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再也沒有了之前慵懶的神色，尖利的爪子就橫在江晨暮的脖頸上。狐眼中，還帶着詭異的光芒，居高臨下的看着江晨暮。
江晨暮打了一個激靈，他突然覺得，這個眼神有點不友善。
狐王向來慵懶，他是絕對不會用這種暴力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的。可以說，這是一個能坐着就絕對不站着的狐狸。
“你是……”江晨暮狐疑的問道。
狐王的爪子橫在他的喉嚨上，那尖利的爪子，只要一個瞬間，就可以割破他的喉嚨，讓他徹底喪命。
問完之後，江晨暮突然想罵自己。這又不是童話，狐狸怎麼可能開口說話呢？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驚爆眼球的一幕發生了。
“你們朝拜千年的狐仙。”
臥槽！
這是江晨暮心裡的第一反應，這狐狸真的成精了。
按照科學理論來說，動物之所以無法像人類那樣說話，是因爲他們身體構造的不同。人類複雜的身體構造，賦予了他們說話的能力。
當然，在動物中，自然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只是很顯然，這種跨越種羣的交流方式，還沒有被發現。
狐王雖然通靈，終究不過是一隻狐狸而已。想要模仿人類說話，是絕對不可能的。更何況，江晨暮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嘴巴動彈。
“你好像並不怎麼相信狐仙的傳說。”狐王仍舊把爪子摁在江晨暮的脖子上，不過，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殺伐之氣。
江晨暮低頭，撇了撇那尖利的爪子：“狐仙會這麼對待自己的信徒？”
“你不是我的信徒。”
聽到這話，江晨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了。
誠然，天師府上下都是狐仙的忠實信徒。但是，偏偏只有自己，只信仰自己強大的力量。對於狐仙的傳說，他也只是當成童話來看待了。
“他們是你的信徒，但是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江晨暮指向旁邊的空地上，“他們一味依賴別人，的確有錯誤的地方。但是，你就因爲這一點，就棄你的信徒於不顧？”
江晨暮的語氣十分激動，事實上，這也是他拆掉狐仙堂的根本原因所在。
他不信仰狐仙，也不乞求狐仙的庇護。不過，那些師兄弟，還有衆多師叔他們，都是狐仙的忠實信徒。
“對他們的事情，我只能說一句抱歉。”那雙狐眼，流露出了過多的人類感情，“我不是萬能的，我也有我的苦衷，正如你一樣。”
江晨暮沉默，沒有繼續問下去。
“在你那些門徒眼中，你也是他們的神。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同樣會第一時間想到你。”狐仙繼續說道，“但是，你能保證，可以解決任何的問題嗎？”
江晨暮啞口無言，換位思考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手段。
信仰其實不過是一條交易鏈而已，而且是沒有任何契約的交易鏈。一方違約，另一方也就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那你現在回來是什麼意思，是來幫助他們的？”江晨暮開口問道。
“你好像對自己的處境一點都不在乎，千年的詛咒，陰兵帶來的不祥，還有千古大局。看來，你的確有成爲信仰的潛質。”狐仙繼續說道，“難道，你就不想要儘快擺脫目前的困境嗎？”
江晨暮嗤笑一聲：“既然我有作爲信仰的潛質，那爲什麼還要做別人的信徒呢？如果你真的願意幫忙的話，就幫幫你的這些信徒，他們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狐王移開了自己的爪子，靜靜地蹲在一旁。
“很可惜，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種力量。這片天地，已經不再適合修行了。和你說話，就已經很困難了。”它回頭看了看狐仙蛻，“狐仙蛻，這就是你們給它起的名字嗎？的確很形象，但是承載不了我的力量了。”
江晨暮眉頭微皺，看上去，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一些。
“不適合修行？”江晨暮一怔，自己不一樣踏上道途了嗎，難道說，人類是一個特例？
狐王臥在地上，舔了舔那雪白的毛髮：“千萬年前，萬靈都有拔山填海之能，人類那時候還很脆弱，只是衆多強大存在的食物而已。”
狐仙侃侃而談，好像在漸漸的給江晨暮揭開一層神秘的面紗。
“那時候，人類都有自己的信仰。諸多異獸，乃至於類人生物，被他們統稱爲——神。”狐仙的眼中流露出嚮往的神色。
