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七娘雖然是面帶笑容地說出這些話語,然而她的口吻卻是異常肯定,她對於自己的路從來都是最爲清晰的,所以她既然那麼說了,也就會那麼做,如果她沒有蕭陌玉,她會立刻隨他而去,沒有任何猶豫,這是她的路,已經選擇好的、絕不更改的路。
蕭陌玉對於自己的路也是極爲清晰,不過他卻沒有她那般決絕,可以極爲果斷地捨棄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某人不屑一顧的某段過去,他不可能會忘,只有不斷地銘記於心,因爲這是他心裡的疤,不會再好的傷疤。
隔了一段距離,蕭陌離將雙手負於身後,瞧着站在自己對面的蕭陌玉,臉上依舊是一貫的笑容,道:“阿珏,想好了嗎?我們怎麼比?”
蕭陌玉看着他的笑容,卻不爲所動地點了點頭,語氣也儘量保持着相對的冷靜,道:“想好了。”
蕭陌離對於他的回答,也不過是應了一聲,道:“那就好,開始了嗎?”
蕭陌玉聽他這麼說,目光卻注視起了自己所站立的位置,瞧着地上已泛出諸多亮光,道:“不是已經開始了嗎?你這是在明知故問。”
蕭陌離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上,卻並沒有依樣畫葫蘆地將自己的目光放在相同的位置,而是不甚在意地看着他,瞧他看得頗爲仔細,臉上的笑意不禁更多了,道:“怎麼?你怕了?”
蕭陌玉雖然在看地上的亮光,但很快就擡起了頭,道:“怕什麼?怕我會輸?還是怕我會因爲一些情緒而讓你得逞?”
蕭陌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無奈地嘆息,道:“如果你死了,我會覺得非常無趣的。不過你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了,我可不想輕易結束自己的性命。”
蕭陌玉當然知道他並不會甘願放棄到手的一切,也不會接受自己會敗的事實,他比自己還要驕傲,站在高處實在太久了,他的性格也變得更加偏激,反他的人,他會盡全力打壓,無法打壓,就將之毀滅,他根本不會給誰第二個機會,若是會有,只能說明他已不再是他。
可惜,如果僅是如果,根本不可能會發生,而自己就是想要打破這個定律,讓他看看,反他的人,一直想要打壓的人,也有這個能力將他毀滅,讓他從高處跌入泥潭。
蕭陌玉不會死,他也絕不允許自己輕易放棄,因爲他的七娘還在等着他,他的美好生活還在等着他,將蕭陌離徹底毀滅了,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原點,所有人都會過着美滿快樂的生活,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須贏。
蕭陌離看到他眼裡閃現出了和平時極不相同的情緒,那種情緒或許就是一種對於某種決心的絕對錶達,他經過了如今的這一出,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吧?
蕭陌離只是笑了笑,道:“我知道,阿珏也不想放棄自己的性命,畢竟你還有七娘,她可不能沒有你。若是你死了,她會傷心的。”
蕭陌玉聽着這話,回答頗爲肯定,情緒也比剛纔更加波瀾不
驚,他早就設想好的一切,不能因爲他的幾句話而改變,因此一定要穩,一定要贏,道:“我不會死,你會,因爲你害了老爺子,實在是罪無可赦,連老天也不會輕易放過你,我也不會。因此,你必死無疑。”
蕭陌離聽出了他話語之中隱藏的情緒,必勝的念頭倒是很多,然而他卻不會讓此人如願的,他只是伸出了自己的雙手,交疊放在自己的胸前,道:“話說了那麼多,難免無趣,還不如來一場真正的對決,看看究竟是誰將另一個人徹底打敗,看看我們說出的話是否有成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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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陌離開啓了他的陣法,蕭陌玉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剛纔的他也只不過是低頭和擡頭,其餘的舉動卻是一個都沒有,如今也是如此,看着對面的蕭陌離,他也沒有想要挪動一步,就好像是一種絲毫不將此人放在眼裡的感覺,站立了許久,竟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再也不去瞧上蕭陌離一眼。
蕭陌離看到他竟會有如此反應,他的心裡當然會有疑惑,不過他手裡的動作卻是不停,僅是一會兒功夫,一個極其完美的陣法便呈現在了他和蕭陌玉的面前。
這是一個禁錮之法,除了可以鎖住一個人的身體、靈魂,也可以鎖住一個人的全部想法,這個人如今想的是什麼,他都可以從中全部窺探而出,不管那個人的想法多麼隱蔽,他都可以完全知曉。
然而蕭陌離穿透了蕭陌玉的體內,窺探着他的內心,卻是又一種別樣的驚奇,因爲他根本無法窺探出此人究竟在想什麼,此人的心裡沒有任何雜念,一個多餘的想法都沒有,就好像是一張嶄新的白紙,上面沒有黑字,連一絲褶皺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境況,怎會讓他不驚奇?
