的,不如閉上嘴巴。
“你爲什麼要那麼說?”她瞪嚮慕容銘,後者卻很無辜,“我有說什麼嗎?”
“你……算了。”蔣絮不想跟他浪費口舌,反正跟他爭辯,她是從來都沒有佔過便宜。
“我要喝水。”他心安理得的開口。
蔣絮瞥瞥他,斂着聲氣,給他倒了杯水。
他示意下自己的兩隻手,一隻腫了,已換成另一隻輸液。所以,都沒辦法握住杯子。
蔣絮深呼吸,僵硬的一手扶起他,然後將杯子遞到他的脣邊。
他喝了幾口,很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離開杯沿時,溼潤的脣擦過她的手指……
一股電流倏爾流竄過,自她的指尖迅速蔓延,隨即,便在她的心頭炸開了無數絢麗的煙花。
她怔怔的,下一秒則立即鬆開手,距離他大老遠。臉上的錯愕也僅是維持了短短兩秒鐘,又恢復如初。
她差點就忘了,這種曖昧的小把戲,慕容銘深得此道。
放下水杯,她看眼時間,問:“你確定不用告訴Nie小姐?”
原本晶亮的眸,迅速蒙上一層疏離的淡漠,“你就那麼急着想走?”
蔣絮蹙眉,這話怎麼說成了她的不是?
“Nie不是你的女朋友嗎?你受傷入院,她有權利知道。”她反問,慕容銘抿了脣,只拿一雙清凜的眸盯住她,嗤笑:“你還真是關心我。”
“是你說的,就算是對前任,也該有起碼的關心。”
慕容銘一揚眉,脣角上揚:“越來越伶牙俐齒了嘛。”
蔣絮微笑,似乎這才佔據了主動,“不伶牙俐齒怎麼行?要不然,會被人欺負的。”
“誰會欺負你?”他斜睨她,密長的睫毛輕闔了兩下,“有我在,沒人敢。”
一句“有我在”,徒然增添了幾分傷感。
她沉默着,他也不說話了。
兩人心裡都清楚,此時彼時,都已不是當時。
凝着她,胸口被隻手狠抓了一把似的,拽得生疼,那是種割捨不下的疼。她坐在對面,眼簾垂着,眉心不經意的攏着。他突然出聲:“小絮……”
門被人推開了。
蔣絮回頭,看到嚴肅,她立即起身迎過去,微詫道:“怎麼這麼快?”他住的公寓距離這裡應該是半小時左右的車程,他卻只用了二十分鐘不到。
嚴肅微笑,目光掃過她身後的人,淡然道:“聽說老朋友住了院,心裡着急。”
慕容銘眸底的熱度,瞬間退了去,臉上重新是經過粉飾後的漠然。一笑,他說:“嚴總費心了。”
嚴肅走上前,似真似假道:“也別把我想得那麼善良,只不過是因爲小絮在這裡,我更加不放心罷了。”
“呵呵,還怕我吃了她?”
“慕容總裁說笑了,誰不知道紅星Nie和你關係匪淺?有這麼個美人在身邊,自然是誰都看不上了。”
慕容銘扯扯脣,笑得意味不明,“沒準,我就看上了呢。”
蔣絮心下一顫,緊攏的眉頭,又縮進半分,快要擰成了一座小山丘。她當然不會以爲慕容銘說得是真的,不過就是不想在嚴肅面前敗下陣罷了。可她就是不不喜歡他這樣凡事都扯上自己!
這兩人表面雲淡風輕的,但誰都清楚,對方都擰着一股勁。你一言我一語的,沒在生意場上分個高下,卻幼稚得不肯在言語上輸掉!
