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誠從來沒有想過父親會有這樣一天,更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眼前這樣悽慘的一天。
他想起父親對他的種種教導,他不相信,不相信父親會旁人說的那種人。
此時身上的疼,遠遠比不上他心裡疼痛的千萬分之一。
當初,就是眼前這幾個混球,給他提鞋,他都看不上。這些只知道玩女人玩車甚至玩毒品的傢伙,錢從何而來?這纔是貪官家的……他以前看不上這些人,有錯嗎?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話說得好,說得就是他今日之狀!
趙玉誠有種怨念,怨天道不公,怨世道不平,怨自己無能。這一瞬間,他竟然想到了蕭玄,如果他像蕭玄那樣厲害,又怎會被這羣豬狗之輩欺辱?
想歸想,耳邊卻依舊充斥着無端的叫罵和毆打聲。
“你倒是說話啊!你他嗎不是儒雅公子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挫樣兒,就跟街邊的叫花子有什麼區別?哈哈哈……”
又是一頓拳腳聲起,一陣羞辱叫罵和譏諷的笑聲……
趙玉誠感覺眼前一黑,重重的打擊讓他頭暈眼花,心臟都要驟停了一般……
叫罵聲,羞辱聲,笑聲,都像是離他越來越遠,他感覺四周越來越安靜。
難道是要死了?這樣的想法在趙玉誠腦中一閃而過,他不想死,他用力的睜開了眼,可眼前的場景讓他如一盆冷水當頭,讓他陡然清醒!
四周不知何時多了幾個面容冷峻的黑衣人,而一直叫罵的楊坤,周元幾人,從兇狠不可一世,陡然間就變得戰戰兢兢,面色慘白……
楊坤和周元,還有他們帶着那幾個狗腿子,此時都要嚇尿了啊,這些黑衣人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的,他們全然未曾察覺。
等發現時,已經是明晃晃的刀片架在了他們脖子上!
別看他們打罵趙玉誠時兇狠,可哪兒見過這架勢?當場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
“幾位大哥,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楊權艱難的嚥了嚥唾液,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難道是金貝貝?不會啊,保安那邊他已經交代過了,看見金貝貝必須第一時間通知他。他哪兒知道,保鏢聽見趙四喜的明兒,當場來了個自殘式的自保,哪兒還顧得上通知他?
只是楊權的話就像是問到了石頭人上,根本沒有人回答他。
“楊權,姑奶奶要殺了你全家!”金貝貝走近時,眼眶一下就紅了,大罵着飛快的跑到了趙玉誠跟前。
楊權看到真是金貝貝,頭皮一麻,恨不得自己暈死過去算了!
蕭玄慢吞吞的走近時,掃了一眼趙玉誠,不由眉頭皺了皺,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楊權和周元。
楊權認出了蕭玄,那日在五福緣大酒店吃飯,蕭玄戲弄過李元霸,那時李元霸還是地下城的第一少,現在,據說李元霸已經完全殘廢,被安放在前雙紅集團對面的一家小民樓裡,生不如死……
楊權不知道這一切跟蕭玄有沒有關係,但是不由他不犯怵!
卻聽蕭玄淡淡
開口說道:“你們跟玉誠有什麼深仇大恨,今日說得清楚,那倒也另說。若是說不出,呵呵……”
蕭玄話沒全說,但是話下之意卻是不言而喻。
下手太狠了,原本蕭玄也只當是少年間的鬥毆,爭一時面子,頂多也就是皮外傷,可看趙玉誠這樣子,再晚來一會兒,活活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蕭玄鐵石心腸,也還記得趙玉誠幾次見他,都是客客氣氣,禮敬有加。用白玉嬌的話來說,就是趙玉誠那孩子少年老成很是懂事,經常同學聚會,小圈子活動,場地都是定在歐迪的包廂。
此時見趙玉誠如此慘狀,蕭玄多少有點不落忍。
楊權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出。
周元卻是不知所以然,怒道:“不管你是什麼人,趕緊放了我,要不然老子我早晚要讓你知道……”
威脅的話沒出口,金貝貝就已經像只失控了的母老虎,跳了起來,指着周元的鼻子罵道:“周元,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信不信姑奶奶我拼着被關半年小黑屋也要廢了你?”
金貝貝說着,躥到周元跟前,啪啪啪就是一頓大嘴巴子甩了起來。此時她鬚髮皆張,怒目揮拳的模樣,一點兒也不見平日裡的乖巧。
幾巴掌甩完,似乎還不解氣,一把搶過周元身後黑衣人手裡的匕首,作勢就要捅……
蕭玄那叫一個滿頭黑線啊,你妹的,雖說他殺人不眨眼,可還真不能看着這麼一個小姑娘捅刀子啊!
