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錯了,錯得離譜。
本來,他以爲秦幽必定會指責自己昨夜的下流行爲,雖然她也很清楚,自己昨夜也是“受害者”,但是正如慕浩雲生前所說過的一樣,這樣的情況下發生了那荒唐的事情,奪走了女人寶貴的貞操,那女人會不狠你嗎?
“陳楓,你已經讓我回不去了!”秦幽一臉的憤狠,說出一句陳楓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說出的話。
“回不去?你指……青月宗?”陳楓不太確定,臉現狐疑之色。
“是啊,是青月宗,我已經回不去了。”秦幽臉上的憤恨之色化爲悲傷。
本來,陳楓心中有愧,對於昨夜的事,他認爲自己多少要負點責任的,但是……當秦幽一提及青月宗時,毀家之恨又再佔了上風。
冷哼一聲,橫眼一瞪:“回不去就回不去吧!那個宗派,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大逆不道!”秦幽哼了一聲,怒視陳楓。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從陳楓的口中發出:“當天,是宗派先不認我陳家,並不是我陳楓要反……說我大逆不道!還不如說你青月宗貪婪齷齪!”
陳楓說得字字當真,秦幽也辯駁不得,最後,臉色平靜一下:“好,我不跟你說青月宗,我跟你說說別人!”
“還有誰可說,除了父親當年那名暗中幫助我的朋友外,青月宗還有誰能讓我留戀的?”陳楓不屑地說,意思就是說包括你秦幽在內,我陳楓一概不會留戀。
“宏叔!”秦幽說。
陳楓怒了,他真的怒了,林宏害得他家破人亡,讓他亡命天涯,但你秦幽此際提起他時居然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而最讓陳楓動怒的是,自己居然發覺……我不恨他了!我不恨這一個毀家仇人,難道我是冷血的,不然的話我怎麼會連父母之仇也放得下的?
“不要跟我提這個人?”陳楓不想再聽到林宏的名字。
“不提不成,因爲不提你不知道。”秦幽憋紅着臉,望着陳楓,彷彿要把陳楓那發虛的心望穿。
果然,陳楓目光有點閃爍,他不敢直視秦幽,只因他怕,他怕被她看出,其實她的心裡對林宏已經沒有恨了。
“陳楓,你知道嗎?宏叔曾經不止一次對我提及過,你雖然不是他的兒子,但你一樣是他的驕傲!”秦幽一次一句地說。
在這裡不得不另外說一下,林宏乃青月宗內少年徒衆的總教,主要教導少年徒衆武功與及管理青月宗的宗派學堂,可以說,他是一校之長。
而林宏爲青月宗執教多年,教出的弟子自然極多,而且這麼多年來,也有不少弟子在宗內攀上了高位,這就是爲何當年被林宏帶領的三百高手盡折於陳楓手上,這麼重的罪責他卻依然沒有被處罰,只因,他在宗內的地位雖然不算太高,可人脈卻極廣。
故此,青月宗主爲了讓他就範,也作了一點小動作,只可惜陳楓不知道,而秦幽,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當年,宏叔說過,你的天資才情是他這麼多年,過千弟子中最高的一個,如若他日他老了,死了,他一定會把總教之位傳給你!”
“他……”陳楓啞然而止,“真的這麼說”五字終究沒有說出口來。
“是的,他真的這麼說過,而且,他也寫了薦書,落款日期
爲你三十週歲生辰那天,當初他說,你性喜平閒,不喜爭權鬥利,所以你縱使才情再高,天資再絕學得一身本事也好,你也不會參與爭鬥,既然不爭,又如何取呢?”
“宏叔斷定,你三十之時必定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徒衆,可你知道的,在青月宗內,一個小小的徒衆能有何用?”
林宏說得對,當年的陳楓的確性喜平閒,現今對權力慾望極重的他也是被逼出來的,如若不是當年的那場追殺,如若不是父母被殺,他陳楓至今就算能達輪迴之境也好,他也只會是青月宗上的一個自由散士!
“可惜,宏叔一心一意地等,決心等個十來年,等你年達三十就把你推上去,可是他先一步得到的卻是……一封信!”
“什麼信?”
陳楓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完全相信秦幽的話,宏叔,他爲何待我如此之好?他又爲何出賣我?
“一封匿名信,信雖然匿名,但信上的字體透發着殺氣,你覺得,在青月宗上,誰能把蕭殺之氣與及權力之威透於紙上,融於字內的?”
“青月宗主?”
陳楓脫口而出,的確,能做到這點的,只有青月宗主一人,既使當年本神境大成的陳楓也不能,只因當年的他沒有那份領袖的氣質,而他雖然殺人如麻,但他殺人都有一個理由:自保!
可青月宗主卻不同,他居於高位之上,他一怒,可以讓崑崙神山爲之震動,他一喜,也可以讓崑崙山上冬雪不冷,如此殺伐隨心的權勢之士,他的心境與陳楓已經不是一個檔次的了,只有他,才能借字抒懷。
“對,是青月宗主!”秦幽點了點頭。
“信上……都寫了什麼?”陳楓只感喉頭乾澀,連說話也變以得艱難了。
“林兄,你我此刻雖爲君臣,可吾每當夢迴,依能憶起當年同門學藝之境,往日之情歷目於心。”
“今兄領總教之位十餘年許,建樹頗多,宗派中興,實乃有兄之一功,現三百英才掌於兄手,望兄多三思其行,切莫差池!”
