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將兩位大仙的魅毒術清除掉,又順便收了煞雪劍,這趟履行算是得了個圓滿,卻不曾想到千里冰雪化開之後,這片蜃海竟藏着個危機。
我自然是不會鳧水的,一汐便將一枚避水珠沒入我體內。而三位仙人英姿颯爽衣袂飄飄靠向海邊,準備投海。
我左拽了小青右拖着肥肥追上去,“你們水性怎樣啊,萬一不行,別指望我幫襯啊。”
步生回頭,白牙一閃,“本仙自小愛游泳,且拿過仙界十佳全能百里游泳賽第三名。”
“哇,那麼厲害啊。”
鳧蒼不鹹不淡道一句,“一共就三人蔘賽。”
……
不放心兩隻寵物會老老實實呆在沙灘上等我們回來,爲避免驚嚇到當地漁民百姓只得將這兩隻一同攜帶入海。
肥肥亦是旱鴨子,好在一汐隨身帶了一對避水珠。而小青再一次驚喜到我。身爲獅子長翅膀會飛已是逆天了,沒想到還會游泳,雖姿勢乃是自創的獅刨式,實在忒不雅,好在速度比較勻稱。
避水珠的功效不單在於淹不死,令人歡喜的是水不沾身,若是以一副落湯雞的形象站在在大神面前,那就難爲情了。
三位仙人因仙氣護體,渾身上下乾巴巴的,小青的白毛亦是油光水滑,我不禁吐着泡泡請教仙人其中緣由。
步生吐了一串泡泡,“青兒有靈氣護體。”
肥肥手舞足蹈,扯着沾不溼的揹帶褲吐泡泡,“肥肥也有靈氣護體。”
“你那是騷氣護體。”步生說。
肥肥握起爪子,“小青,咬他。”
……
我們一行打打鬧鬧以下墜方式向前遊動。原以爲此處海水被凍了百年,應是冰涼徹骨,但實際上海底的溫度是暖的。不知是因我沒文化,還是因這片海本就詭異。
海底越發幽深,我們人手一隻夜明珠, 惹得五彩魚兒也來瞧個熱鬧。
肥肥一路亢奮,抓了幾隻品種不一的魚兒掐上幾掐,嘴裡且時不時叼着一隻,我吐着泡泡教育它快點把魚給吐了,明明是隻狐狸別僞裝成貓,不地道。
肥肥哪裡肯聽,所過之處,蹂躪一羣魚,直到被烏賊噴了一臉黑汁才斯文些。
終於落到海底,此處卻是個巨大海底水宮,珊瑚珠寶遍地,純白宮殿掩映在遙遙飄動的水草中,空空宮門不見一人,連只水貨都沒有。
只城門前豎着根三人合抱的巨大白玉柱子,玉柱上盤着一隻體態健碩栩栩如生的黑色……大蟲子。
我請教步生,老說沒文化真可怕,那叫水虺。
我再請教,水虺是什麼。
步生喊鳧蒼:老蒼,將你那本上古怪物大詞典借她用用。
……
海底宮鋪了柔柔白沙,倒是雅潔,我打算入城內參觀遊覽一番。手方觸碰到鐫刻上古繁文的白色城門,一聲震天低吼響徹整個海底。
海底瞬間晃了幾晃,城門口的巨大白玉柱倏得裂開道道細紋,盤在柱子上的水虺竟活了起來。
這條大黑蟲子從頭到身子再到尾巴由石化漸變柔軟,視覺上有點震撼。待整個身子柔到一定程度便脫離了白玉柱,翻騰於空的碩大身子帶着層層氣流,黑色軀幹佈滿鱗片,從色澤上來分析,應該挺鋒利,若碰一下,不流幾碗血是說不過去的。
水虺將巨大頭顱湊過來,三叉犄角,翻天鼻孔再加上兩根個性長鬚,算是長得猙獰威武那類。
三位仙人並小青自發站到我前面,唯獨肥肥患難見真情,一個勁往我身後縮。
“老大,那傢伙那麼大,看着不好惹,跑吧……”
……
水虺瞪了燈籠般的眼珠子,嘴裡噴出團團黑氣,喉嚨間擠出的聲音渾厚沙啞,“是誰打擾本座睡覺?”
鳧蒼拔出仙劍,“神尊面前敢自稱本座,現在讓開饒你不死。”
水虺倒是有些膽識氣魄,圍着一汐轉了幾個半圈,“一汐上神?你這個小人竟然還活着。”
步生向前一步,拔劍表衷心,“你這水虺長得醜就罷了,怎麼滿嘴腳氣,怪不得只能盤在水裡孵蛋。”
水虺將鼻孔張了張,嘴角的長鬚幾乎打成結,噴着黑氣道:“上古時期,一汐背信棄義出賣朋友,毀了月神一族,而月神同樣背棄諾言,拋棄蜃海幽女,害得幽女一族終生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海底,這便是你們身爲上神的德行,竟連我們下等怪獸都做不出來,我稱一汐小人,有何過分?”
