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來了,小葡萄跳到地上,撲到舒眉懷裡,“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接住小傢伙,舒眉用手安撫他的同時,朝衆人望去。
那邊,秦芷茹見兒子不停地咳嗽,面色越來越青紫。她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當即便嚎啕頭大哭起來。
舒眉心知不好,忙放開小葡萄,奔過去詢問情況。
“這是什麼啦?出了何事?剛纔側門那裡碰到尚武,他只說請太醫……”
舒眉的話音還未落下,齊淑嬈便衝着嚷道:“這下你該滿意了?自己不守婦道也就罷了,還有唆使孩子亂收人家東西,若不是因爲這個,聰兒他怎會……”
這番話聽得舒眉一頭霧水,她顧不得發怒,朝秦芷茹那對母子望去。
只見那小嬰兒滿面已是紫青一片,氣息奄奄的樣子。
“到底怎麼?”舒眉不禁駭了一跳。
齊峻面沉如水,掃了她一眼,說道:“小葡萄帶來的珠子,被他嚥了下去,卡住了……”
舒眉這才發覺得事情大條。
她忙衝到秦芷茹身邊,對她道:“能不能讓我瞧瞧?”
秦芷茹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有辦法?”
舒眉抿着嘴脣,望了她一眼,答道:“試一試或許有用……我不敢保證。”
一聽她如此說,秦芷茹彷彿遇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舒眉的手,把她就拽了過去。
舒眉不再遲疑,小心接過孩子,讓他臉朝下趴在自己前臂上,並用手托住對方的頭部和頸部。開始存在記憶中“心肺急救術”,輕輕拍打、按壓小傢伙背後和腹部。
這番動作下來。把旁邊的人都看傻了。秦芷茹停止哭泣,滿臉震驚地望着舒眉,彷彿不認識她似的。
沒一會兒,齊聰咳嗽開始加劇,舒眉一聽施救有效,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在這過程中,小傢伙氣息有些不濟,舒眉不避嫌,把嘴巴對着他的小口和鼻子,不停地吸氣呼氣。助他呼吸順暢起來。
突然,小傢伙一陣猛咳,只見一顆碗豆大小的白色珠子。帶着痰液從他嘴裡射出。
這突如其來的成效,讓在場衆人歡呼不已。
塞物出來,小傢伙呼吸一順暢,就開始嚎啕大哭。舒眉把小傢伙摟進懷裡,拍着他的後背。輕輕安撫着他。
危機一解除,衆人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開始議論起來。
心緒漸穩的齊聰,這時才從舒眉懷抱中掙扎出來,眨着一雙朦朧的淚眼,怔怔地望着眼前這陌生的女子。
就在這時。回過神來的秦芷茹,撲嗵一聲,毫無預兆地朝舒眉跪下。
“多謝姐姐救這孩子!以後芷茹就是姐姐的奴婢。您就隨意差遣吧!”說着,就開始給對方磕起頭來。
舒眉一見這陣仗,頓時慌了神。只見她將頭一扭,對旁邊剛闖完禍的兒子吩咐道:“你還愣着幹啥!還不趕緊把四夫人扶起來。”
聽到母親的喝斥,小葡萄嘴巴嘟起。朝他爹爹望了一眼,然後走到秦芷茹跟前。扶住對方的胳膊,就要扶起她的樣子。
在兒子動作的同時,舒眉在一旁說道:“師姐不必謝我!這禍事本就是小葡萄惹出來的,我還沒有向你道歉。”
這通話說得秦芷茹羞愧難當。
她正要出聲解釋什麼,就聽得婆婆鄭氏在旁邊打圓場:“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謝來謝去了。舒娘回來得正好,以後你們姐妹不分大小,一同爲齊府開枝散葉……”
鄭氏的話音剛落,她面前的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母親,姐姐進門在前,又爲齊家生下嫡長子。剛纔若不是姐姐,聰兒一條命就沒了。芷兒以後自當奉她爲長。”秦芷茹一臉正色地駁回婆婆的話。
舒眉卻道:“太夫人誤會了!小婦人此番前來,是接念祖回去的,沒有別的其它意思!”
鄭氏一聽這話,臉色當場陰沉下來。
“這裡是寧國府,他是齊家子孫,還回到哪裡去?”
舒眉沒有接話,而是直接把視線轉到齊峻身上。
面臨這對前婆媳的陣仗,齊峻哪能不知她們各自的心思?!
可轉念想到母親此舉,乃是想替他把舒兒母子留下來,齊峻面上掠過一絲猶豫。
知道指望不上他,舒眉將懷裡嬰兒,遞給秦芷茹後,再交待了幾句,然後起身牽起兒子小手,跟他說道:“走,跟這裡長輩們告個別,咱們這就回去。”
小葡萄聽後一怔,望了他母親一眼,又瞅了瞅他爹爹。然後,走到屋裡中間,抱起他那雙小拳頭朝衆位告辭。
鄭氏一見這陣仗,心裡蹭地升起團無名之火,沉着臉對舒眉道:“他本就是齊府的血脈,你要帶他上哪兒?”
