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丁一,也許是彭長宜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記憶,那個美麗清純的寫得一手清麗小字的女孩子……
彭長宜皺了下眉,閉上了眼睛。
這時,一隻手覆上了他的雙眼,說道:“在想什麼?”
彭長宜回答:“在想你。”
“我不信。”葉桐說完,頭便紮在他的懷裡,身子緊貼着他的。
她這個風情萬種的小動作,再次煥發出蟄伏在彭長宜身體裡的野性,他突然抱過她,順勢一躺,便把她抱在自己的上面,瞬間勃發起來的昂揚,便以這樣一種體位進入了她,隨之,葉桐發出了一聲歡叫……
中午,葉桐陪彭長宜吃完了午飯,彭長宜就跟她告別了,不知爲什麼,通過這次的接觸,彭長宜發覺自己有些愛上葉桐了。
由於各個路口封路的緣故,高速路只有車轍印,但前後卻看不到車,雪停了,路兩邊的原野白茫茫的。彭長宜終於到了亢州收費站,交費後,把車停在收費站外面,給丁一打了電話,丁一接通後他問道:“怎麼樣,都什麼人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丁一沮喪的說道:“江市長他們在下邊慰問着,錦安市來人了,他在陪領導們吃飯,雯雯也有事,估計只有我一人陪您共進晚餐了,如果您要是覺得我勢單力薄的話,就自己去吃吧。”說完,竟然咯咯笑了。
彭長宜打心眼裡來說,是希望和丁一共進晚餐的,但是理智告訴他最好不這樣,畢竟她現在是江帆的人了,自己還是注意一些好,免得讓江帆心生不快,想到這裡就說:“也好,天太冷了,路又滑,這樣,今天就算了,你又欠着我一頓,下來自點覺,想着還帳。”
丁一呵呵的笑了,說道:“好。”就掛了電話,其實自從和江帆好了以後,丁一也很注意跟彭長宜的接觸,也把他定位在兄長師長和良師益友的位置上。
彭長宜看了看錶,此時正是要吃飯的點,他拿出呼機,才發現有好幾條留言,無疑,都是酒局飯局,他猶豫了一下,打了其中的一個電話:“喂,師兄,我剛纔在開車,沒聽見。”
姚斌說:“你現在在哪兒?”
“剛下了高速路。”
“我們剛到東來順,你過來吧。”
彭長宜一聽,正合他的意,回來的路上他就想吃涮羊肉了,就說了聲“好的,馬上到。”
彭長宜有個特點,就是每當有人邀請他吃飯的時候,他從不問都有什麼人蔘加,他認爲這是毛病。一般情況下,當有人向你發出邀請的時候,對方就會考慮到這一層,都什麼人蔘加,能否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誰和誰的關係怎麼樣等等,這個時候你再問都有誰參加就顯得小氣和多疑了。
再有,對於彭長宜來說,他跟誰在一起吃飯都無所謂,反正酒是潤滑劑,而且自己也酒量,即便多不喜歡的人,三杯酒灌下去,關係也會緩和一些的,最起碼在酒桌上會很和諧。有句話說得好,藝高人膽大,彭長宜是量高人膽大,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多喝幾杯,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更應該多喝幾杯了,有的時候什麼都不說,話就在酒裡,幾杯酒下肚,如果沒有嚴重的積怨,一般就能冰釋前嫌。
部長就曾經跟他說過,你每天接觸的人未必都是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人佔大多數,你難道因爲不喜歡這些人就不跟他們打交道了嗎?恰恰是這些人鍛鍊了你,增長了你鬥爭的才幹,所以,要善於和各種各樣的人相處,善於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鬥敗他們,戰勝他們!這就是王家棟式的鬥爭哲學。工作是這樣,反應到喝酒上更是這樣,由於彭長宜比較豁達,也有酒量,所以,人們也都喜歡叫他參加各種各樣的飯局。
姚斌是一個很講究的人,他攢的飯局都是經過他深思熟慮後的,所以彭長宜就更不用多此一舉的問問都有誰參加了,保證都是情投意合的人。掛了姚斌的,他又查看了呼他的人,有黃金的,寇京海的,還有張學鬆的。彭長宜想了想,就給張學鬆回了一個電話。
張學鬆的弟弟張二強被判刑後,彭長宜給張學鬆打過一次電話,儘管張二強險些砍傷彭長宜,但是他也受到了法律制裁,張學鬆爲此到家裡找過他,他既然起不了什麼作用,安慰他一下總還是能做到的,所以,張學鬆對彭長宜也很感激。這會看到張學鬆的傳呼,彭長宜必定要給他回電話的。
張學鬆接通電話後說:“老弟,沒別的事,就是想一塊呆會,晚上有時間嗎?”
