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家婆媳,舒眉仿若虛脫了一般,半躺在軟榻上,望着窗棱怔怔發呆。
趕過來照應她的雨潤,見此等狀況,不由在心底嘆息起來。
那天她剛趕回文府,就被蔣媽媽擋在屋外,隨後親耳聽到那場脣槍舌劍的激烈交鋒。
小姐會說出那些話,她倒不感到意外,倒是姑爺,竟然一點悔意都無,還跑來索要兒子,這讓雨潤驚得連眼珠都差點迸突出來。
姑爺這是怎麼啦?難道真像人們說的那樣,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了?
更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第二天就被人傳了出去。接着,林家、唐家的夫人『奶』『奶』們,接二連三地趕到文府,名爲探病,實爲打探小姐跟姑爺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待她們得知,兩人徹底恩斷義絕後,林唐二位夫人的表情,似乎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尤其是唐夫人,好像得了什麼喜訊似的,忙不迭地安慰小姐。
“斷了也好,你那婆婆……唉,原先她不是這樣的人。”覷了對面林夫人一眼,唐夫人慾言又止。
林夫人見狀,嘆了口氣,跟着附和道:“既然將話說開了,以後,你就安心過自己日子吧!有文尚書在,你們母子沒人敢欺負,小葡萄也是聰慧機敏的孩子,將來定會有出息的。”
她都看出兩人眼神裡的憐憫。沒想到一向好強的小姐,聽了她們的話語,竟然絲毫不以爲忤,也沒有責怪姑爺的意思,對那兩位夫人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呢!他能不再糾纏最好。小葡萄入了文府祠堂,改了姓又記了名,將來少不得要繼承咱們文氏一脈的香火。跟『亂』臣賊子。背信棄義之人,有什麼好攀親的?”
這話一出,林唐二夫人立時頓住了,兩人你望着我我望你,最後滿腹狐疑地朝小姐看去。
“你今後怎麼打算的?嬸嬸這兒,倒有一些不錯的人選……”唐夫人忙不迭地問道。
當時小姐搖了搖頭:“現在侄女沒心情談這個,還是等孩子大一點再說吧!”話裡沒絲毫頹然沮喪的語氣。
這讓雨潤頗爲吃驚靈舟最新章節。
這是怎麼啦?小姐是不是氣傻了?
此時,在文府東南角的春盎齋,同樣的問題被文曙輝問起。
蔣媽媽搖了搖頭,一臉擔憂地回道:“奴婢看來。姑『奶』『奶』再正常不過了。就連姑爺跟小少爺告別,她都沒有去阻止。您是知道的,之前。她多少擔心這兩父子見面的。”
女兒的異常舉動,讓文曙輝不免陷入沉思。
“……想得到我承諾也不難,要她別找人另嫁,你得答應,自己得是獨身。總不能讓舒兒空守閨房。爲你耗盡下半生吧?!”
爲了兌現對女兒承諾,文曙輝提出近乎苛刻的條件。
沒想到那小子,想都沒想竟然都應了下來,還補充道:“岳父大人請放心,駙馬這身份爲形勢所『逼』,小婿保證。將來決不委屈了舒兒。況且,我跟大哥保證過,除了舒兒。小婿不會有另外的女人……”
一心只想早些擺脫他,文曙輝也沒計較對這話中的漏洞。
“我只能應承你半年時間。要知道,舒兒如今花信年紀,說不定什麼時候,適合她的良人便出現了。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他想到女兒腿傷。也要養上幾月,這半年時限的承諾。根本一點障礙都沒有,更重要的是,能將對方順利打發出金陵城。
也不知齊峻怎樣想的,他躊躇了一番,竟然真地應了下來。
後來,從秋實院的僕『婦』口中,傳來兩口子吵架的內情,讓文曙輝越發琢磨不透女婿這個人了。
想到這裡,文曙輝猛地擡起頭來,望着蔣氏吩咐道:“這幾天,你就陪在姑『奶』『奶』身邊吧!不可有絲毫閃失。對了,留雨潤兩口子在府裡多住幾天。畢竟她們兩人,從小在一處長大,讓她排解排解也是好的……”
蔣氏忙點頭應下,她正要轉身退出,便見少爺走了進來。
“那人呢?躲起來不敢見人了?溜得還挺快……”文執初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忿然的表情讓他像是隻小虎仔。
文曙輝失笑地搖了搖頭,撫『摸』着他的發頂,柔聲問道:“先生放你回來了?功課可做完了?”
