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淼的天際間,有七顆閃耀的北斗星,中心有顆異常亮光的星,人間稱爲文曲星。
將那顆文曲星無限放大,你會看到有些宮牆的影子,人間稱之爲文曲星君所在地——天權宮,天權宮巍峨莊嚴,殿外雲霧漫騰,殿內祥氣散擴。
一位白鬚老翁站在殿中央,抿須含笑,若有所思。細察其身,頭戴紫金冠,懷抱白玉板,一襲紫衣罩身,顯得和善而親切。只聽那老翁口中念道:“今日想必又到了去凡間探察的時候了,我且與玉帝說一聲。"
隨後,那老翁便駕着一朵白色祥雲騰飛而去。老翁落腳處的正前方是一扇巨型拱門。門口站着兩位悍將,皆金甲上身,兵器在手,其中一位上前探問:“哎呀,是文曲星君駕到,有失遠迎,您老今來何干?”老翁開口道:“老夫今日欲訪凡間,且與玉皇陛下一說。”“那好,您請行。”二將讓開了道,老翁飄然而入。
穿過幾個迴廊,呈現在那老翁文曲星君面前的是一座比他的府邸還要壯觀幾許的宮殿,殿外的雲霧更濃,飄流的也更急。他踮腳幾步行了進去,卻見那殿門正上方的匾額上寫着“凌霄寶殿”四字,字大如鬥,好生醒目。
凌霄寶殿正中的殿椅上端坐着一位頭戴珠簾冠,一襲金燦長服,黑鬚連至耳際,垂至胸前,,約似凡界四五十歲年紀的人,其旁長椅上坐着一位美婦,似約凡界三四十歲左右年紀,頭戴鳳翅金冠。一襲豔麗的長服,口若含珠貝,鮮紅似櫻,盤髻的髮式顯得她嬌俏婉美,衆仙分列殿下兩側,各自側目而視,神采異常。
只聽文曲星君上前報道:“玉皇陛下,老臣今日欲訪凡間,蒐集文案資料,瞭解民間疾苦,懇請陛下准許。”那頭戴珠簾冠之人開口道:“也好,去人間走一遭,多做益事,行善果,回來時好教化我天界衆仙。”想必此人定是文曲星君口中所說的玉皇大帝了,那其旁的美婦也然是王母娘娘了,文曲星君道:“領命!”隨後,行離凌霄寶殿。
這文曲星君的凡間名,大至是叫做比干,相傳是古商朝的宰相,後因行善事而得以在死後位列仙班,(比干的人物造型可考教古典名著《封神演義》或《史記》)。
飄落凡間後,文曲星君即變作一位相命先生,在京畿城內流走穿行。
卻說這京畿之城,空前的繁華似是在他眼前一亮。街道賣布和賣菜的小販吆喝聲不斷,遠遠地就能聞到飄香入鼻的味道,似是從哪家知名酒樓飄來的,聲聲悅耳的絲竹之樂,也在耳邊若隱若現的鳴響着,該是哪家戲樓或官閣裡的妙齡女子在彈唱吧。
化作相命先生的文曲星君,手持相命所用幡杆,在一戶豪居前停下來。細看那宅第,禇紅的鐵門,正中鑲嵌兩顆銅獅頭,獅頭中含着一柄銅黃色圈環,門板兩側各嵌有兩排帶刺的銅球,細數一下約估二十幾個,猛眼看去,鐵門似是在嗚咽着一種聲音,“此門不能隨便出入”。
宅第有裡而外傳出嬰兒的啼哭聲,聲音頓促、尖銳、擾人心神,文曲星君心道:此嬰兒啼哭之聲異常奇怪,時停時鳴,且去看個究竟。想到這,即竟直走到門前,試探性的拍了拍銅獅頭的圈環。不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從裡面露出一個頭戴拖條帽的腦袋,喊道:“你有什麼事嗎?”。那人眼神怪異,脣上綴滿羊角胡,似是管家或僕人。文曲星君抿須笑道:“山人路過貴地,見有嬰兒啼哭之聲傳來,便訪聲到此,想是貴府又添小少爺了吧?”那人眉頭上揚,冷聲說道:“是有怎樣,你一個窮酸相命先生,,管那麼多閒事幹嘛?”文曲星君說道:“貴公子啼聲異常,想必貴府上會有麻煩事了,你且去通報你那老爺一聲,就說山人自有妙計爲他消災免禍。”那人說道:“那好吧,你等着,我和老爺說一聲,至於他見不見你,我就做不了主了。”文曲星君笑道:“你且去說,想必他會見我的。”
隨後,門又“咣”地一聲迅速關閉了,那戴託條帽之人跑上廳堂向穿着一身華服、濃須滿布其臉的人喊道:“老爺,門外有一個窮酸算命先生,說咱們府上日後或有災禍,要來幫咱們驅邪免災。”濃須之人雙目圓睜,嘴角一撇,沉吟了片刻後,對那人說道:“李管家,你且去叫他進來,我倒要看看這個半仙兒會有什麼鬼主意!”李管家道:“好。”隨即迅速轉至宅門外。