彭長宜趕緊說道:“老兄,剛纔我在高速路上,沒法打電話,真不好意思,我已經約出去了,改天,改天我請老兄。”
張學鬆說:“好的,那你先忙。”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知道,張學鬆受其弟弟的牽連,被鐘鳴義在大會上公開點名批評,許多人都離他遠去了,加上他那個鄉的所在地比較偏僻,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張學鬆顯得有些鬱鬱寡歡,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彭長宜不想那樣做,儘管官場是最能體現世態炎涼的地方,但也是最不需要功利的地方,廣結善緣用在官場也很適合,只是現在的人們都比較短視和浮躁,很少有人這麼有耐心的去搭理一個不被領導寵信的人了。
當彭長宜趕到東來順飯店的時候,劉忠正站在門口等他,他們這個小圈子似乎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每年頭春節前,大家都會在一起聚聚,爲的是春節期間不再互相拜年。彭長宜之所以沒有給寇京海和黃金回電話,他知道他們都在一起,劉忠在留言中已經告訴他了。
彭長宜進了房間,就見大家都到齊了,他照例坐在下手的位置上,姚斌坐正中。姚斌說:“長宜,路上車多嗎?”
“不多,各個路口都被封住了,我上來後好像就沒看見車,但是有車轍印。”
寇京海不理彭長宜,而是不陰不陽的說道:“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們大家都呼某個同志了,但是某個同志是什麼態度呢,他只給一個處級幹部回了電話,全然視我們大家於不顧。”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在一起,還費什麼電話費?”
“你怎麼知道大家在一起?”寇京海這纔看着彭長宜說道。
彭長宜笑了,他說道:“不用掰手頭都能算出來。”
寇京海盯着劉忠說:“估計我們中間出了叛徒。”
劉忠不好意思的笑了,因爲他們提前已經說好,分別呼彭長宜,看看他最後先回誰的電話,不回誰的電話。因爲劉忠知道彭長宜去省城了,不想讓他打那麼多的電話,就給彭長宜留言,告訴他今晚聚會的都有誰。聽了寇京海的話後,劉忠說:“我昨天就知道長宜出門,下雪的天,路不好走,他回那麼多的電話肯定會分心,我也是心疼咱們共同的老弟不是。”
寇京海白了劉忠一眼,說道:“就知道是你搗的鬼。”
“哈哈。”大家笑了。
姚斌跟彭長宜說道:“今天下雪,考慮到你去省城,長途奔波不說,肯定也消耗了許多精力和體力,所以大家建議到這裡吃火鍋,給你補補身子,你晚到有理,這樣,喝什麼酒你說吧?”
姚斌不但是彭長宜的師兄,在他們中間他的歲數最大,姚斌很少跟彭長宜開玩笑,最多也就是跟比他小一歲的寇京海開兩句玩笑,今天聽姚斌這樣說,肯定是他們議論他去省城的事了,估計也會捎帶上葉桐,聽了姚斌的話,他笑了,說:“有老大在,我什麼都不說,我是六指撓癢癢,隨着。”
姚斌說道:“既然長宜這樣說,那我們就腐 敗一次,喝好點的酒。今天我攀個老大,說兩句這個話題以外的話,我們這幾個人,儘管我們不承認是個圈子,但是這麼多年來,外界始終拿我們當個圈子,我感覺咱們這個小圈子不錯,人少,很和諧,很純潔,人多了不太好,最好不再向外擴大範圍,圈子大了太招搖,大家同意不?”
