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烈看到,黑子左右瞟了瞟房間的佈置,然後向楊烈一通擠眉弄眼。楊烈便知道監控攝像頭就在他剛纔看到的兩個地方,這是在林滄海看不到的情況下對楊烈進行暗示。
“咳咳。”
黑子坐在了楊烈的對面。清了清嗓子,道:“那麼, 我這就開始了。”
楊烈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手指頭不斷敲擊着桌面,不耐煩地道:“趕緊開始吧。”
這也是約好的反應,做這個動作,就表示他同意和黑子李四等人進行合作。
果然黑子面色一喜,但語氣仍保持平靜,道:“那麼,首先和我說說你是誰。”
楊烈漫不經心地道:“我的名字叫楊烈,打小就習武,來到這裡之後,聽說你們黑豹幫有高手,就過來挑戰了。”
黑子道:“你認識老猛這個人嗎?”
楊烈道:“老猛是誰?”
“就是昨天打你的那個人,也是那天晚上救你逃脫的那個人。你難道都不認識他嗎?”黑子緩緩地說道。
“不認識。我不知道那個人爲什麼救我,也不知道他打我意味着什麼。”楊烈又開始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你到底想問些什麼東西,要是還是這些零零碎碎莫名其妙的東西,那我就不回答了。”
黑子安撫道:“別急,你說的這些對我們都是有用的。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回答完,那麼我們也就不會傷害你。”
這話的潛在意思也就是,如果你不老實回答問題的話,我們可就不保證你不會被傷害了。
原本單純的楊烈自然不會懂得這些,但是這段時間見慣了黑豹幫做的一些毫無氣節的事情,又經過楊長風的簡單指導,他知道,對這樣的黑社會,是絕對不能往好的方向揣測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問吧。”楊烈道。
同一時間,在監控室裡,老猛臉色難看地對林滄海說道:“老大,黑子這是在針對我!我們現在不能確定的就是這個小子的身份來歷,也不確定我們中間誰行差踏錯。但照黑子這麼問下去,恐怕只能問出我和這小子這幾天的事情。”
林滄海顯然也有這樣的想法,拿起桌上的對講機道:“黑子。”
監控畫面裡的黑子應聲站了起來,走出了門外。他是戴着耳機的,這是確保能夠接收到訊息,同時又不影響對楊烈的詢問。
“怎麼了老大。”
“你問的重點有點跑偏了,我知道你和老猛合不來,但是這樣的做法還是需要改改。”林滄海淡淡道。
黑子臉色一肅,道:“我明白了,老大。”
林滄海放下對講機,對李四和老猛說道:“好了。不管怎麼樣,咱們都是一夥兒的,以後還是要團結一些纔好。”
老猛和李四均點頭應是,老猛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無論如何,林滄海都是在展示他對老猛的重視,這是一種表態,也是必須的。
黑子回到審問室,繼續道:“那麼,我會問你另外一些問題,我需要你配合我好好回答,可以嗎?”
楊烈心底暗笑,這人明明早就暗中動過手腳,現在又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演技真是高到了一定程度。
不過他臉上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只是百無聊賴地應了一聲是。
黑子緩緩道:“那麼我問你,你究竟是來自哪裡?”
“我們家那條村子很偏僻,在地圖上都查不到的。我也是最近纔到城裡來。”楊烈至此纔算是真正嘆了一口氣:“誰知道城裡的世界居然是這樣的呢?”
黑子對此無言以對,轉而又問了一些楊烈和黑豹幫的一些關聯方面的問題,並將林滄海、李四、老猛幾人和他的關係都問了一遍,不僅如此,還旁敲側擊地問了很多,最後,他道:“你和老猛交過手了?”
這是約定好的問句,黑子問到這一句時,就是約定好的,要楊烈開始往老猛身上抹黑了。
楊烈果然笑笑,道:“是的,交過手了。他的身手很厲害,但最後還是跑不過我。”
“哦?他追不過你?”
“他追不過我啊。那次打架的時候,我是打不過他的,但是最後還是給我跑了。”
監控室裡,老猛的臉色猛然一變。
“這是怎麼回事?”林滄海說道。
老猛平靜地解釋道:“老大,沒什麼,那次我和他說了幾句。他好像知道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哦?”
“他似乎是……和李四一個地方來的。因爲他身上有某種特質和李四先生很像。”老猛緩緩說道。
李四臉色一變,道:“你胡說什麼?!”
林滄海道:“什麼特質很像?”
老猛伏地身子,在他耳邊耳語一陣,隨後道:“老大您老評判是否和李四先生相像?”
林滄海若有所思地道:“當真?”
“當真!”
