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直襲那裸露在外的肌膚,讓人不禁身感涼意,我握緊了手爐,擡手緊了緊身上的狐裘,一邊細細回味着楊貴人的話,一邊欣賞着這芬芳苑中的梅花。
小小的花瓣,細而有勁的枝,淡淡的粉白,纏繞在周身的芳香。這是一種在冬天才傲然開放的花,這是一種在雪中才顯得更加純白的花,這是一種雪花壓不到的花。
這冬季是最沒有生氣的季節,給人的感覺是無邊無垠的白,雪花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僅僅能爲這枯萎的冬天增添幾分綠色的松柏,在這數九寒冬中也被蓋上了厚厚的雪被。夏天的那些花兒們,此時也只剩下了枯枝爛葉。
不再有了往日的嬌豔,不再有了往日的富貴,不再有了往日了神氣,他們那僅剩下的矮小的枝,也在雪被的壓力下累得直喘粗氣,只能悲哀的等待着春天的到來。而此時,就在這漫天遍野的雪中,就在這萬物的哀嘆聲中,梅花卻依舊在這雪地中傲然挺立着。
不畏嚴寒,不懼風雪,當真是朵很有傲骨的花呢。
她那高而細的枝幹,絲毫受不到風雪的影響。傲雪臨霜,在風雪中怒放,充滿了豪情,任憑風雪的吹打。數九隆冬,地凍天寒,那傲雪而放的梅花,開得那麼鮮麗。股股清香,沁人心脾。這花白裡透紅,花瓣潤滑透明,像琥鉑或碧玉雕成,有點冰清玉潔的雅緻。
我捻起一支梅花湊近鼻尖輕嗅着,靜心感受着那陣陣幽香,全然忘記了我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只聽楊貴人呼了口氣,嬌聲將我喊回神來:“貴妃娘娘,您對嬪妾的話就這麼不感興趣麼?”
我轉眸淺笑道:“興趣自然是有的,不過你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假設而已,待你真的做到了,再來與本宮商議也不遲啊,不過你若鐵定了心要這麼做了話,還是先稟告皇上比較好,本宮不過是一介婦人,後宮不能幹政,這點你應該清楚,你自個找皇上去說吧,皇上若是答應了,待事成之後,本宮定會爲你美言幾句,還你自由的。”
楊貴人聽聞此言,眸中隱現欣喜之色,她言語急切的問道:“貴妃娘娘此話當真?您真的會幫嬪妾說話?”
我點了點頭,笑道:“本宮既然已經說了,就不會反悔,你且放心好了,你與其擔心本宮會不會幫你,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勸慰你父親。”
楊貴人皺了皺眉頭,說:“家父是一定會同意的,嬪妾等着娘娘您兌現諾言的那日。”
我深吸了口氣,嘆道:“安心吧,本宮一言九鼎,說的出就做的到,本宮有些乏了要回宮了,楊貴人你也回去吧。”我一語畢轉身欲走,卻被楊貴人叫住了。
“貴妃娘娘請留步。”
我瞥頭目光疑惑的看向她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她四下望了望,繼而道:“雖說這話不該由嬪妾來說,不過嬪妾還是想奉勸娘娘一句,歐貴人不是個普通女子,
她城府頗深,不是個善茬,還請娘娘留心些,不要信錯了人。”
我眉梢一挑,輕笑道:“喔,是麼?本宮不管她的城府有多深,又是否是居心叵測,意圖對本宮不利的人,本宮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蓄意挑撥離間的也是一樣。”我衝着楊貴人勾脣一笑,遂而轉身循着凌染而去。
我垂下了眼眸,神色凝重的在梅林中穿梭着,腦中不斷的浮現着楊貴人與歐貴人的臉,這兩人在背地裡互相指責對方,她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難解的仇怨?
