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林秀峰也是有一顆學者的精神。
只不過是因爲在帝國理工受到尊敬太久了，權威太久了。開始迷信自己了，迷信現有科學了。
他本身沒有什麼錯誤，只是學到了錯誤的知識，並且認定錯誤就是正確。和大多數九州人一樣，他只是九州學者的一個縮影。
但是林秀峰本身，卻是擁有科研精神的。不像一些頑固的人，即使你告訴他了正確答案，他也要始終堅持他的錯誤答案。
林秀峰知道改變，他會去思考爲什麼。
他能瞬間從一個老師的身份，轉換爲學生的身份，想柳驚鴻去請教爲什麼。
“什麼是重力矩？”
“也就是秒針的重力力臂。我舉個例子吧，從支點到重心，各做一條豎直線，這兩條線之間的距離就叫做重力臂。而秒針到了9那個位置的時候，受到的重力臂影響是最大的，那個時候會開始出現比其他位置更強大的阻力。所以秒針它總是停留在9的位置。”
林秀峰搖搖頭：“不對啊。9的位置和3的位置是相對的，是平行的。你這無法解釋，如果是受到重力臂的影響，它爲什麼又不會停留在3的位置，偏偏要停在9的位置呢？”
柳驚鴻哈哈一笑：“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因爲鐘錶的指針是順時針旋轉的啊。到了3那個位置雖然力臂會大，但因爲它是順時針旋轉的，所以它不會停留在3點的位置。會繼續往前，然後停留在9的位置。你如果讓鐘錶逆時針旋轉，那它就會停在3點的位置。”
“鐘錶如果是正方形的，你倒過來擺放。它又會停在12點的位置。再逆時針旋轉，它又會停留在6點的位置。根據不同的擺放，你想讓它停在幾點，它就停在幾點。”
林秀峰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是這樣……”
“幾十年了，這個問題終於解釋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
林秀峰失神的喃喃自語着，然後默默的離開了講臺，走出了這物理院，獨自一人坐在了外邊的院子裡，吹着冷風發呆。
今天給九州物理院上課，卻被人家上了一課。
一天時間，受到的心靈震撼太大了。
自由落體的矛盾，讓他心神激盪，整個人從牛角尖裡瞬間出來，卻又茫然。
重力臂的概念，以及鐘錶總是停留在9的詭異現象，得到了解釋，整個人又恍然大悟。
這一刻，林秀峰吶吶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林秀峰的離場，讓整個九州科學院震驚，各個院系的人們都蜂擁而至過來看熱鬧。
那些新來的老師們也都看見了，一個個面面相覷，無地自容。
這後邊的課還怎麼上啊？老師被學生打擊的無地自容，被一個個道理，一個個定律說傻了。他們剩下的人要怎麼辦？
當然，這些老師裡也不乏狂熱的科學分子，他們倒是將這種身份看的淡了。
又有一個物理老師穿過了人羣，激動的看着柳驚鴻：“我也有一個困擾了我十多年的問題得不到解釋。”
柳驚鴻非常享受這種被人請教的滋味，笑呵呵的道：“你說。”
此時，柳驚鴻倒像是老師，那老師倒像是學生了。
“我教書育人很多年了，我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無法解釋的現象。我的學生畢業之後，最有出息的往往不是第一名，也不是最後一名。竟然全都是第十名。我帶過的歷屆畢業生，後來經過時間驗證，最有出息的竟然都是第十名。不是第八名，也不是第七名。全都是每次考試的第十名。”
那老師緊張的說，因爲緊張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十幾年前我發現了這個現象，然後就刻意留心的去跟蹤調查。而每一次，每一年的應屆畢業生，最有出息的全都是第十名。這是爲什麼？”
“額？”
柳驚鴻驚駭的吶吶一聲：“還有這種事情？”
那老師垂頭喪氣：“好吧，看來你也不知道？”
“等等，我知道！”
這時，大禮堂裡爆出一個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不由得驚呼出聲。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齊愣子！
李真的馬伕，保鏢，保姆，齊愣子。
大字不識一個，最近纔開始學認字的齊愣子！
“怎麼是他？”
“他怎麼會知道？”
“這種問題，齊愣子這種腦袋裡缺根筋的知道？”
“我的天吶，九州物理院的風雲人物柳驚鴻都不知道的問題，李真的馬伕竟然知道？”
“也是，齊愣子跟李真跟的久了，他應該會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李真太有才了。”
“唉，李師身邊的馬伕都這麼有學問麼？”
“……”
那老師看着齊愣子，緊張的問：“閣下是？”
齊愣子走出來，顯得比那老師還要緊張，站在講臺上手足無措，連忙說：“我叫齊愣子。”
“大名怎麼稱呼？”
“這就是我大大大，大名。”
齊愣子雙手在褲縫間搓揉了一下，緊張的模樣，別人都看的出來。
這是齊愣子第一次出現在大禮堂中，第一次站在這講臺上，以往他的自卑，都只容許他蹲守在蒸汽車裡自己一個人偷學文化知識。
雖然齊愣子刻苦，但是見識到了九州科學院的各種龍鳳，心裡的自卑極其嚴重。這裡每個人都是帝國棟樑，而他，是一個纔開始學認字，學加減法的粗人。
李真看見齊愣子走上了講臺，笑着看了他一眼，對齊愣子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低聲道：“別怕。”
齊愣子感受到李真鼓勵的眼神，心神一震激盪，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那老師催問道：“這是什麼原因啊？爲什麼總是第十名最出色？”
齊愣子聲音有些顫抖，甚至有些破線：“我以前聽李真說過，李真原來還沒建立物理院的時候跟我愛聊天，愛跟我聊一些東西。那個時候他就給我說過這個現象……”
齊愣子語無倫次的說着，但衆人卻沒有催促他，容他慢慢的娓娓道來。
齊愣子說了半天也說不到重點上，那老師急了：“爲什麼啊？”
“啊啊。當時李真告訴我說，最有出息的不是第一名，也不是最後一名。也不一定是學生，在各個行業都一樣。容易成功的，都是第十名左右的人，都是在行業或學業裡之處在中游位置的人。”
齊愣子儘量的穩住了心神，很認真的回憶李真告訴過他的每一個字，無比珍惜這一次走上物理院講臺的機會：“因爲這是一個心理原因。中游位置的第十名，沒有名列前茅之人的‘想要贏，又怕輸’的心理負擔。也沒有落後之人的‘自卑’，第十名的人又擁有名列前茅的能力。第十名左右的人敢拼敢衝，所以就容易取得成功。”
“所以學生總是在第十名的人，在總是中游位置時間久了，那種敢拼敢衝的心理根深蒂固，所以畢業後更容易有出息。李真還說過，但這也是一個概率現象。所以相對來說，那個位置的人成功的概率更大。這個叫做……第十名現象。”
“……”
‘嘩嘩譁’
全體人起立，掌聲經久不息。
李真帶頭鼓掌，認可的看向齊愣子。
所有人都鼓掌，鼓勵這自卑的齊愣子，鼓勵這缺根筋卻性格堅韌的齊愣子。鼓勵他第一次走上講臺！
齊愣子看着滿堂爲自己喝彩，激動的雙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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