“同意。”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道。
姚斌自從扶正成了開發區一把手後,跟大家聚會的時間明顯少了,而且當一把手和當二把手時說話辦事的口氣也不一樣了,既然這麼多年大家誰也沒有擴大圈子的範圍,就說明這幾個人還都是知道深淺的,沒必要強調,好在大家沒有在乎他這一點,都紛紛表示贊同。
官場上,是少不了這樣的圈子的,儘管在明處看不到這些圈子的存在,但是這些圈子無處不在。官場有官場的文化,官場文化的核心很大程度上就是圈子文化。官場中有圈子不行,那樣就會有拉幫結派的嫌疑;官場中沒有圈子更不行,沒有圈子,你就形不成自己的利益空間, 中國曆來是個熟人社會,是熟人啥都好辦,不是熟人,自己去辦事心裡就沒底,在利益驅動下,向熟人靠近也就是向圈子靠近,在熟人基礎上自然而然就變成某些人的鐵桿、戰友,最終進入了某核心圈子。
領導有領導的圈子,夥計有夥計的圈子,??圈子有圈子規則,相互照應,相互提攜,互通有無,很多人都在圈內得到了好處。但圈子也有圈子的“罩門”,因爲過從甚密,往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任何一個環節掉了鏈子,都很可能導致覆巢之下無完卵的後果。他們五個人中,除去寇京海和劉忠,都是組織部出來的幹部,都有着王家棟的烙印,就連後來的寇京海也是半路投靠到王家棟麾下,纔出了市委辦到交通局任職的,劉忠之所以成爲北城的黨委副書記,很大程度上是彭長宜的關係,也就被烙上了王家棟的印記。某種程度上說,姚斌強調圈子的純潔性,也是很有道理的,許多事都是成在圈子,也敗在圈子。儘管他們會反感姚斌說話的口氣,但是他們還是比較認同這個道理。
黃金這時站起來,他走到彭長宜跟前,面向大家說道:“趁着我現在沒有喝多,我要跟長宜說幾句私房話,你們別吃醋,來,長宜,借一步說話。”說着,就往出走。
彭長宜趕忙站起,跟了出去。
在走廊裡,黃金說道:“張學鬆給你打電話着嗎?”
彭長宜點點頭:“打了。”
“他找我着,想讓你領着去找市長。”
“找市長幹嘛讓我領着,他自己去找就行了。”彭長宜不解的說道。
“爲他弟弟的事。”
“他弟弟剛判了,他不會現在就想往出撈他吧?”
“那倒不是,只是想跟市長近乎近乎。”
“他昏頭了吧,開什麼玩笑,近乎市長還讓別人引進,他又不是不認識市長。”
黃金說:“我跟說的意思是他再找你,你別他好臉,這個人我最瞭解,給點陽光就燦爛,你要是給了他好臉,他會經常找你,到時讓領導對你有看法犯不上。”
彭長宜點點頭,說:“我明白。”其實該怎麼做,彭長宜心裡非常清楚,他有自己的是非標準,也有自己的行爲準則,自從當上市長助理後,許多人都以過來人自居,希望能傳授給他一些知識,教他一些辦法,儘管彭長宜對此如過耳之風,但還是表現出一幅謙恭的姿態。黃金說得的也不是沒道理,他也發現張學鬆有這個特點,也可能人在難處,哪怕是看見一根稻草也會死命抓住吧?
中途,彭長宜的電話響了,自從當上市長助理後,彭長宜便不敢關機了,唯恐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他拿起電話便往出走,來到外面,接通後傳來江帆的聲音:
“長宜,你們在哪兒?吃完飯了嗎?”
