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自打自家子弟紛紛外調,在長安城裡很是低調了一段時間。
如今他家與周家關係一如過往般融洽親近,曾經的那點風波好象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不過留守長安的唐家人心裡還記忘記家族的使命,仍舊想着要找機會往外走,往上爬。
塗榮到任後,唐家觀望過一陣子。等到周家三房的事情處理完畢,塗榮在陝西都司的工作又基本上手了,他家纔派人去試探。雖說失了先機,但由於他家爲塗榮引見了西北邊軍衆多武將家族,連帶的本地世家大族,也介紹給了塗榮,讓塗榮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打開西北邊軍的人脈,因此也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勞。
有些事,鎮國公府不好出面,不然容易讓皇帝派來的心腹誤會他們家在陝西真的權傾一省,隻手遮天。但唐家隱在周家身後,又與周家有些個小矛盾,做這種事就不犯忌諱了。鎮國公府與周家全族不但沒有阻止唐家,反而還沒少在暗中提供方便,比如幫唐家去說服一些世家大族什麼的。畢竟唐家如今聲勢大不如前,總會有些勢利的人家不樂意聽他們的號令,但周家願意出面,他們就不會不給面子了。
如此這般,唐家在長安雖然沒剩下幾個青壯能人,但在塗榮面前還是露了臉,也能攀着他的關係,把自家的年輕子侄推薦出去。如今已經有一個二十出頭的旁支子弟到塗榮麾下做了親兵,唐蒙也靠着未來姐夫周肅君的關係,進入了塗榮明年巡邊的隊伍。若是到時候表現得好,無論是直接在哪個邊城補官,還是同樣進入塗榮麾下當差,都是有可能的。
唐蒙爲此特地來尋海礁說話,心裡還有些忐忑。他聽說自己到時候有可能會被安排到塗榮的長子塗金寶身邊,負責保護對方的安全,又知道海礁與塗金寶相熟,便特地過來找他打聽,這人脾氣性情如何?是否好相處?
海礁把自己瞭解的情況都說了,還問他要不要提前介紹給塗金寶認識?如果他倆早早成了朋友,明年出行時也能少些矛盾。
唐蒙猶豫過後,還是拒絕了:“聽你的說法,這人脾氣有些大,又從小嬌慣,與我分明不是一路人。如今他的騎射功夫還稀鬆平常,若我這時候與他結交,肯定要陪着他練習,那豈不是自討苦吃?還不如等他學好了再說。”
明年一到,他不管巡邊後是否能順利補缺,都不可能再象眼下這般悠閒度日了,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呢。趁如今他還在家裡,抓緊時間再享受一段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是比看人臉色更香麼?
海礁無言以對,也不再勸他,只打算下回見到塗金寶時,可以提一提自己在長安的幾個好友,讓塗金寶對唐蒙提前有個好印象,明年出行時,不至於因爲不瞭解而生出什麼誤會衝突來。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分開了。海礁徑自回了家,得知二叔海長安又上塗家授課去了,二嬸帶着小堂弟小石頭在正院上房陪祖母馬氏說話,便自行回屋換了衣裳,又去西廂書房溫習功課。
過了一會兒,海棠拿着書過來了。
她聽說兄長回了家,方纔過來打探消息的,順便給他帶個信:“周肅君家裡送了帖子來。他與唐蕙的親事要過大禮,請哥哥過去吃酒呢。”
海礁有些恍然:“真快啊……這就到過大禮的日子了?他們是開春後辦喜事麼?”
海棠回答:“聽說是在元宵後,不是開春後。唐將軍會趁着過年的時候,請假回來爲長女送嫁。若是日子定在二月裡,唐將軍就不方便告假了。可唐蕙出嫁,若是父親缺席,只有祖父母與繼母在,又太過冷清了些。”
海礁點頭:“這倒也是……山西離得也不遠,唐將軍只要能獲得上司同意,回長安來過個年,再送女兒出嫁,也不耽誤什麼。我聽說他在山西幹得挺好的,與都指揮使趙拙相處融洽,這點體面還是有的。”
海棠道:“唐蕙出嫁的日子定得這麼早,一方面是爲了遷就唐將軍的時間,另一方面……我聽說也是因爲她出嫁之後,唐夫人就會帶着唐若離開長安,隨唐將軍到山西任上去了。這婚禮的日子要是定得遲了,不但沒有親爹送嫁,連繼母和妹妹都要缺席呢,那豈不是更冷清了?”
海礁覺得這也沒什麼。唐將軍正值壯年,他一個人孤零零在任上也不象話。妻女有條件的,還是跟過去團聚的好。山西又不象甘、肅、涼等地的邊城,太原繁華也不見得比長安差在哪兒。唐夫人年初才因爲請來的教養嬤嬤是孫家奸細的事,名聲受到了影響,這大半年都不怎麼出來見人了,傳聞是往周邊地區禮佛去了,實際上人人都知道她是去躲羞的。若是她去了山西,那邊的人不知道她在長安出過什麼事,她也能生活得更自在些。
海礁覺得這種事很正常,海棠卻有着不同的想法。
她湊近了兄長,壓低聲音道:“我剛從周雪君那兒聽說的消息……潁川侯世子已經確定了離京歷練的行程,這回選的就是山西,正好那邊的都指揮使趙拙又是潁川侯府老侯爺的舊部,比別處都安全些。潁川侯世子大約是明年開春後出發,正好唐若明年開春前就隨父母前往山西……天知道唐家是不是還打着別的主意呢?”
唐家一直有意讓唐若與京中名門聯姻,只是一直找不到門路,纔想讓唐蕙嫁進鎮國公府或承恩侯府,替妹妹鋪路。然而年初變故之後,唐家姐妹的青雲路斷,唐家不得不死心了,只能在長安給唐若尋如意佳婿。但眼下山西即將迎來一位真正的京城貴胄子弟,還不是隻有祖傳虛爵,而是父輩確有聖眷實權的那一種,唐家不試一試,怎麼可能甘心呢?唐將軍就在山西任職,他把女兒帶在身邊,也是名正言順的。至於潁川侯世子到達山西后,他要如何將女兒引薦到對方面前,那就要看他到時候的安排了。
山西跟陝西不一樣,這裡的文臣武將都與京城聯繫更緊密,想要攀附潁川侯府的人家數不勝數。唐若能否在衆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但唐家是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的。
海礁對此感到無語:“唐家還想要攀親?他們家的嫡次女到底有多出衆?我看唐奕君他們都不以爲然得很。唐家對自家閨女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心?”
海棠回想了一下曾經見過的唐若:“才貌皆有,與長安的閨秀相比,確實挺優秀的,但跟京裡的比嘛……只能說個性不太突出,得看潁川侯世子的喜好了。”
唐家若真想高攀潁川侯府這門貴親,靠家世是不成的,也只能靠姑娘自己的優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