剛一打開宅門,李管家便用硬生生的口氣對文曲星君說道:“相命的,老爺讓你進去談話,你隨我來吧!”文曲星君笑着與李管家入門前行,“府院好大呀,算得上是奢華了。”文曲星君看了看四周後暗自心嘆。只見那府宅裡有衆多的透心牆花,排列齊整,藝術感極強。穿過一處迴廊,見到一座大花壇,壇內牡丹芍藥齊放,壇上刻着幾個篆寫文字,寫着:“景帝四年造”。精美的木窗閣前掛着幾個鳥籠,籠內的黃鶯鳥“吱吱”亂叫,上跳下跳地異常活躍。
經過最後一個迴廊方纔到達府第正廳。廳內濃須之人正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大笑,文曲星君上前做揖後,說道:“老爺,您的貴公子恰是出生不久吧?”濃須之人止笑道:“不錯,先生說得點不假。”“貴公子的啼聲有些異常,這是在山人路過時聽到的。公子哭聲微弱尖銳,似虎狼之聲,日後長大或會做出一些惡事,招致災禍。”“哦?”濃須之人頓了頓,露出狐疑的神色來,接着說道:“聽這孩子的聲音卻也有異於常人之處,如若真有此事先生可有什麼補救之法?”文曲星君到:“補救之法是有,需用人的糞便拌上醋和我的符咒,讓公子服下可保其後平安無事。”濃須之人聽後,臉上的神情頓變,大怒吼道:“叫我的孩兒喝這麼污穢的東西,虧你想的出來,我看,你無非是想騙錢罷了,李管家給我把他哄走!”文曲星君急道:“這是補救之法,雖有些不雅,但卻是良方啊!”濃須之人吼道:“走,快滾!”李管家推搡文曲星君道:“你還是走吧,老爺讓你快滾!”文曲星君無奈悻悻地離開。離開此宅,他嘆了口氣,道:“此人真是無藥可救!”
文曲星君一路向北行進,穿過幾個巷道,來到鬧市,沒行幾步忽然面前跳出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擋住了他的視線,那乞丐氣微衰弱,左手向前騰伸出一個破碗,右手用一支破木棍撐在地面上,口中弱弱的吐道:“先生行行好吧,給點施捨吧,我好久沒吃過飽飯了。”文曲星君先是一愣,接着神情有點低鬱,眼角突然閃過一滴淚花,瞬即從懷中取出兩個燒餅和幾塊碎銀子遞到乞丐碗裡,說道:“這些給你吧,希望可以幫到你。”話音剛落,文曲星君便即緩步離開,乞丐在他的背後喃語道:“真是個好人啊,好人有好報哇。”文曲星君想到剛纔的乞丐,不免嘆道:“哎,好久沒訪凡間,卻見有這些苦難之人,實是造化弄人吶。”連嘆幾聲後搖頭遠去。
一日,說是路過一個叫做涿縣的地方,文曲星君遠遠的聽到有一些嘈雜之聲傳來。循聲而去,見到的是一處衙門,衙門口圍滿了許多穿着平民百姓服飾的人,他們吵吵鬧鬧,議論紛紛,幾個衙役站在衙門口兩側目視着衆人。文曲星君湊了過去,他問了一下人羣中的某一人:“老哥,今天這衙門口怎麼這麼熱鬧呀?”那人道:“你不知道嗎?今日是新上任的縣太爺第一天開堂審案,大家來圖個新鮮,還有許多排隊等候縣太爺來幫他們解決糾紛的,“文曲星君:“喔,原來如此,謝了老哥。”隨即心道:“且去看這縣官能審成什麼樣子?不行我便幫上一幫”,他大踏步擠了過去,一差役見了向他喊道:“哎,你什麼人!不要隨便亂闖,有狀子先呈上來,有什麼冤情一概排隊候審!"文曲星君沒有理會他,從人縫中鑽了出來,徑直朝審案大堂走去。
大堂口也圍了一些人,但相較衙門口的人要少了許多,大概多半是被告和原告吧,文曲星君趁衙役不注意,站在了圍觀人之中,只見那大堂寬闊明亮,縣太爺上方的牆面上掛着一塊匾額,上寫着:“正大光明”四個大字,而那縣太爺身着一身墨綠色的官服,頭頂紗帽,羊角胡順直從下巴垂下,一副威嚴正派的架勢,堂上兩排分列些許衙役,皆身着帶有“衙”字差服,兩手將“殺威棒”搭至地面,一個個昂首挺胸,眼神遊離在堂下所跪之人的身上。