彭長宜這纔想起丁一說市長晚上要陪錦安領導的話來,江帆肯定以爲丁一跟他在一起,就說道:“我們在東來順,姚斌和寇京海我們幾個。”
“哦,明白了,我沒事,明天我回北京,可能要去兩天,有事你隨時和我聯繫。”
“好的。”
說着,就收了線。彭長宜就想,以後跟丁一要注意保持距離了,不能讓市長有什麼懷疑他的地方。
江帆的確是衝着丁一來詢問彭長宜的,因爲聽林巖說,丁一要請客,彭長宜讓她聯繫人,由於鐘鳴義沒在,江帆要陪錦安市紀委的人吃飯,每年這個時候上級紀委都會下來督導督察,嚴防請客送禮吃拿卡要現象的發生,但是他們每次下來,都不會空手而歸的,某種程度上說,成了“吃拿卡要”最好的代名詞。
官場上永遠都是強調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所以,一個成熟的官場人,是不會太計較這些“不合情理”的現象的。
江帆給安排好明天送錦安領導的事後,他就回來了,半路上給彭長宜打的電話,一聽他和姚斌、寇京海等人在一起,就知道肯定不會有丁一。在這個寒冷的雪夜,他很想和丁一擁眠在一起,也想明天帶她去北京,但是想起北京之行任務的艱鉅,而且又是年底,千頭萬緒,還是不帶她的好,免得有什麼節外生枝的事發生。
回到賓館後,他洗了熱水澡,然後躺在牀上,就給丁一打了電話,丁一很快就接通了,江帆問道:“你怎麼沒有請客?”
丁一說:“林秘書說你們晚上有事,就我和科長兩個人,科長就說讓我欠着他的,以後在補。”
江帆笑了,說道:“宿舍冷嗎?”
丁一說:“還行,不過現在暖氣不太熱了。”
“嗯,鑽被窩裡去。”
丁一咯咯笑了,說道:“我就在被窩裡。”
江帆的心跳了一下,他說道:“我明天去北京,估計要後天才能回來。”
“哦。”
“去辦一些私事。”
“哦。”
“呵呵,你怎不問問我去辦什麼事?”
丁一說:“那還用問,肯定是去送禮唄。”
江帆愣了一下,笑了,說道:“包括這個內容。”
丁一說:“還是我聰明吧。”
江帆不好跟她什麼,又說道:“我春節要回家,跟老人一起過年。”
“哦。”
“你跟我去吧,看看我們國家的西部城市。”
丁一的心也一跳,小聲說道:“我……我不敢。”
江帆說道:“嗯,我知道,不過我回去也呆不住,很快就會回來。”
“嗯。”
江帆很想再跟她說點什麼,想了想後說道:“你睡吧,吻你。”
“嗯。”丁一似乎感覺他好像有什麼話跟她說,就有些失望的掛了電話。其實,丁一似乎能明白江帆說的“私事”是什麼事,她不願追問,在這個問題上,丁一不想給他任何壓力,只是不知道,明天,他是否能把“私事”處理好?想着想着,她也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江帆回到了北京,他直接去了岳父家裡。
他按響了門鈴,很快,門便開了,一個脖子上圍着紅領巾的小男孩給江帆開了門,那個小男孩叫了一聲:“姑父好。”
江帆笑了,說道:“小虎,長這麼高了?怎麼沒上學?”
“放假了。”
小虎,是袁小姶哥哥袁小民的孩子,今年剛上小學。
江帆一邊往裡搬東西一邊說:“小虎,誰在家呢?”
“就我和姑姑在,爺爺和奶奶體檢去了。”
江帆愣了一下,袁小姶在,正好,本來還想找她呢。這時,袁小姶從樓上下來,她看了江帆一眼,說道:“呦嗬,是什麼風把江大市長吹回來了?”
