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娜的立功紀念章,她堂而皇之地戴上了,她這次與尹處配合得天衣無縫,當之無愧的一等功,尹龍也是一等功,可是尹龍纔不會戴。
星期六有個專項整治行動大會,由各方負責人到省廳開會,佈署統一行動。尹龍自己開着車去了,劉娜在家整理文件。會後龔志華廳長留昆明局長王博和鐵路處處長尹龍留下說話。王博先恭喜師弟再立新功。
王博顯得很精幹,雖然不是尹龍的一身肌肉疙瘩,而是鐵骨男人,看起來精瘦,其實像輕量級拳王一般能打,他也是破過大案、要案的鐵腕人物。龔廳沒說什麼,夾起公文包:“走,尹龍回家有段時間了,我還沒跟他吃餐飯。到吃飯時間,咱們邊吃邊聊。”
尹龍對龔廳就像對姥爺一般親。龔廳揀了一家吃烤肉的店,當然他們沒辦法自己動手了,他們要借這個時間談心。尹龍是最好的傾聽者。
龔廳說:“以前,火車站是個重災區,你師兄又進不去,只能乾着急。現在,你不到一週時間內,連破兩樁要案,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其實,你們鐵路公安處問題還相當嚴重。短短一週時間內,你還不可能全摸清。必要時請師兄配合你,打掉他們一個幫派。你手中一定要掌握他們的證據,就像這次你搞傳銷組織,鐵證如山,看你招不招供。”
尹龍想起冤死的老鄉,他淚水婆娑;王博看見了:“尹龍,怎麼了?是不是有困難?有委曲?”
“不——不是——出手——太晚。”尹龍淚水滾滾落下,龔廳親手給他抹了:“是啊,雖然是亡羊補牢,但我們也得去補牢啊。我聽劉娜說了,你拒領軍功章,原因是你沒救下老鄉,你心中抱愧。孩子,你要是沒忍辱負重,打掉這個團伙,還有多少你那樣的老鄉,無辜遭受他們的黑手毒害!對於黑惡勢力,一定不能手軟,打黑務盡,不留後患。”
“是!”尹龍含淚受命。
“別矯情了。當着龔廳的面,哭得稀里嘩啦,打起架來,不要命。”王博幽默了一句。
龔廳說:“你二十歲,還在幹什麼?”
“大一。”王博老實地回答,他是科班出身,龔廳當年是特訓班的總教官,所以龔廳的學生各個公安系統裡都有,而且現在個個都挑大樑了。
“尹龍今年剛滿二十啊,給他壓這麼重的擔子。你這個師兄可不能說風涼話。他跟你換換,你幹不幹?”
王博緊張了:“不幹,堅決不幹。我跟楊任是死對頭,我倆尿不到一壺去。”
“尹龍就能跟他尿到一壺?”龔廳吸了一口菸嘴,他沉思的時候,喜歡吸鼻菸,“我們雖然不能給下面的同志貼標籤,儘量團結有成見的同志。這次楊任攢足了勁要做這把交椅,我瞭解這個人,我給頂了下去,不堪大用。他雖然個人威信很高,羣衆基礎牢固,但他是一個腦袋削尖往上爬的人。這種人搞政績一流,做表面文章絕對是把好手。其實,問題大得很。”
王博補充:“據我瞭解,你一定要注意這麼幾個人,一是朱友三,這個人現在就是鐵路老虎,他控制着倉儲、旅客旅館、房屋租憑、高利貸,甚至還敢收保護費。他手下打手衆多,羅織了許多勞改釋放犯。第二個是開酒店的周桐,他是段務局副局長周楠的
弟弟,他們兄弟狼狽爲奸。第三個就是以周楠爲中心的張匯、姚勝利、劉東,特別是劉東,問題相當嚴重,他一個票務室主任,建起了別墅樓,錢哪來的?天上掉下來的。”
尹龍拿出本子一一記錄了下來。龔廳補充說:“你們互相依託,纔有力量。不要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那我可要拿你師兄開刀問斬了。”
“師父請放心,我會跟小師弟打好配合。明晚的行動,我們統一行動,爭取有所斬獲。”
尹龍站起來:“師兄——多——指導——”
王博眉頭皺了皺,尹龍說話的神態,他隱隱感到擔憂;龔廳說:“好多了。慢慢筋脈順暢也就完好如初了。姥爺的藥有效,尹龍你不要任性,一定要堅持喝藥。”
尹龍點了點頭,舌頭很僵硬:“喝,喝了。”
王博忍不住問:“師弟真是毒品害的?”
龔志華嗯了一聲:“你就好打聽。不該知道的,你就別問,問了,也不會告訴你。你打開國家安全保密法看看,你能不能打聽?”
王博嚇出一身冷汗:“師父,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龔志華哈哈大笑,“不要亂打聽,你在外面也不要亂說,但你要裝着什麼都知道,就是不露一點口風。阿龍,你記不記得你幹了什麼?”