“嚴肅,我們該走了。”她出聲。
嚴肅一笑:“嗯。”
慕容銘同樣臉上帶笑,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隱隱跳動的太陽穴,似在竭盡全力的壓抑着。
快到門口時,嚴肅停下,“哦對了……約翰先生已和我們蔣氏有了合作意向,蔣氏舉辦慶功宴的時候,我會親自給慕容總裁遞上請柬的。”
慕容銘微笑着揚揚眉,卻在門即將關上時,不緊不慢地說:“蔣小姐,很抱歉,之前答應你的事,我要反悔了。”
蔣絮的腳步滯了滯,沒有回頭,關上了門。
擡眸,迎上嚴肅的目光,他只是凝過一眼,並沒有追問,“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嗯。”
走在肅靜的走廊上,蔣絮望着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突然加快了腳步,扯住了他的手。
嚴肅的身體僵了下,回過頭來,蔣絮抿抿脣,迎向他的注視,說:“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我也很意外,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會打到我這裡。”
纔剛剛和他分開,就又參合到了慕容銘的事情裡,如果不向他解釋清楚,那是對他的極大不公。
嚴肅瞅瞅她,轉身走向她,抓住了她的手,安放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牽着她一起離開。
“這裡的空氣讓人不舒服。”他說着,又暖暖的對着她一笑:“你不用解釋,我信你。”
“那就好。”蔣絮終於心安。
回去的路上,她靠着車窗睡着了。
她本來骨架就小,雙腿蜷起來,恰好窩在座椅裡,毫無維和感。嚴肅將車子熄了火,停在路邊,他則推門下去抽菸。
蔣絮醒來的時候,他的腳邊已經是一地的菸蒂。
她迷糊看他,天邊已泛青,凌晨的街道,泛着薄薄的霧氣,他就倚靠在車前,透過清冷的霧,他的神情氤氳得失了真。
“怎麼不叫醒我?”她推門下車,伸了個懶腰。
嚴肅笑笑:“看你睡得香就沒忍心叫醒你。”
蔣絮看看手錶,已經五點多了,她忙說:“你快回去吧,睡一會再去公司。”
“想去吃早餐嗎?”他突然問。
蔣絮摸摸肚子,還確實有點餓了,她笑着點頭:“好。”
他上了車,載着她來到附近的早餐攤,很普通的那種賣豆漿油條的地方,他將賓利停好,和她坐到靠近路邊的空位子上。
蔣絮還是第一次和他吃路邊攤,感覺挺新奇的。嚴肅始終都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完全不似在公司裡那個冷漠不苛言笑的他。
“多吃點。”他說,又給她夾了個小籠包,蔣絮實在是吃不下了,直搖頭。
這時,有人停在了他們的桌子前,叫了聲:“嚴肅?”
嚴肅擡頭,看到來人,他起身:“宋伯伯。”
蔣絮一看,也跟着起身,禮貌頷首。
站在兩人面前的老人,目光都在蔣絮身上,笑吟吟的問:“嚴肅,這是你的女朋友吧。”
嚴肅一笑:“嗯。”
興許是老人的目光太過專注,蔣絮不自在的只能陪着笑。
“小姑娘真漂亮……嚴肅啊,你該帶回去給你爺爺看一看啊,他可是想着盼着你能早點結婚呢。”
“我會的。”
嚴肅說話時,帶笑的眸抵向蔣絮。
直到老人家離開,嚴肅才說:“宋伯伯是我爺爺的老戰友,這個時間應該是剛剛晨練過。”
他有意無意的解釋,想要緩解蔣絮的不適。畢竟,兩人在一起後,這種事是常有的,得慢慢適應才行。
蔣絮側過頭朝他笑了笑:“老人家很開朗,一定很好相處。”
嚴肅提起一側的眉,口吻都不覺輕鬆許多,別有深意道:“和我爺爺一樣,是個開明的老人家。有時間的話,帶你回去見見他。”
蔣絮嘴角掛着笑,卻沒應聲。
這話她實在是不好接,雖說是決定給彼此一個瞭解的機會,但見家長就未免太急進了,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嚴肅心裡有數,也沒逼她,吃過早餐後,就把她送回了家,他則提早去了公司。今天要與約翰先生進行最後商榷,只要合同沒敲定,這事就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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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一遍遍檢查開會時需要提及的細節問題,就在約定的時間即將到來時,他卻接到了其助理打來的電話,告之約翰先生臨時有事,恐怕暫時沒辦法過去蔣氏,至於時間要再作安排。
掛上電話,嚴肅的面容繃得有點冷。
商場如戰場,結局瞬息萬變,永遠都充滿懸念。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約翰先生爽約是偶然,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
突然,他想到了剛纔在醫院時慕容銘說過的話……頓時,濃眉攏緊,眸底寒意竄起。
……
高陽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趕去醫院給慕容銘送西裝,辦理好了出院手續之後,兩人直接去了公司。
從在車上,慕容銘指腹壓着太陽穴,出聲:“都搞定了嗎?”
高陽回道:“約翰的助理已經把他利用職務之便,收取賄賂的證據交給了總公司,那邊馬上下令要約翰回國接受調查。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派新的專員過來,我們一定會有很大的勝算!”
慕容銘抿着的脣角,逐漸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來到公司,慕容銘邁進公辦室,纔剛進去,就被人迎面緊緊的抱了住。
“阿銘!出了那麼嚴重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
Nie的聲音帶着哭腔,聽得出,她被嚇了住。臉色蒼白着的,摟住他背脊的雙手,在不時的收緊。
慕容銘朝身後瞥一眼,高陽馬上沒事人似的轉身,還體貼的替兩人關好房門。Nie是總裁名義上的戀人,他根本沒道理隱瞞總裁車禍入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