秦幽把林宏所收書信的內容背誦了出來,陳楓聽罷心頭一跳,如若……如若林宏爲了自己的功名富貴纔對他出手,陳楓雖然恨不起來,但也絕對不會原諒他,甚至,日後刀兵相見之時,陳楓也可以恨心下手。
只是,現在,他知道了林宏的苦衷,不是嗎?三百英才掌於兄手,望名多三思其行,切莫差池!這不是威肋是什麼?
青月宗主正用宗內三百少年徒衆的生命,不對,應該是三百少年徒衆的家庭,一共千餘口人來威脅着林宏,讓林宏對他那個曾經最得意,寄予最高厚望的弟子動手!
憑心而論,陳楓覺得林宏沒錯,如若他是林宏,在自己與三百弟子之間選擇,他也會選擇後者,只因,後者牽連太多、太廣了!
“你現在知道了宏叔對你出手的因由,你有何感想?”秦幽問道,臉色又再帶上憤恨。
“感想?”陳楓全身一震,面現苦惱之色,忽然,他捕捉到一絲不妥,猛然地,他醒悟過來,又來狂笑:“哈哈哈哈……秦幽,多少年了,你忽悠人的本事依然高強,我也差點被你忽悠了?”
“你這話是何意思,難道說我騙了你?”秦幽不滿。
陳楓搖頭:“沒有,我沒有懷疑過你的說話有假,但是
……我想問一句,爲何宏叔要放棄我!”
“三……”
話還沒說完,陳楓便打斷了她:“三百徒衆?呵呵,三百比一,我的確不佔便宜,但是,他爲何就不能爲了我而放棄三百徒衆呢?”
“這事怪不得他,但我依然有恨,爲何被出賣的那個是我,雖然他有再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事實上他是出賣了我,我不恨他,但從此以後也不再尊重他!”陳楓越說越狂:“從他追殺我那天起,我們的恩義早便已經斷絕,日後相見,我定不留手,大不了就是他死後我一炷清香,半斤美酒以慰他當年教導之恩!”
似無情,其實當中藏情極深。
陳楓沒有發覺,自己的說話如何的矛盾,只因他不恨,但怨!怨你林宏厚此薄彼,爲了三百人便放棄陳楓,怨你秦幽是非不明,不念舊情,居然站於青月宗那方。
“陳楓,你……怎能如此說話?”
“我不如此說話還能怎樣,難道我看到宏叔時,我伸長脖子對他說,宏叔,下手吧,你不下手那三百徒衆就要死了,這樣嗎?呸!憑什麼要我一人去犧牲,憑什麼要以我一人來換三百人的性命,我……沒有這麼的偉大!”
陳楓說得咬牙切齒,秦幽不禁一呆,的確,她跟陳楓一樣都是聰明人,陳楓的心思她自然明白。
對啊,難道你那三百人的命是命,我陳楓的命就不是命嗎?秦幽終於明白陳楓的怨從何而來了。
“陳楓,算了,我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枉然,你說吧,你打算怎麼處理我?”秦幽雖然有此一問,但是他卻沒有打算讓陳楓有所選擇:“如若你不放我離開,我便只能死!”
“放你離開,你能去得哪裡?現在……你功力全廢,外面海急浪高,你一個人走出去,不怕淹死嗎?”
陳楓也是難以下得決定,他總不好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看着秦幽吧,剛纔,如若不是自己來得及時,她早便死了。
“青月宗!”
“青月宗?”陳楓皺眉:“你回去幹什麼,你認爲青月宗還會要你嗎?你難道忘記了那老傢伙用三百徒衆的命要脅宏叔的事嗎?這樣一個老傢伙,說他是一個愛惜下屬的人,不介意養一個失去價值的人,誰他媽的會信?”
“我不是爲了青月宗而回去,我跟你一樣,早便看穿了那老傢伙的爲人。”秦幽這話如若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大逆不道:“我回去是爲了宏叔,他一個人在宗內,連一個談心的人也沒有,想必,他一定很難受的。”
“難受,也是他自找的?”
陳楓口硬,但是他的心卻已經軟了。
怨一個人,只因爲在乎,如若他不尊敬林宏,他會如此在乎,如此不能接受自己被放棄的事實嗎?
“口硬心軟!”秦幽低聲說道,戳穿了陳楓的心思。
陳楓無言,心感最瞭解自己的依然是這一個兒時的玩伴,心情複雜的他不想秦幽死亡,也不想秦幽再回去那個地方去,只因,那地方絕對不是一片樂土。
又再爭吵一陣,陳楓忽然說道:“如若你不尋死,留在這處,我會幫你恢復功力!”
“憑你?”秦幽不信,陰煞決雖然利害,但是也不是萬能的。
“不是憑我,而是它!”陳楓舉起手來,秦幽一看,一雙眸子瞪得極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