尹龍嘿嘿地笑:“一,一點點。”
龔廳當面囑咐他:“你做的事,國家機密,你想起一點點,也不能告訴別人一點點。明白嗎?他們猜,儘管他們猜去。王博啊,金三角大案沒有抽你,你要坐鎮省會大都市,情況千變萬化,怎麼能抽你呢?你可能從師兄弟打聽到了一些內幕,你要是知道,也當不知道,一定要保守機密。要是連你也在外面亂說,我可要追究責任了。”
王博馬上站起來,敬了一個軍禮:“是。我以人格做保證,我不會亂說半句。不過,下次有大的行動,請降了我的職,我也要參戰。人生難得有幾回爲國盡忠。”
尹龍也說:“龔爺爺——沒說——”
確實如此,尹龍對誰都沒說過,包括姥爺、阿爸、阿爸和蠟桑。說着話,烤香豬端上來,烤得金黃金黃,浮着一層油光,冒着焦香味,讓人垂涎四滴。
龔廳問:“晚上有工作嗎?下班了吧。”
王博、尹龍都說:“下班。”
“好。拿竹筒酒來。”龔廳吩咐上酒。兩人輪番敬師父。龔廳睃了睃兩個傢伙:“嗬,師兄弟現在達成默契了。要把師父灌醉?尹龍把師兄給放到。”
尹龍搖搖頭:“不——不敢。”
“嗨,師父,我打架不行。喝酒可是局裡面的酒鬼啊,小師弟能不能喝過我,那就難說了。”王博很有把握地說。
“那我是酒仙了。尹龍,像什麼?”龔廳笑嗬嗬地問。
“酒——葫蘆。”
“酒葫蘆能裝多少?這麼一竹筒也裝不下。”王博不以爲然。
尹龍扯着烤肉吃得滿嘴流油,昨天吃烤魚,今天吃烤香豬,真是胃口大開。不過昨晚沒酒,今晚酒大比拼。尹龍其實是頗講究這個——有好菜沒好酒,白吃了好菜。
龔志華可能想看看尹龍的功力恢復沒有,他知道尹龍有一手逼毒的
功夫,要是酒能逼出來,說明他的功力還在,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故意逼他們師兄弟斗酒,看看尹龍怎麼應付。
龔志華看一個小香豬,不夠尹龍撕扯的,知道他是屬虎的,趕緊再叫烤一隻竹根老鼠、一條野生鱸魚。王博也放開量,知道喝酒不吃東西,肯定容易醉。
師徒三個也不分彼此,三個人碰在一起,一起幹。王博可能找點話題:“師弟,聽說你跟劉娜妹子走得很近。”
尹龍忙辯駁:“童年——夥、伴。”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好了。”王博有意搓合。
“不——”尹龍勃然變色。龔廳忙說:“喝酒,喝酒,不提這個,現在年輕人,不是我那個時代,也不是你那個時代,他們愛情觀,跟你差代了。不提它,喝酒,任其自然。我相信尹龍不會打光棍,對不對啊?打光棍,是最大的不孝!古話講:無後是最大的不孝。懂這句話,就行了嘛。”
尹龍似乎聽懂了師父語意寓含的含義,頻頻點頭,舉杯先幹了。王博要喝,龔志華拖住他手腕,要黑尹龍這杯:“沒跟我們碰,自個兒喝的。恕不奉陪。”
王博猜出了師父的用意,估計師父想看看尹龍喝醉了,對他恢復記憶有沒有幫助。於是,王博有一杯沒一杯,跟尹龍幹。王博發現尹龍喝醉了,是不會聊女人的,一提女人,他跟你急眼,他心裡明白幾分,他可能失戀了,傷得很深,酒後傷口隱隱作痛。
因爲王博提了劉娜之後,他眼眶紅了,不過,現在又恢復了嘿嘿笑,這不像是傻笑,而是一種惡作劇的笑,就像人家被捉弄了,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王博現在是感覺頭昏眼花,天地旋轉,尹龍都不跟他乾杯,他還尋尹龍碰杯,再碰一杯,他就趴在了桌子上,感覺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住了,站起來一個大趔趄,好在尹龍眼疾手快,出手扶住他,扶他倒衛生間亂吐了一陣。
尹龍扶着王博回來,龔志華問:“尹龍,這筒酒,我買單了。你喝完算了。”
尹龍真拿起當水喝了,當時看得現場的服務員目瞪口呆,竟然拿竹筒酒當水喝,今天算開眼了。喝光了,抹抹嘴,屁事都沒有。真是酒仙。
“師父,我看出來了。小師弟,借酒澆愁啊。”王博舌頭說話也不好使,剛纔全部吐了出來,清醒了許多,但是說話還不利索。
尹龍反而利索很多:“沒,沒愁、澆。”
龔志華抓起包:“走,回家睡覺去。”
尹龍開的車,這傢伙沒事一般,在省城大道開得穩穩當當,王博一上車呼呼大睡。回到龔志華的寓所,他現在住在公務房,夫人在醫院值夜班,兒子、媳婦在北京工作;所以他一個人在家。師徒鬧翻天也沒人管。放了一池子溫水,師徒三人一起泡澡。泡完澡,王博支持不住了,先睡了。
龔志華想幫尹龍打通一下穴道,可是不知道喝了酒,還是怎麼的真氣亂流,就像高原上的雪融化,但是雪水形成了亂流,四處懸掛下來。尹龍沒有運功,不然龔志華喝了酒亂髮功,他麻煩大了!要是尹龍將四百零九個穴道運功衝關,雖然是四百零九條山谷亂流,但每一條亂流有無比強的內吸力,要是被吸住了,輕則功力盡廢,重則形同枯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