見爹爹扯開話題,文執初哪裡肯依的?只見他攀上文曙輝的胳膊,撒嬌般地求道:“爹爹,他到哪裡去了,您倒是告訴執兒,兒子想去替大姐出一口惡氣……”
文曙輝忡然,愣愣地望着兒子:“你怎麼出惡氣?”
文執初攥緊小拳頭,撅着嘴巴冷哼一聲:“他是怎樣待大姐,咱們就怎麼對付他……”
文曙輝搖了搖頭,拍着兒子瘦弱的肩膀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摻和。好生把書念好,將來當你大姐的依靠……”
此時,文執初哪裡聽得進這些話?!只見他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後就告辭退出了書房。
自齊峻離開文府後,大夥皆以爲此事告一段落。沒想到,第二日,位於秦淮河的畫舫,便傳來一則醜聞。
說是有位俊俏的年輕公子,在那兒夜宿了一晚,被老鴇子最後以欠嫖資,給扒得只剩中衣,毫不留情面地給趕了出來。
這消息一出來,如同長了翅膀,立刻就傳遍了金陵城的酒肆茶館。
“聽說沒有,那人還是文尚書以前的女婿,如今北樑的駙馬爺。真真是有辱斯文……”位於玄武湖邊的霞光閣上,一位年輕的公子,搖着摺扇,跟他的同伴議論道巫術師。
他的同伴三十來歲,身着短打葛布便服,聽了他這話,正往嘴邊送的杯盞,頓時停在了半空中:“文尚書?是不是有位女兒,嫁到燕京齊府的?”
年輕公子摺扇一收,頓時愣住了:“表哥,你咋知道得這般清楚的?難不成你以前在京裡,跟齊府也有生意上的來往?”
那男子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生意沒來得及做,不過,倒是聽說過他家那位夫人。”
年輕公子聽聞,忙笑着接口道:“看來,文齊兩府真的結下仇怨了。不過也難怪,文家世代書香,卻被人這樣打臉。要是小弟我遇到這種事,定然不止做這些……”
聽了他說的話,壯年男子不覺啞然失笑,指着他表弟道:“你還能如何做?想來,那齊四公子也是貪新鮮的酒『色』之徒。不然,也不會逛到畫舫上去了。再說,他能爲了榮華富貴,拋妻棄子。做出什麼事來,我也不覺得出奇。”
年輕公子點頭附和:“想來,曦裕先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表哥,你說,這齊四如此不濟,怎地寧國公還把偌大一家子,交到他手裡?讓曦裕先生的女兒,吃盡了苦頭?”
壯年男子神『色』一滯,有些好奇表弟今日的舉止。只見他擡眸望了對方好幾眼,神『色』頗爲複雜。
想到表兄在江湖行走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想到對方多年在江湖行走,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年輕公子沒往深裡想下去,對着湖面感嘆道:“聽說文氏女,在二十年前就名震京華了。沒想到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有一曦裕先生這樣的岳丈,不說考取功名,便是開館授徒,那招牌也亮一些。”
“咳咳……”那壯年男子連咳幾聲,險些將杯盞裡的酒水,都要灑了出來。
“你別想!那種貴女豈是你能肖想的?不是說他女兒主動休夫嗎?會不會因爲這樣,齊四公子纔會被……”男子朝他表弟提出疑問。
年輕公子搖了搖頭,解釋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小弟也不太清楚。只聽說,後來還是唐三公子派轎子將他接回客棧的。這事不到半天功夫,便傳揚開了……竹述先生這位高徒,立馬輪爲大街小巷的笑柄……”
聞言,壯年男子點了點頭,讚道:“合該如此!沒有聽說過老婆還沒死,就另娶新人的。他是想借着兩朝對峙之便,想坐享齊人之福了。”
年輕公子忿然接口道:“不是這樣怎地?小弟猜測,引他入甕的,定是曦裕先生的追隨者。不好生教訓他一頓,簡直難以平咱們讀書人的怒氣。沒見過這般沒骨氣的……”
望着表弟臉上的怒意,壯年男子沒有接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成績什麼時候出來?若有需要,爲兄倒是能幫你找找門路,也拜在曦裕先生門下,就憑着你這般維護他們文家的名聲……”
年輕公子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真的嗎?表哥,你哪來的門路?你不會自己認識文尚書吧?!”
壯年男子搖頭不語,心道,門路倒是不缺。只不過,以表弟的資質,人家文尚書看沒看在眼裡,到時恐怕要費一番周折。
他們倆這邊聊得熱火朝天,卻沒料到一番話,被旁邊隔間的灰袍男子聽在耳中。
過了一會兒,那兩表兄弟聊起了其他話題,不再議論文家的八卦了。隔間的男子又坐了一會兒,便下樓結了酒資,朝城東方向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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