堂下所跪二人皆說牽在堂上的那頭牛是自己的,二人當中一個衣着華麗像是富戶的人開口道:“老爺,您可得爲我做主啊,這牛本是我家的,卻是讓這陳六半夜偷走,當我在集市上發現陳六在買賣這頭牛時,我和他說理,這廝還抵賴說本來就是他的,簡直是胡說八道,求您秉公執法,將這陳六法辦!”說着,用手指了指和他跪在一起身着農民服飾的人,這穿農服的陳六馬上就反駁道:“胡說,這牛本來就是我的,他見我這牛壯實,耕地又好,想佔爲己有,卻反說是我偷他的,還講不講理了,求縣老爺替小民做主。
縣老爺有點爲難了,左思右想,沒有了頭緒,眉頭微皺,一言不發,在堂案前踱來踱去,忽聽見圍觀的人羣中傳來一個聲音,卻是在喊道:“老爺,我有辦法可以分辨這牛是誰的。“那縣官循聲望去,卻是見一位穿着相命先生服飾的人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此人正是文曲星君所化,縣官“咦”了一聲,隨後肅言道:“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先生以相命爲生,也有斷案本事?”文曲星君答道:“山人平日除喜好鑽研陰陽八卦外,也略看了些斷案的書籍,對斷案也還是有一些瞭解的,且讓我試他一試。”縣官正愁無法斷案,邊衝他說道:“也好,你先斷斷看,如果審成了就好,如果審的不當定治你妨礙公職罪。”文曲星君道:“好,您就等着看出好戲吧。不過,您手下之人需要協助我一下。”縣官道:“沒問題,他們現在可以暫時聽你安排,你且一試。”
文曲星君和旁邊的一個衙差耳語了幾句後便閃在了一邊,卻只見那位衙差牽着那頭牛出了大堂,堂上跪立二人馬上向縣官急問道:“老爺,這是要做甚?”縣官:“你們且候着,看先生如何給你們個交代。”二人聽後立馬收口,但仍坐立不安,時露慌色。
半個時辰後,卻只見那衙差提着一把帶血的屠刀大步進了大堂,堂下跪立二人面露驚色,而衙差則貼在文曲星君耳邊說了幾句即退下,隨後,文曲星君便對着衆人說道:“此案我已有眉目了,堂下二人所心繫的那頭牛已被我令人宰殺。”向着跪立二人的方向繼續說道:“牛已被我均分作兩份,你二人可去後院領屍。”富戶聽後面露詫色,連連擺手道:“既然牛已被宰殺,我便不要也罷。”說完灰溜溜的躥走了,陳六掩面哭道:“我家就指望這頭牛耕種呢,如今沒了他,可如何生活吆!”
片刻後,文曲星君令人牽進一頭牛來,陳六見那牛和自己的牛一樣,立即止哭,神色詫異,忙驚道:“這不是我家那頭牛麼,沒有讓人宰殺它?”那差爺手裡提着那把帶血的刀是怎麼回事啊?”陳六接着問,文曲星君回道:“那把刀只是沾了些豬血,我只是巧施小計,放讓那富戶原形畢露。”陳六恍然大悟,喜道:“原來如此,先生真乃神人呀!”文曲星君:“話既至此,你快牽牛回家吧。”陳六叩頭道:“多謝先生,多謝老爺。”隨後牽出大堂。
縣官也對此案的斷定過程深感驚服,伸出大拇指,對着文曲星君誇讚道:“先生果然深藏不漏,本官深感佩服,可妨請先生留下來做我的師爺,也好幫一幫我。”文曲星君笑道:“這只是山人該盡得責任,當師爺就不必了,不過,我以前尋訪各地,到時尋到了一些斷案奇書,我將它們送與老爺,如何?”縣官聽後喜不自勝,忙道:“若是如此定當厚謝。”緊接着,文曲星君從懷裡取出兩本曾在凡間蒐羅的斷案奇書,將它們交與那縣官。
隨後,他現了真身,乘雲飄到了天上,縣官又是一驚,忙與衆人叩頭,向着文曲星君的方向喊道:“多謝仙人賜教!”文曲星君下視道:“民間疾苦多,你當苦學勵志,爲百姓多做善事,也不枉老夫走這一遭。”縣官道:“那是,那是,該當如此,該當如此!”
過了片刻,等衆人擡頭時,文曲星君已然不見了,只剩下縣官和衆人呆立在堂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