江帆看了她一眼,沒理她,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小虎,說道:“小虎,給你的壓歲錢,我跟姑姑說話,你回屋寫作業去吧。”
小虎接過紅包,說道:“謝謝姑父。”拿着紅包就進了裡面爺爺的書房。
江帆脫下外套,袁小姶伸手就去接,江帆裝作沒看見他的動作,把外套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袁小姶笑了,就去給他倒水,說道:“什麼時候放假?今年我想跟你回老家過年。”
江帆很佩服袁小姶的鎮定自若,他看着她,沒有去端眼前的杯子。
袁小姶不理解他目光的含義,低頭看着自己的身子,沒有發現異常,又用手攏了攏棕色的染髮,說道:“怎麼了?今年單位都時興染這種染色的頭髮。”說着,就挨着江帆坐下了。
袁小姶身材好,人也長得好,始終領導着單位裡的時尚潮流,這種時尚潮流不單單包括穿着,還包括在旅遊、娛樂等方面,她始終都是單位的活躍分子。爲了圖清閒,她放棄了研究室的工作,申請到了單位宣傳部門工作,這樣便於她出行和參加一些文娛活動。
原來女兒在的時候,袁小姶的確減少了出遊的機會,但是等女兒能夠離開她的時候,她便越來越多的往外跑了,江帆帶工程到中東國家的時候,不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但是袁小姶當時很支持他出國,並表示自己能夠照顧好女兒,其實江帆心裡明白,他走了,很大程度上袁小姶少了一層約束,他太瞭解這個酷愛旅遊的妻子了,所以在國外工作期間,往家裡打電話就成了江帆必不可少的內容。
隨着袁小姶落座在自己的旁邊,江帆聞到了一種香水味,這應該是很不俗的香水,有着高貴、優雅、經典的香味,他知道袁小姶用的東西都是比較講究的,也是非常昂貴的,況且,現在也有人願意爲她買單。想到這裡,他本想立刻挪開身子,但還是耐着性子沒動,因爲他今天是解決問題來的,不好惹怒袁小姶,便低着頭搓着自己的兩隻手,他努力想說句話,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要說的話,眼睛只好盯着眼前的那隻杯子發呆。
袁小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江帆的身子就僵了一下。她把江帆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雙手裡,柔聲細氣地說道:“帆,我們合好吧?我很想你的,真的。”
江帆閉上了眼睛,夫妻間的小動作喚起了他許多美好的回憶,但是,這些美好的回憶對於眼下他們的關係來說,很具有諷刺意味。
這時,茶几上一款紅色的小手機響了,是袁小姶的電話,她遲疑了一下,放開江帆的手,拿起電話,接通了,就聽她“喂”了一聲說道:“現在不行,家裡有客人。”
江帆聽了後,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剛纔自己還有些恍惚,一句“客人”就將他再次打進冰窖。
袁小姶合上電話,說道:“是同事叫出去吃飯,我只能說家裡來客人了。”袁小姶一邊解釋着,一邊又坐回江帆的旁邊。
江帆依舊保持着剛纔的坐姿,搓着手,仍然在保持着沉默。他知道袁小姶在說謊,不知吃什麼時候起,她就有了說謊的毛病了。同事叫她出去吃飯,她完成可以說沒空,或者老公回來了,畢竟他們還沒有公開離婚,何必要說來客人了。想到這裡,他側過頭,說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等會兒。”說着,站起身,拿起遙控器,就要開電視。
袁小姶說:“你等誰?是爸爸嗎?”
“嗯。”江帆點點頭。
袁小姶也站起身,從背後抱住了他,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說道:“我哪兒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江帆看了一眼書房虛掩着的門,輕輕掰開她的手。
袁小姶長長出了一口氣,不放心地說道:“你等爸爸有事嗎?”
江帆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打開了電視,眼睛盯着屏幕,說道:“有事。”
“有什麼事?”袁小姶盯着他問道。
江帆沒有理她,他這次回來不準備跟袁小姶談離婚的事了,他想跟岳父談談,取得岳父的理解後,即便袁小姶不同意離婚,他也可以上法庭離。
“你是想跟爸爸談我們的事嗎?”袁小姶突然說道,她顯然不傻。
江帆想了想說道:“嗯。”
袁小姶臉色立刻變了,大聲說道:“江帆,你到底想幹什麼?”
江帆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大聲的說話。
“我告訴你,離婚,休想!”
袁父當初的確有些不同意江帆和女兒的戀情。因爲當時好多外地學生,爲了留在北京,都選擇了在北京婚配的路子,鮮有恩愛夫妻,而且大部分都出現了問題。但是女兒一門心思要嫁江帆,最後,袁父出面,特地找了個時間,單獨約見江帆,一番審問式的談話結束後,結果是江帆冷汗淋淋,岳父欣然接納了這個來自西北礦區的小夥子,他非常喜歡江帆的溫文爾雅和不卑不亢,就這樣,江帆留在了北京。
其實,當時江帆的確沒有必要自卑,因爲已經有一家央企要他,他之所以留在北京,江帆回頭看着她,發現她剛纔還是一副笑意可人的模樣,突然間就變得面目猙獰起來。他看看書房那扇門,皺着眉頭低聲說道:“你咆哮什麼?”
