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尤利民一行從首都回到洪州。
晚上,範鴻宇在宿舍和高潔通電話。每兩三天,範鴻宇就會和高潔煲煲電話粥,聊上一會。只有去益東那七天,間隔得比較長。陪李秋雨去益東,範鴻宇也在電話裡向高潔“請示彙報”過。這樣的事,瞞是肯定瞞不住的,還不如採取主動。真要是事先不和高潔打個招呼,事後高潔知道了,心裡不定怎麼想呢。
高潔不是普通姑娘家,是領導幹部,大氣。但在這樣的事情上,卻也大氣不起來。
範鴻宇先彙報了,高潔就不會有其他想法。
“鴻宇,我已經跟範叔叔和嶽書記談過了,打算在年底或者明年年初調動一下工作。我爸那邊,也跟省委宣傳部的文部長探了一下口風,文部長表示沒問題。”
高潔在電話那邊說道。
高潔所言的文部長,指的是省委宣傳部長文藝,省委班子裡面唯一的一位女性,青山省的“文宣教主”。這也是範鴻宇曾經和高潔商量過的。
上個月,高媽媽提議,讓高潔調回省城來上班,不要再呆在基層,太辛苦了,和範鴻宇老是這麼分隔兩地也不好。調到省城來,等範鴻宇明年到了機關規定的晚婚年齡,就正式結婚,把家在省城安下來。
高潔反覆考慮之後,決定接受母親的建議。
小兩口就商量着,高潔以前就是宣傳系統出去的幹部,重回宣傳部,也算得是熟門熟路。因爲高興漢的緣故,高潔調洪州市委宣傳部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有去省委宣傳部。
像高潔這樣年輕有爲的女幹部。又有宣傳系統的工作經驗,估計文部長應該會很歡迎。再說了,就算高潔沒有類似的工作經驗,瞧在高興漢和範鴻宇的面子上,文藝也不會拒絕。
“嶽書記有點捨不得,範叔叔很支持。如果你沒其他的意見的話,我明天找邱書記彙報一下。”
高潔又補充了兩句。
嶽西亭捨不得高潔離開,倒在情理之中。高潔本身的工作能力就很強,算得是嶽西亭的得力助手。而且她留在市政府。嶽西亭和範衛國範鴻宇父子倆的關係,自然密切幾分。
範衛國當然是支持兒子兒媳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管麗梅更是舉雙手贊成。她急着抱孫子呢。
範鴻宇嘆了口氣,說道:“姐,這事啊。只怕還真得重新考慮了。”
高潔略感詫異,問道:“爲什麼?”
“省裡很可能馬上會將彥華市列爲國企改制工作的試點。這是首長和尤省長談話的時候,親口做的指示。尤省長明後天就會和榮書記溝通這個情況。”
範鴻宇去大內覲見最高首長,這個事,保不住密,範鴻宇人還沒回來,各種消息就已經在省裡傳得沸沸揚揚。在首都的時候。範鴻宇恪守保密原則,只告訴高潔,他去過大內了,至於覲見首長時。具體的談話內容,範鴻宇沒說。
當時人還在首都,一切都必須小心在意。
現在,尤利民已經回到省裡。而且很快就會將首長的指示落實下去,那麼提前和高潔通個氣。也就比較正常了,不算泄密。
“這樣啊……”
電話那頭,高潔也很意外。
沒想到最高首長親口下了這樣的指示。事實上,這也是給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彥華國企改制工作定下了調子。首長雖然沒有正面肯定彥華的國企改制搞得好,但親口指示在彥華搞試點,就將所有人的嘴都堵住了,從今往後,等閒之輩,絕不敢對彥華的國企改制再說三道四。
這場大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在這個時候,作爲彥華市國企改制的“始作俑者”和主管領導,高潔確實不合適馬上調動。既然首長都做了這樣的指示,無論如何,彥華的國企改制都要搞出個名堂來。
話說回來,這對高潔而言,也是絕佳的機會。
一旦國企改制工作紮紮實實抓出了成績,那麼高潔很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那你的意思是說,暫時不動?”