舒眉臉色也不好看,剛要反脣相譏,把當初苦口婆心,勸鄭氏離開南下的話,給當初抖落出來。
齊峻見情勢不對,朝自己母親勸道:“娘,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今兒個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見到兒子息事寧人的樣子,鄭氏心裡那個怒意呀!
不過,隨即她想到舒眉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遂壓下了怒火,緩了語氣,她勸道峻道:“聽說,前日宮裡,你差點被高家餘孽綁走了?要爲娘說,你母子倆住在宮裡,到底不太保險,還是住回寧國府更爲穩妥。”
聽到母親提到那檔子事,齊峻不太自在,裝作垂頭去整理兒子衣襟去了。舒眉一擡頭,眼角餘光掃到他這小動作,心裡頓時明白過來。
原來真是他兄弟倆設的局了。把自己當棋子不說,還趁機帶着小葡萄來認祖。
舒眉不動聲色,靜靜地望着他們母子倆。
心裡卻在琢磨,此趟出宮,爲何齊峻又肯親自相陪了?看鄭氏和齊淑嬈語氣的意思,似乎並不打算將兒子還給她的樣子。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想到這裡,舒眉的目光不覺掃向齊峻。
此時的齊峻,心緒已然平復下來,迎上對方的視線。
“母親說得不無道理。宮裡如今衛戍力量不夠,且文家老宅如今還未修繕。文大人現在也抽不出空來。你跟小葡萄不如暫時先住在齊府。等四皇子登基了,文府整理出來了,你們再搬過去吧?!”
聽了他的話,舒眉暗暗心驚。
原來,宮中那場變故,齊氏兄弟竟然埋伏在這兒?
那豈不是一箭三雕?
舒眉佩服之餘,不禁有些鬱悶。
她面臨的對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纔剛一回京,就想誆她重返齊府了。
想到這裡,舒眉後背不禁掠出一身冷汗。
舒眉氣悶之餘,擡頭朝屋裡其他幾人掃了一眼。除秦芷茹垂着頭,看不清表情之外,齊府那三位,都是一副緊張的模樣。
舒眉心知道此次將小葡萄帶出府,肯不會一帆風順。不過,好在她早有打算。在來寧國府的路上,她想得就很清楚了。若齊家不肯將兒子還給她,大不了她將鄭氏那天晚上所說的話抖出來。
反正她從來沒指望跟對方再做婆媳。
只不過,這種方式傷及鄭氏顏面的同時,齊屹兄弟臉上也無光。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到這一步。畢竟,小葡萄長大之後,肯定有仰仗他大伯父的地方。
念及此處,舒眉輕笑一聲,對齊峻道:“四爺難道忘了,小葡萄如今姓文,他後面的安排,當然得父親做主。你們今日提的這樁事,待我帶他回去後,由爹爹決定。”
齊峻正想說問過文曙輝的意思了,不料舒眉搶先開了口:“聽說三房一家回京了。這些北上,我還沒帶孩子去給長輩請安呢!四爺若有急事,就不耽誤你了。只需派人把咱們娘倆送到姨母那兒便成了。”
聽到舒眉的託辭,齊峻微微一愣。
他倒把三叔三嬸給忘了。
齊峻不想讓她母子離開,一時之間又實在找不到藉口。慌亂之餘,他朝母親望去。
鄭氏聽到舒眉的藉口,一時也沒有什麼反駁之詞。倒是一旁的齊淑嬈嘀咕道:“讓三嬸見孩子那還不容易?母親下帖去請便是。齊府上一輩雖分了家,可府裡如今畢竟沒人主持中饋。母親何不把三房又接回來?”
齊淑嬈的餿主意,讓鄭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後她便恢復了平靜。
如果將孫子留下來的代價,是要把跟她一向不對盤的施氏請回來,她寧願不接回這孩子。畢竟,如今她可不只一個親孫子。
鄭氏兩廂權衡之後,總算對舒眉鬆了口。
“看望長輩是應當的。”鄭氏扭過頭去,跟齊峻吩咐道,“你親自送她娘倆去吧!說起來,你有多久沒探望三叔三嬸了?”
齊峻見母親鬆口,心裡有些暗急。可當着衆人的面,他又不好跟母親明說,只得訕訕地抱起兒子,對鄭氏告辭。
在去定遠將軍府的路上,齊峻對舒眉留回秦芷茹的孩子,跟她道謝:“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這輩子都要愧對先生了。”
坐在馬車裡,舒眉冷聲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此事本就是小葡萄惹出來的。若不救回他,你母親只怕難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