一汐聽此話後,微蹙眉心,“這樣說來,蜃海幽女便在這海底水宮。”
“是又怎樣,只要我還有一口氣,絕不會讓你們進水宮打擾幽女。”
“你乃蜃海守護之神?” 一汐問。
“沒錯,我已再此守護十萬餘年。”
一汐向白石宮門靠近一步,“十萬年的守護,本尊不殺你,讓開便是。”
水虺捲了身子張開大嘴便打算將我們生吞了,兩位大仙揮劍便砍上去。
水虺不愧活了一把年歲,確實修了身能耐。仙劍砍在它身上,尖銳鱗片竟將劍刃磕出缺口。我從地上拾起一片自他身上掉落的黑色鱗片細細鑽研。
這傢伙平日都吃了些什麼,長得這樣堅硬。
水虺同兩位上仙打得難捨難分,一汐卻負手而立,望着面前恢弘古老的地下水宮若有所思。默然片刻,他袖袍淡淡一掃,海底宮門便開了一道口子。
水虺立馬擺着彎曲造型堵在宮門口。
“一汐,你先是破我蜃海結界,如今又來闖地下水宮,你究竟要做什麼?”
被水虺彎彎曲曲困在中央的一汐思慮片刻,稍稍側眸吩咐道:“ 步生鳧蒼你們倆個護好小羽毛,有人破開蜃海結界引我們前來,其中定有蹊蹺。”
兩位大仙落在我左右時,我才明白殤無虐揮向海中的那一掌是何意。他破了蜃海結界引一汐前來,這究竟爲何?
水虺仍堅持造型堵在宮門口,且噴了口黑氣,粗嘎道:“一汐,何必裝模作樣,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破開蜃海結界。”
一汐眄睨,“你是不肯讓開了。”
水虺直接用行動表示,一嘴將一汐吞了。
我氣血沸騰衝過去時,被兩位大仙攔住。步生擠擠桃眼,“小羽毛,你未免也太小看神尊了吧,神尊大人豈是誰想吃就能吃的。”
我正心慌氣短着,肥肥蹦躂出來,“消化不良消化不良消化不良……”
肥肥還未蹦躂完,水虺撕心裂肺一嗓門便於半空墜下來,一道藍光閃過,一汐穩穩落在原地,清風霽月,不染塵埃。
水虺不斷扭曲的身子逐漸僵化,僵化到一定程度便結塊,最後碎成一地細沙。消失前,仍在詛咒着:一汐,你將不得好死……
隨着水虺的消失,宮門前的白玉石柱轟然倒塌,千斤宮門驀地大開。
宮門之內水霧沼沼,海招搖,半空中浮着無數大大小小彩色氣泡。腳下白沙之上覆着淺淺海水,此處極其靜謐,擡步時帶起的水聲亦很清晰。
我隨手將一個泡泡戳滅,一汐側眸道:“不要碰這裡的一切。”
“哦。”我將手縮進袖子,跟了上去,“汐汐,蜃海幽女是什麼啊?”沒聽過有這麼個物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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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汐將步子放緩些,“蜃海幽女一族在上古時期,曾世代同月神一族聯姻,算是半神,自從被月神悔婚後,便消失於世上,原來是藏到海底。”
月神?一汐寢房牆壁間懸掛的美男圖,猶記畫中男子銀色飄揚,琉璃清眸,仙氣醇至。
看來蜃海幽女同月神之間卻有一段愛恨糾葛。
踩着清澈淺水,掠過成千泡泡,一路浪漫下去。眼前驀地幻出一方彩色海水,瑰麗旖旎的海水不知由何處蔓延過來,水中央凸起一條鋪滿細紗貝殼的小路,小路盡頭有重重霧氣縈繞,看不清對面是什麼。
一汐踏上小路,提醒道:“大家跟緊,小心前行。”
橫亙於五彩海水中的“海鮮”小路還算寬裕,能容兩匹馬並肩而行。之所以用小這個修飾詞,完全是因周圍這片海水作爲參照物,顯得這條大路面積很小。
將肥肥丟給鳧蒼,小青丟給步生,我小跑追上去,小心翼翼拉住一汐露在袖外的半截手指,“嘿嘿,我是路癡,我怕走散,嘿嘿。”
一汐微垂了羽睫,亦沒表態,似有若無一笑,繼續向前。
我扭頭,拱拱嘴擠擠眉,示意後面兩位大仙走慢點再慢點,懂點事給上級製造單獨約會美女的機會。
顯然,步生一點人事都不懂,橫眉冷對跨過來,好在鳧蒼比較有眼力見,及時拽了大狒狒似的他,也不知倆人耳語了什麼,步生的步子卻是放慢了許多。
海水間蕩來團團霧氣,飄渺朦朧,猶帶了詩意。霧氣漸漸凝結成一個個彩色泡泡飄飄搖搖,迷離夢幻。
我想這霧下的真貼心,方纔還能看見步生邁着放羊的散漫小步子,現只能模糊見到個人影了。倘若現在我打算進一步親近一汐,也是比較方便的了。
想到這,我不禁笑出聲。
一汐停了步子,望着我,“你笑什麼?”
我將淫邪笑容收了收,“……我……我笑步生他們走的太慢了,你看我們距離好大一截呢。”
一汐轉眸望過去,面色冷凝。
我定睛一瞅,只是一個瞬間,這片五色海水已被濃霧層層包裹,十步之外不見風景,隻眼前零星散着幾隻漂浮的泡泡,後面的兩仙兩寵物早不見了蹤跡。
可見,這場霧貼心的過了頭。
我見一汐面色染上沉重,於是不情願嘟囔說:“我們要不要在這等他們一會兒啊,要不……要不回去找找他們也成。”
一汐端看着濃霧海景,搖搖頭,“怕是找不到了。”
“啊?怎麼會呢,這片海水之上只有這一條小路啊。”
一汐湛藍袖袍一掃,眼前濃霧散開,果真,鋪着細紗海貝的小路上不見一個人影,而散於海水間的泡泡亦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