李四看得心底透涼,連忙說道:“老大,我和這小子沒有任何關係啊!”
林滄海道:“沒事,看下去就知道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李四這才放下心來,暗想着,只要楊烈說出老猛勾結外地的證詞,那麼老猛就算渾身上下都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哼!到時候看你還怎麼笑得出!”李四恨恨地想着。
審訊室裡,在黑子的引導之下,楊烈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着,黑子的引導很有技巧,顯然這些問題都是提前精心準備過的,並不直接提起老猛,但總是會不自覺地將問題引導到老猛身上,變相給老猛潑髒水。
一些事情經過他的詢問之後,也會變得似是而非,十分可疑。而監控室裡,老猛也一次次向林滄海解說這些事情的內情。
只有李四在一旁十分淡然,其實心中已經在冷笑了。
這時,老猛的臉色終於變了,因爲審訊室裡,黑子和楊烈的對話已經到了極爲關鍵的部分。
“這麼說來,那天老猛救了你之後,你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楊烈道:“是的。那個人很奇怪,說話總是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和那個老猛在爭論什麼。”
黑子聲調都拉高了:“你說什麼?”
監控室裡,老猛的臉色也是變得很奇怪,彷彿有些玩味。而李四則冷笑起來,林滄海臉上絲毫不表露情緒。
楊烈這時忽然笑了起來,就像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你絕對想不到那個人是來自哪裡的人,我沒想到那邊的人居然會和老猛走在一塊兒!”
他這麼說,所有人的腦子裡都冒出了一個詞:警察!
最近關於警察臥底之類的說法,早就讓黑豹幫的高層花盡了心思,此刻聽到這樣神秘的人物,他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警察上去。
黑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確想不到,你快告訴我,這個是什麼身份?”
就是現在了,只要楊烈說出任何關於警察的詞彙,他們就能讓老猛萬劫不復!
黑子在攝像頭照不到的地方對着楊烈猛使顏色,鼓勵他快點說出來!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楊烈忽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黑子一呆,他忽然有些看不懂楊烈的笑容了,他的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不詳的預感。
楊烈沒有說他想聽到的警察兩個字。楊烈說道:“你絕對想不到,因爲那個人後來出去接了個電話,而碰巧電話被我聽到了,那個人說,他是……”他忽然拖長了聲音,到了這裡就是故意不說。
看到他臉上充滿了惡意的壞笑,黑子的冷汗忽然就冒出來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楊烈居然會在這時候反水!
怎麼辦!
黑子越想越是恐懼。他之前的詢問中,問出來的事情,幾乎都是真的,那些事情林滄海聽了,自然是沒問題的,不管對於老猛還是對於李四都沒問題,因爲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實。
那些事實的作用,就是給林滄海製造一種“楊烈說的都是事實”的假象。
正是因爲有這種假象存在,他們後面才能順利抹黑老猛。
然而這時候事情已經超出控制了!黑子知道,如果楊烈在這時候說出一句對李四不利的話,那麼這句話在林滄海看來,絕對是“可信”的!
怎麼會這樣!他們已經用那麼多好處來收買楊烈,爲什麼楊烈會反水?
楊烈這時終於靜靜地說道:“那個人,是某個人的手下。但神奇的是,老猛並不知道他是這個人的手下,他告訴老猛的是,他是另外一個組織的人,但被老猛趕出去了。你說神奇不神奇,這麼樣一個男人,似乎在做間諜呢。”
黑子只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他做了一件震驚了所有人的事情。
他翻過桌子,一把掐住了楊烈的脖子!
監控室裡李四豁然站起,罵道:“混賬!”
林滄海的臉色也漸漸難看了起來。
就連老猛,似乎也頗有些吃驚。
李四忽然就知道,自己要出事了。黑子這擺明是變相地在承認,那個人就是他李四的手下。
蠢貨!
林滄海對着對講機喝道:“黑子,別做蠢事!”
三人風馳電掣,飛快來到了審訊室,總算黑子還有些理智,最終並沒有掐死楊烈。黑子的臉色蒼白,終於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楊烈忽然道:“其實,你殺了我也是沒用的。你們黑豹幫拐賣婦女、販賣槍支彈藥和毒品的事情,早就有人泄漏出來了,我的一個親戚被抓了,我是聽說了這些事情,纔來調查老猛的。”
林滄海臉色劇變,驚道:“你說什麼?”
楊烈道:“不過沒想到,卻在別的地方查出了線索,已經有人把被拐賣的婦女救了回來,那些婦女都指認,這個黑子就是拐賣他們打人。”
黑子神思不屬,聽到這話忽然大叫道:“放屁!人口買賣的事情不是我負責的,我一直都在專心做着毒品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