蕭陌玉到底在做什麼,而這個始終和自己做對的人,確實是一個什麼都不如自己的人嗎?還是,他故意藏拙,爲的就是要等到今日用全部的力量來對付自己?
蕭陌離知道如今的情形不能讓自己多想,而他很快就保持了冷靜,繼續開始了對於蕭陌玉的一種更爲可怕的束縛之法,這一次他要將此人的靈魂從體內完全剝離開來,就好像昔日賣包子的阿牛一樣,徹底讓他成爲自己的俘虜,爲自己做事。
既然蕭陌玉那麼深不可測,那麼有能力,他就改變一下思路,將此人的靈魂暫時寄居於別處,再讓他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等過了一段時間,再將他的靈魂迴歸於他的體內,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究竟做了一些什麼,相信這樣的反差,他一定無法接受。
再加上那時的蕭陌離已經將阮七娘完全俘獲,身心俱疲的蕭陌玉肯定比死還難受,看着他極爲痛苦和悔恨的神情,自己的感受一定會覺得分外滿足,如此一來,他纔可以徹底解恨,徹底平息自己心裡的怒氣。
可是,蕭陌玉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等蕭陌離開始使用禁錮之法的時候,他的靈魂已和周圍的樹木、花草融爲一體,這便是他待在小木屋裡學會的一個最爲重要的秘術
,復甦之術。
運用大自然源源不斷的能量,形成一種最爲純粹、自然的屏障,阻隔了蕭陌離施展而來的壓力,也降低了對於自己身心造成的強烈影響,即使有細微的有害因素侵入體內,卻也依靠着這種天然屏障而驅散出去,使得他的能量並沒有減輕分毫,自己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傷害的人只會是蕭陌離,不會是自己,他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看着蕭陌離的神色越來越不對勁,紅潤的氣色瞬間變成蒼白,而他的額頭也滲出不少汗珠,氣息也明顯開始不穩,這種情形應是他自己連續消耗體內的能量,對於陣法的掌控度已不再是主導,而是一種依附,證明他的能量已所剩無幾。
蕭陌玉看着他的變化,卻並沒有動,對於蕭陌離的善變,他已經見識了太多,他不想上當,也不想讓他有可乘之機,於是他依舊隱於大自然的庇護裡,看着蕭陌離的體力一點點消耗,看着他距離黃泉路越來越近,他根本不爲所動,因爲他心裡的恨已超越了昔日的回憶,既然蕭陌離不再念及往日恩情,他也不必爲此人多想什麼,他若是死了,他只有解脫。
從今以後,他就可以用自己真實的名字“蕭陌玉”而活,不再是僞裝的“宋珏”,這樣的生活,該是多好,他終於做回了自己,而他也可以和阮七娘攜手一生,從此白首不相離。
多麼美好的未來,只要這個世間不再有蕭陌離的存在,他便是他,打定了這個主意,他的心裡便不再有任何多餘的情緒,然而蕭陌離此刻的情緒卻是很多。
他體內的能量確實很多,但是持續使用終會消耗殆盡,所以他便想着故技重施,讓自己變得極爲疲憊、糟糕,蕭陌玉感念着昔日的過往,定然會極爲不忍心,故而重新現身,他的心裡也會有些許波動,只要有了異樣,他就可以設法抓住,這樣自己也就可以結束這場對決。
可是,他難免有些失望,因爲蕭陌玉根本就沒有上當,或許是自己平時裡的手段實在太過詭異、善變,這才讓他起了警惕之心,遲遲不肯上前,冷眼旁觀着這齣戲,該想一個什麼方法讓他動呢?
蕭陌離的心思轉得很快,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他的臉上不禁有了更爲燦爛的笑容,只因爲他找到了一個全新的突破口,只要出現了這個人,蕭陌玉的冷靜很快就會失控。
蕭陌離沒有給自己多餘的時間,便使用雙重陣法,一個仍是不停地捆住蕭陌玉的身體,另一個卻是伸向了醫館的方向,他想到的突破口便是老爺子。
自己和老爺子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但蕭陌玉卻和他不同,和老爺子關係最好的他,若是看到如此狼狽的老爺子,竟是紋絲不動地躺在牀上,身體和靈魂完全分開,已是支離破碎的境地,他還會保持這份冷靜,還會冷眼旁觀這齣戲嗎?
他站在原地那麼久了,也該是開始行動的時刻了,蕭陌離相信他會動,而且此次是勢在必行,他一定會是最終的贏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