那時候的萬靈，纔是最巔峰的時刻吧。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強大的生物逐漸失去了那強大的力量。反而是人類，漸漸的登上了歷史的舞臺。人類和那些曾經的
神明不同，你們善於使用工具，也成功的從萬靈之中脫穎而出。”
江晨暮也展開了遐想，那纔是真正的光輝歲月吧。
但是，人類的工具，真的可以抵抗那些強大的生物嗎？雖然歷史不太好，但是江晨暮很清楚，直到近些年，人類才擁有了和那些強大生物相抗衡的火器。按照狐仙的說法，他們應該還是力量衰退之後的吧。
“不要用現在的野獸去衡量當初的衆多神明，他們所擁有的力量，是你無法想象的。”狐仙看穿了他的想法，“但是，早晚有一天，人類也會從這個舞臺上退去的。這是無法阻止的，就好像是衆多神明一樣，被屠殺，被拋棄。”
說這話的時候，狐仙的語氣有些悲哀。
曾經的狐仙，也算是一位神明吧。但是千百年過去，無法展現自己的神蹟，終究也只會成爲被拋棄者。
“你是指什麼？”江晨暮開口問道。
“曾經，你們就是信仰，幽魂的信仰。”
江晨暮一怔，幽魂的信仰？雖然有些驚訝，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好比是道士，他們擁有的強大力量，對於幽魂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但是人類的進化史中，犯了太多太多的錯誤。最接近神明的降靈師，被衆多人類聯手打壓。你們的信仰，也漸漸崩潰。”狐仙頗有一些嘲諷之意。
是啊，信仰崩潰，但是這不也是他們這些神明的末日嗎？
他們曾經是人類的信仰，曾經擁有人類所向往的強大力量。但是隨着世界的改變，他們不得不開始躲避。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成爲神明？”江晨暮開口問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種神明，任何超越種族平均水平的存在，都可以被稱之爲神明。”狐仙解釋道。
江晨暮釋然，點頭，這麼說的話，自己現在就已經算是神明瞭。
“那麼作爲神，你準備怎麼幫助你的信徒？”江晨暮開口問道，“我想，你應該不會在乎一個鬼王吧。”
聽到這話，狐仙臉上好像露出了一絲苦澀的表情。
“鬼王？在你們的世界，或許會有這麼一個稱呼吧。當然，如果我能夠真正面對面的和他戰鬥，那他的確不算什麼。但是，幽魂這個種族，是唯一一個能夠鑽陰陽法則漏洞的存在。”
江晨暮一怔，狐仙所說的這些東西，好像和自己以前的理解有點不同。
陰陽法則，難道不是本來就是爲幽魂而設立的嗎？
“天地間充斥着數不勝數的法則，而其中，最恐怖的，莫過於陰陽法則了。”狐仙解釋道，“難道，你就不好奇，那些死去的人到底到了什麼地方。那些曾經強大到堪比神明的人，最終是什麼樣的結果。或者說，你就不好奇這天，到底有多高嗎？”
江晨暮擡頭，看着那浩瀚的天空。
從科學的角度來說，人類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了。至少，已經不再侷限於地面了。但是，宇宙對人類來說，還是太大了。
就好像狐仙所說，他的確很好奇。
“你能爲我解答？”
“不能。”
“這也是法則嗎？”
江晨暮臉上滿是好奇的神色，人的好奇心的確很重，也正是因此，他纔會不畏艱難，在這條路上磕磕絆絆的走下去。
“當你明白了這些事情的那一刻，也就是你離開的時候了。我想，你不會願意面對這樣的情況吧。”狐仙扭頭，看向江晨暮。
忽然，他鄭重的說道：“你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如果你不怕死的話，就去你祖宅地宮一趟，那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至於異變和不祥，你將來會知道該怎麼應對的。作爲你們曾經的神明，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人類終究是要，從歷史的舞臺上退去的。”
“或許會有那麼一天吧，但是我想，所有曾經爲神明的人，都爲此而拼搏過。身爲萬靈之首，人類自然也不會例外。”江晨暮回覆道。
“我很期待。”
話音落下，狐仙蛻從狐王的身上脫落了下來。隨後，在風中徹底化作了灰燼。
狐仙蛻本來就是千年前的產物了，能保留到現在，實屬不易。沒有了狐仙力量的支撐後，再也無法維持原狀了。
江晨暮輕笑一聲，地宮嗎？的確該去一趟了。他很期待，那裡到底會有什麼東西等着自己。
“我會成爲一個神明給你看的，神明的責任，就是庇護自己的信徒，而不是高高在上，任憑自己的信徒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江晨暮起身，把狐王放在自己的肩頭，朝着山下走了過去。
神明嗎？如果真的像狐仙所說的那樣，弄一個噹噹也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