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爲政再回到會議室,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
和寧益同志的通話,只進行了短短的幾分鐘。事實上,寧益同志除了轉達了最高首長的那一句詢問之後,基本就沒怎麼說話,很認真地聆聽尚爲政的彙報。寧益本身當然不能聽取尚爲政彙報,但他是代表最高首長表示對彥華國企改制工作的關注,那就不一樣。尚爲政等於是在向最高首長彙報。
尚爲政如實向寧益彙報了到達彥華之後這幾天的所見所聞,當然,有關讓範衛國和高潔去省城述職順帶休假的話,不曾提起。
寧益聽完之後,很禮貌地向尚爲政道了感謝,又請尚爲政向全體調查組的同志和彥華地區的同志代爲問候,這才掛斷了電話。
自然,後面那句就是客氣話了,尚爲政是不是需要轉達,由他自己決定。寧益也並沒有講明這句話是代表最高首長說的。
慢慢放下話筒,尚爲政在椅子裡坐了下來,愣怔良久,才叫了一聲:“小李!”
尚爲政一拿起電話,李秘書便即退了出去。
縱算他是尚爲政的秘書,尚爲政和寧益通電話,也絕不是他能夠旁聽的。涉及到這種層級的“機密”,李秘書必須主動避諱。有時候,秘密知道得太多,不見得是好事。
一聽到尚爲政的召喚,李秘書立即推門走了進來。
“首長……”
李秘書緊張地望着他,又擡手抹了一把冷汗,臉色依舊蒼白。
如果說,尚爲政和調查組前來彥華,是雷霆萬鈞之勢,那麼現在,局勢已經發生了極大的逆轉。寧益親自打來的這個電話,也可以稱之爲“雷霆萬鈞”。
真的通天了!
“給我支菸!”
尚爲政朝他伸出手。
李秘書忙不迭地掏出香菸,敬給尚爲政,又緊着爲他點上了火,心裡頭益發打鼓。他跟在尚爲政身邊也有不短的時間了,還很少見過尚爲政這個樣子。
尚爲政一口一口地抽着煙,良久不語。
“首長,是不是最高首長那邊……”
李秘書忍受不住這股巨大的壓力,如果再不開口說點什麼,幾乎都要窒息了。
尚爲政擡頭掃了他一眼,目光凌厲無比,頓時就將李秘書後面的話生生給掃了回去,剛剛恢復一點血色的臉頰,瞬間又變得蒼白。
慌亂之中,又犯錯誤了。
這樣的事情,豈是自己能夠隨便打探的?
太犯忌諱了!
尚爲政慢慢抽完香菸,神色已經恢復平靜,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雙手背到身後,緩步出門。
在等候尚爲政的這二十分鐘時間裡,會議室內一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交談半句,幾乎每個男同志都在抽菸,儘管窗戶全都打開着,室內也是煙霧繚繞。所幸高潔跟範鴻宇在一起時間長了,早已“飽受薰陶”,不然還真有點吃不住勁。其他兩位調查組的女同志,估計也夠嗆,捧着茶杯,不斷喝水。
尚爲政再次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將菸蒂熄滅了,女同志也齊刷刷地放下了茶杯,向尚爲政行注目禮。
尚爲政緩步走到主席位置坐下,眼神環顧會場一週,平靜地開口了:“同志們,現在開會。這個會議,就是個通氣會,調查組到彥華,今天是第四天,已經走訪了一些單位和羣衆。所以,特地請彥華的同志過來,通報一下調查的情況。逸時同志,請你先談談吧,你那個小組的調查情況。”
張力華不由望了薛益民一眼,雙眉悠忽間揚了起來。
情況明顯不對了。
怎麼變成了通氣會?而且,還是讓楊逸時先談情況。就算在公佈“處分決定”之前,要通個氣,照順序,也該是尚爲政親自領隊的小組先談,爲整個情況通報定調子。
現在讓楊逸時先談,不也是要定調子嗎?
按照楊逸時的意見來定調子!
薛益民雙眉微蹙,沒有任何迴應。
剛纔李秘書急匆匆叫尚爲政回去,必然大有玄機,肯定是首都有人打電話來了,只是暫時還不清楚,給尚爲政打電話的是誰。但李秘書不能轉達,非得尚爲政親自去接,這就可以肯定,打電話來的那個人,地位更在尚爲政之上。
地位比尚爲政高,又關注彥華這個事情的超級大佬,屈指可數。
無論是哪一位打來的電話,都將直接影響到此番彥華之行的結果。
尚爲政讓楊逸時先通報情況,已經說明,事情正在朝着薛益民不願意見到的方向發展。但薛益民無可奈何。連尚爲政都“頂不住”了,遑論他薛益民?