範鴻宇說道:“我看,暫時也只能這樣了。而且,我認爲,國企改制的探索是很有意義的。根據現在全國國企的情況來看,普遍都是虧損。國企改制,勢在必行。我估計,很快就會在全國鋪開。如果我們能摸索出一些好的經驗教訓,對全國的國企改制工作,都有參考價值。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下崗職工的安置和再就業問題。實際上,這不僅僅是國企的改制,還涉及到整個社會福利體制的深化改革。只有社會福利體制健全了,我們才能承受得起大量幹部職工
下崗失業的負擔。不然,這會變成一個社會問題。”
範鴻宇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就變得凝重起來。
在另一個世界,大量的國企職工下崗失業,形成了很大的社會問題,影響極其深遠。
範鴻宇希望,在這個世界,能夠儘可能避免或者減少類似問題的發生。事實上,範鴻宇已經爲彥華的國企改制工作指明瞭後續方向。
能否很好地解決下崗職工的問題,乃是衡量國企改制是否成功的關鍵環節之一。至少範鴻宇認爲,如果這個問題不能好好解決,哪怕國企改制之後,賺到再多的利潤,都不能算是成功的。
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獲取全局的勝利,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看做是完美無瑕。
“好吧,那就暫時先停下來,等省裡做出正式決定之後再看情況。”
高潔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隨即說道。
“嗯。姐,這可要辛苦你了。有關國企改制,我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到時候我們見面再詳細談吧。”
範鴻宇有點心疼地說道。
他是真不想高潔那麼辛苦。再說了,正當年輕力壯,血氣方剛之時,他也想和高潔長相廝守在一起,卿卿我我,何等美事?
只是形勢比人強,也叫無可奈何。
高潔嫣然一笑,說道:“放心好了,我也沒有你想象中的弱不禁風。我可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範鴻宇便有些訕訕的。
他知道高潔是在調侃他。有關陪同李秋雨去益東所發生的諸般情形,範鴻宇基本上都沒有對高潔隱瞞。當然,小丫頭在機場摟着他大哭一場的事,就必須孔夫子筆削春秋,述而不作了。
把這情況都告訴高潔,那不叫膽大,那叫“找死”!
範鴻宇又不是傻瓜。
不過範鴻宇在班車上以一敵三,徒手和三個劫匪搏鬥的事,還是讓高潔很是擔驚受怕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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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高潔適可而止,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算是給範處長留了三分薄面。以高潔的聰明,自也知道,對待男人不能一味的窮追猛打,嚴防死守,必須恩威並施,張弛有度。
管男人和管下屬幹部,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當下小兩口又絮絮叨叨說了一番親熱體己話,這才戀戀不捨地掛斷了電話。
次日一早,範鴻宇在外間整理當天的報紙和文件,分門別類,準備給送進裡間去,尤利民已經打開辦公室的房門走了出來,說道:“去省委。”
範鴻宇擡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八點半。昨天常委辦公室那邊並未通知召開書記碰頭會和常委會,看來尤利民是去拜會榮啓高。剛剛從首都回來,第一時間和榮啓高通氣,尤利民的位置擺得很端正。
範鴻宇隨即去隔壁秘書一處辦公室叫上司機,跟在尤利民身後下樓。
很快,紅旗車便駛出省政府大院,直駛省委大院而去。
尤利民範鴻宇剛剛走上省委一號辦公樓三樓,曹成已經微笑着站在那裡,恭候尤省長大駕。曹成對尤利民的態度,越來越恭謹了。
“尤省長早!”
尤利民微微一笑,說道:“小曹,你好。”
“尤省長這邊請。”
很恭敬地將尤利民迎進裡間辦公室,榮啓高早已經在待客沙發區等候,見尤利民進門,微笑着緩緩站起身來:“省長來了。”
“書記好。”
尤利民略略加快了一點步子,上前和榮啓高握手。
作爲省委省政府的兩位大班長,兩人經常會有工作上的溝通,平時會面,都比較隨意,沒有太多的講究。這回尤利民剛剛從首都出差回來,而且是去覲見最高首長,榮啓高便注意了一下禮節,也算是爲尤利民“接風洗塵的意思。
尤利民從首都一回到洪州,第一時間約見,禮數周到,榮啓高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省長,請坐。”
寒暄過後,榮啓高微笑延客入座。
兩人分賓主坐下。
曹成爲尤利民奉上香茗,輕輕退了出去。
範鴻宇還站在門口等候。
每次陪尤利民來省委這邊,範鴻宇都要和曹成聊上幾句,盡到禮數。而且他和曹成之間,也建立起了比較良好的工作關係,雖然暫時還談不上私人友誼,但“前景”很樂觀。
不管是曹成還是範鴻宇,都不大可能永遠呆在領導身邊,遲早要外放。彼此之間搞好關係,對大家都有利。
多個朋友多條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