“貝貝,住手!”蕭玄出聲。
“大叔,你看他們把玉誠打成什麼樣子了?”金貝貝聽到蕭玄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嗓子哭了。
這次是真哭,豆大的眼淚涌泉似的流,看得出來,金貝貝是真生氣了,真急眼了,真心疼趙玉誠這個朋友了。
“貝貝,信大叔嗎?信,就讓大叔來處理!”蕭玄摸了摸金貝貝的頭,說道。
金貝貝沉默了片刻,捏着粉拳走向了一邊。
蕭玄又一次掃視了這幾個二代少爺,語氣依舊是淡淡的,說道:“我再說一次,我需要一個我認爲合情合理的理由。別告訴我你爹是誰你媽是誰,我不想知道!你爹是誰跟我沒半毛錢的關係!就算你爹是玉皇大帝,今兒這事兒也要有個交代!”
趙四喜和袁無痕相視一眼,或者腦中都晃過一個想法,爲了一個被拘的書記,得罪這麼一幫二代犢子,是不是太不值了?
“蕭,蕭先生,趙玉誠平時沒少鄙視我們,我們也只是給他一個教訓。我給你面子,大,大不了以後不再難爲他!”楊權紅着臉,好不容易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哦,給我面子!四喜,你看哥的臉多大啊,人家給我面子,這事兒就不追究了?”蕭玄微微點了下頭,冷笑出了聲。
趙四喜同情的看了一眼楊權,只道是白癡,到現在還分不清形勢,上去甩了一頓大嘴巴子,說道:“白癡,你算什麼玩意兒?”
“看來你們是說不出個理由了?”蕭玄狹長的眼睛裡,不耐煩的光色閃了閃,
玩味的說道。
“這……”
周元也知道,捅婁子了。他跟楊權就是氣不過趙玉誠以前什麼都比他強罷了!原以爲趙玉誠身後也就剩下個金貝貝,但是真打了,金貝貝也不能怎麼樣他們!
萬萬沒想到,還冒出了個蕭玄會替趙玉誠做主。
“玉誠,你自己說,這事兒怎麼辦吧!要打要殺,你做主!哥幫你善後!”蕭玄看着已經被袁無痕扶了起來的趙玉誠,笑眯眯的說道。
那就要打要殺,你做主,哥善後!
讓楊權和周元一干人心驚,讓趙玉誠心在一瞬間裂成一塊一塊,像是一下子流出了那許多委屈和傷心。碎裂,再重新拼湊,重新變成鐵打的漢子。
“玉誠,我鬼迷心竅了,你就原諒我這次吧!”楊權最先慫了,他跟李元霸接觸過,他見過地下城的手段,他知道要打要殺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趙公子,我們幾個也是鬼迷心竅了,你大人有大量……”
“對對對,我們錯了……”
楊權一認慫,他身後的幾個跟屁蟲都紛紛慫了,一個個頭點得跟搗蒜似的,道歉認慫。
只有周元還強撐着,他就不信,誰敢動他。
趙玉誠恨恨的看着眼前這羣人,沉默着,沉默着,男孩到男人的成長轉變,似乎就在這一瞬間要完成。
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蕭玄這已經不是雪中送炭那麼簡單了,趙玉誠感激的看了一眼蕭玄。
“玄哥,放了他們吧!”趙玉誠痛苦的神色在眼中游離,牙齒將嘴脣咬出了一層血跡,但依舊咬牙說出了這句話。
“玉誠,不能就這麼放了他們幾個。要不然以後你怎麼在學校立足?”金貝貝不同意,她怎麼也不能同意,趙玉誠和她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她就沒見過趙玉誠吃這麼大虧。
就算趙叔叔垮了,還有她金貝貝,怎麼能讓趙玉誠吃這麼大虧?再說,今兒打了趙玉誠的人不會受到懲罰,那以後阿貓阿狗不都得騎在趙玉誠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不,貝貝姐,大叔說了,都聽我的。以前都是我聽你的,這次你讓我自己做主。放了他們!”趙玉誠堅持的說着,可愣誰都看得出,他雙眸之中對這幾個羞辱他的傢伙充滿了憤恨。
蕭玄嘆了口氣,蛻變總是痛苦。
袁無痕眼中對這個慘不忍睹的落魄公子,多了幾許讚許。
就連趙四喜,也都走了過來,拍了拍趙玉誠的肩膀,說道:“雖然你小,但是哥我承認,你是個男子漢!”
趙玉誠心裡在流淚,身上在流血,今日的場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蕭玄沒有再多說,指了指楊權和周元,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姓蕭,蕭玄的蕭!我的名字你們都知道。今兒的事情,玉誠既然說不想跟你們計較了,我尊重他。”
“無痕,帶玉誠跟我走!貝貝,走!”蕭玄點了根菸,漠然的往樹林外走去。
趙四喜搓了搓手,獰笑着逼近了楊權和周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