果不其然,楊逸時通報的情況,都是“利好”,對彥華地區正在進行的國企改制工作,予以相當肯定,不乏溢美之詞。
很明顯,薛益民能夠察覺到情勢不對,楊逸時同樣能夠察覺。楊逸時性格直爽歸直爽,卻並不代表他有勇無謀。能夠走到今日的高位,楊逸時豈能是簡單人物?既然情況正在朝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轉變,楊逸時自然要牢牢把握這個機會,一舉將調子定下來。
部分彥華幹部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頗爲欣慰。
但邱明山,範鴻宇都保持着相當嚴肅的神情,時時刻刻在關注着尚爲政的神情,仔細看去,曹成也是這樣,看似是在注視着正在發言的楊逸時,可雙眼的餘光,卻不時在尚爲政臉上閃過。
尚爲政臉色平靜,然而觀察再細緻一點,就能察覺到尚爲政的眼神深處,閃耀着一股強行壓抑的憤怒之意。
尚爲政的內心似乎相當不悅。
楊逸時通報完畢,尚爲政望了薛益民一眼。
薛益民微蹙的雙眉早已舒展開來,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說道:“同志們,我談談吧。這幾天,在彥華走了些地方,瞭解了一些情況,呵呵,總體來說,還是比較不錯的……”
尚爲政的神色,略略有些許放鬆。
看來薛益民已經完全領悟到了自己的意圖。
情況驟變,口風不改不行了。
薛益民的情況通報,與楊逸時有所不同。儘管他一開口就予以了肯定,不過接下來的通報,基本都是避重就輕,關鍵之處,往往語焉不詳,一句帶過,所謂的“肯定”,多數是流於表面,用的定語也都是“比較”,“還行”之類,不像楊逸時,是紮紮實實的表揚。
看來薛益民尚未完全“放棄”,情況突變,原因不明,薛益民暫時只能按照尚爲政的“提示”來做。等這個會議結束,瞭解到確切的“內幕”之後再做決定不遲。
無論是誰,一旦到了薛益民這樣的高位,都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自己原則的人。
這樣的人,也很難走到如此高位之上。
薛益民通報情況之後,尚爲政示意李秘書發言,看都沒有看張力華一眼。
張力華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去。
李秘書自能領會尚爲政的心思,採取了和薛益民同樣的方式來進行通報,不過發言比薛益民簡短得多,基本就是個“大綱”。
照理該是張力華代表他們這個小組發言的,李秘書自不會長篇大論,無端引起張力華對他的不滿。
李秘書發言結束,尚爲政挺直了身子,正準備開口,卻只見曹俊臣忽然舉起手來,尚爲政略感詫異,問道:“俊臣同志?”
曹俊臣微笑說道:“尚老,我想補充幾句。”
“好,俊臣同志請講。”
對曹俊臣,尚爲政很是客氣。
“是,謝謝尚老。同志們,從這幾天的調查情況來看,如同薛主任,楊主任和李秘書所言,彥華的國企改制工作,總體上是不錯的,值得肯定。但我認爲,也還有兩點必須要注意。第一,就是企業所有制屬性的問題。這是個原則問題。全民所有制,是我們國家經濟構成的主體,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這一點,絲毫也不能動搖。不管在國企改制領域進行何種嘗試,國營企業的全民所有制屬性,不能改變。當然,現在彥華正在進行改制的這些國營企業,也不能說所有制屬性已經改變了,只是有些模糊,定義不清楚。我認爲還是應該有一個清晰的定義。”
“第二點,就是有關下崗的幹部職工安置問題。目前來看,彥華地區也沒有找到十分行之有效的好辦法。這也是個比較關鍵的環節,此前全國都沒有先例可循,進行嘗試探索是必要的。然而不管怎麼說,在改制的同時,必須爲這些幹部職工解決切實的問題。企業不能消化,政府不能消化,直接推給社會,那萬一社會也不能消化呢?怎麼辦?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經濟問題了,這是社會問題。所以,我認爲,職工下崗,必須慎重,再慎重。直接甩手不管,肯定是不對的。這一點,我希望彥華的同志,能深入研究,找出解決的辦法。沒有找到很好的解決之道,彥華的國企改制就不能算是完美無缺的。我就說這麼兩點,謝謝尚老,謝謝同志們。”
曹俊臣氣定神閒,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尚爲政眼裡那一抹憤怒的火苗終於完全消失不見了,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高潔略顯詫異,她確實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在“形勢大好”之時,姑父突然跳出來給潑這麼一盆涼水。不過高潔很快就發現,範鴻宇嘴角也浮起了一絲笑意。
這中間,難道還有什麼說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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