據歐倩倩所說,是楊貴人用計毀了她的親事,若是楊貴人對歐倩倩的未婚夫婿有情,爲何會甘願進宮來呢,她明明那麼不喜被束縛,可是若要說一切只是誤會,那歐倩倩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
我總覺得她們兩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是一兩日了,而是從很早之前就有嫌隙了,兩人分別來到我面前指責對方陰險,她們兩人究竟在打着什麼算盤,亦或是在密謀些什麼。
歐倩倩看起來無心爭寵,對榮華富貴也表現的很是淡然,似是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撼不動她的心,她進宮也有段日子了,顧洛桀卻只去了她那裡一次,剩下的時間,大部分都在永寧宮。
而那楊貴人楊青素,平日裡看起來很是高傲,一副狂妄模樣,可今日卻對我直截了當的袒露心扉,這點着實讓我驚訝。
一個初進宮時求我保她一命,另一個自從進宮以來便備受皇恩,她們兩人的風光與落寞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她們越是想死守,我這好奇心也就愈發的大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兩個女子還真有趣呢。
翠微宮。
殿內點着內務府秘製的薰香,淡淡香氣充斥了整個寢殿,一位女子呆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出神。
她身着一襲淡藍宮衣,那宮衣設工巧妙,衣襟巧縫細碎邊花,夢幻的藍,呈淺的粉,攜睦如景,雖做工精細,但在着百花爭奇宮中,卻略顯平凡,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秀髮輕挽美人舘,斜插單隻玉簪,清秀典雅。
她面色如水,目光空洞,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眉間淺泛憂鬱之色,不知是在思索着什麼煩心事,讓她這般糾結苦悶。
“主子,皇上身邊的祿喜公公來了。”歐倩倩側頭朝那稟告的宮女看去,接而,抿了抿脣,道:“請公公進來吧。”她說完便低頭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站在窗邊靜待祿喜的到來。
祿喜擡簾而出,朝歐倩倩拱手一拜道:“奴才見過歐貴人。”
歐倩倩笑了笑,說:“公公今日來此,有何貴幹?”
祿喜頷首回道:“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而來,皇上對貴人您們這些新進宮的嬪妃很是上心,所以便遣奴才來爲您送來幾名粗使的婢女,供您使喚,其他宮所已派遣完畢,貴人您這兒是最後一處了。”祿喜說着,便招了招手,隨後,便從祿喜身後走出兩名身穿宮女服飾
的婢女。
歐倩倩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那兩名婢女一番,繼而緩緩地說:“勞請公公回稟皇上,倩兒我謝過皇上恩典,這天氣越來越冷了,也請皇上保重龍體,多加休息。”
祿喜聞言,微微一笑道:“歐貴人的話,奴才會一字不差的告訴皇上的,奴才還有事情要辦,就先告退了。”
歐倩倩輕應了一聲說:“好,青兒,送公公出去。”
名喚青兒的宮女頷了頷首,隨即便尾隨着祿喜出了殿門,而歐倩倩則站在原地,一臉笑意的看着面前那兩名新來的婢女。
她眯起眼眸饒有興趣的,指着一名神色漠然的女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漠聲答道:“回貴人主子的話,奴婢名叫秀文。”
“秀文?呵呵,確實是個好名字,秀外慧中,文靜閒適,從今日就由你貼身伺候我吧,你可要盡心盡職的服侍我哦,我可是很挑剔的。”歐倩倩脣角輕勾,淺笑着說。
秀文埋低了頭,淡聲答:“主子放心,奴婢定當盡心竭力侍奉貴人主子您。”
歐倩倩聽此,甚爲滿意的點了點頭,遂而步至桌邊坐下,爲自己斟了杯茶,緩緩飲着,神色沒有先前那般憂鬱了,反而舒展了不少。
這天一連下了幾日的大雪,就陰霾了幾日,今日雖寒風不斷,天氣卻不是很差,只是那太陽一直躲在雲層中不肯露面罷了,想必在等幾日,定會瞧見日光普照的那一天。
太陽一出,陽光照射大地,到時候冰雪消融,這寒冷的天氣,也會有所緩和吧。
金焰壇,壇裡的大廳之中,坐滿了人,遠遠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壇中衆位堂主齊聚一堂,似是在商議着什麼大事,人們交頭接耳時不時擡頭,瞧幾眼那在榻坐上神思散漫的男子,繼而又垂下頭竊竊私語起來。
白泯諾單手拖着下巴,身子斜靠在榻上,長髮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僅用一根絲帶束在腦後。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散發着冰冷的氣息,薄薄的脣,色淡如水,深邃的看不到底的眼睛,緊盯着手中的信紙,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全身散發着跟那淡漠神情一樣的冰冷氣質,在人們驚歎他的容顏俊美之餘,又覺他有些難以接近,冷的駭人。
白泯諾挪了挪身子,擡手接過流雲遞上來的茶碗,飲了口熱茶,隨即便將那手裡的信紙捏成了團,扔在了地上,眸中滿是肅殺之氣。
已經開始了麼?顧洛桀這動作還真快呢,他到底在怕什麼,居然敢這麼肆意妄爲的行動,莫非他是在怕他的皇位,會被他的弟弟顧洛亦奪去麼?呵。
眼下這時機已到,也是我該動手的時候了,得把顧洛桀有所行動的消息告知顧洛亦才行,多一個人幫忙,這事情也會變得輕鬆許多。
顧洛桀,你的好日子就快要到頭了,你從我手中奪走的人,我白泯諾絕對會搶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