袁小姶歇斯底里地說道:“咆哮?我就咆哮,你根本就是混蛋,冷血動物,我媽最近身體一直不好,爸爸也不好,大過年的,你跑到我家裡,就是想跟我爸爸媽媽談離婚的事嗎?你還是不是人?”
江帆壓住火:“你說的太對了,這本來和他們沒關係,是咱們兩人的事情,原本咱們倆就能談清的事,可是跟你我無法說清,只好來找明白人說清。”
袁小姶氣得杏目圓睜,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妄想,別以爲你現在了不起了,當了市長了,就想把我甩了,沒門。想想你是怎麼到的今天,如果不是我,你興許早就回礦山下井挖礦去了,能有今天嗎?”
“吵什麼!一見面就吵,這日子能過好嗎?”門口突然傳來怒喝聲,打斷了袁小姶的話。
江帆和袁小姶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岳父推着岳母站在門口,不知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旁邊保姆的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東西,胳膊裡還夾着一個抱枕,正在吃力的關門。
江帆趕緊起身,接過保姆手裡的東西。
袁小姶一看爸爸回來了,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說道:“爸爸,你要給我做主,他當了官就想拋棄我,也不想想,他是怎麼到的今天這個位置。”
“夠了!”袁父大聲喝道,袁小姶便擦着眼淚賭氣地坐在沙發上抹眼淚。
“張嫂,你們回屋。”袁父說道。
保姆張嫂便推着袁母往她的房間走,老太太看着江帆,眼裡便流出了淚水,她一直回頭看着他,直到保姆把她推進了屋。
看到老太太的淚眼,江帆感到心裡一陣疼痛,他沒有說話,一直注視着房門關上。
“小江,你來一下。”袁父說着,向書房走去。
他跟書房裡面的小強說道:“出去玩。”
小強便拿着手裡的玩具走了出去。
江帆隨袁父進了書房,袁父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小江,你們的事儘管誰也沒跟我說過,但是這麼長時間了,我也知道一些,小姶這孩子任性,尤其是最近這幾年,不知跟什麼人練的,瘋瘋癲癲,班都不好好上,整天惦記着往外跑,如果不是她媽媽這段身體不好,據說又早就去海南了。不過做父親的,我也理解她,孩子沒了,你又經常不回家,她也寂寞,心裡也不好受,尤其是看到別人成雙成對的出入,她心裡就更不好受了,你們到底是因爲什麼鬧矛盾我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清楚,孩子的意外離去,肯定是主要原因,你愛你的孩子,我也愛我的孩子,這件事我就不過多解釋了,畢竟是一起意外事故,你媽這樣子你也看到了,妞妞的事使她受到了刺激,才變成了這樣,我相信你會正確對待的。”
聽到這裡,江帆想說什麼,被袁父一個手勢擋了回去。袁父繼續說道:“我問過小姶,她什麼都沒跟我說過,但是聽單位的人反應,知道了你們的一些事情,我想說的是,你們歲數也都不小了,也都沒有幾年黃金時間折騰了,如果你在下邊呆不慣,還是回北京吧,我有這麼多的關係,在北京找個位置還是不成問題的,夫妻倆人在一起,就會彌合許多裂縫,抓緊時間,你們還能再要個孩子,小姶也就能收心了,其實她也是苦中作樂,這是我作爲家長也是全天下家長都希望看到的結果,你說我的建議怎麼樣?”說着,兩隻有力的眼睛就打量着江帆,觀察着他的反應。
江帆想了一百種後果,但是絕沒想到袁父會讓他回北京工作,跟袁小姶重修於好,甚至再生個孩子?後者都可以理解,畢竟是爲人父母們普遍期許的那樣,但是前者他絕沒想到。想到這裡,他擡起頭,看着岳父,也是自己曾經的老領導,說道:“爸爸,我現在在亢州已經打開了工作局面,而且我也深深愛上了這個工作,回北京暫時我不會考慮,至於我和小姶的事,想必您也聽說過了,從我出去掛職那天起,我們就已經分居了,我這次來,也正想和您說這事,我,準備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