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貓之名愛上你



一、

女孩子都喜歡童話,菲麗絲亦不例外,或者說,身爲星釋國公主的她比普通女孩子們更期待擁有一場童話際遇。

近日,菲麗絲心情不太好,因爲她“無驚無險”地度過了十六歲生日。

“童話裡說,惡龍總會擄走美貌無雙的公主,然後王子們會無所畏懼地前去拯救公主。爲什麼沒有惡龍來擄走我?”

“菲麗絲公主啊,本大陸的龍太少了,而且它們忙着沉睡呢。”

“童話裡說,公主會被女巫詛咒,十六歲會沉睡,城堡會被荊棘包圍,王子會披荊砍棘而來親吻沉睡的公主。爲什麼我沒有被詛咒,這座城堡的牆壁上也只有爬山虎。”

“菲麗絲公主啊,女巫與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詛咒你?”

“童話裡說,公主會被王后忌妒美貌,會被獵人帶到森林裡去,會遇上七個小矮人,會被誘惑吃下毒蘋果……”

“天啊!菲麗絲公主!你擁有世上最可敬可親的父王與母后啊!”貼身侍女瑪紗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了。當今國王與王后一起勤勉治國,受萬民敬仰,他們是公主的親生父母,他們把公主捧如星辰,公主怎麼能夠爲了過一把童話癮而詛咒他們啊!真不孝!

“這些都是舉例而已,我只是想要一場童話際遇嘛。”菲麗絲雙手合十,眼裡閃着亮光,“我還想要在童話裡找到屬於我的王子。呵呵。”

菲麗絲與瑪紗對話傳到了國王王后耳裡,他們決定滿足公主的願望。

於是,居住在高塔裡的黑女巫被請來了。黑女巫收下一袋子金幣後,在公主居住的那棟獨立的城堡外撒下荊棘種子,頓時城堡被瘋長的荊棘包圍起來,黑女巫又找了幾條蜥蜴,用魔藥讓它們暫時變形變大。黑女巫留下一隻蘋果,據說吃了它的人會陷入沉睡,需要一個親吻才能夠醒來,公主有興趣當睡美人的話可以咬上一口。

好了,準備工作做好後,一道消息迅速傳遍大陸每一個角落:如果哪一位王子可以戰勝惡龍砍斷荊棘進入城堡裡與菲麗絲公主玩一場童話遊戲,那麼,他將有99%的可能娶到這位本大陸最強盛之國的公主。

亞琉斯大陸實在和平得太久了,各國閒得無聊的王子們紛紛行動起來,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沒有生命危險的遊戲。

當然,也有例如的,某國某王子聽到此消息後打了一個呵欠,他也很無聊,但他對殺龍砍荊棘沒有興趣,他的弟弟配着寶劍騎上白馬出發“拯救”公主時,他背上一把豎琴也走出了城門。

童話裡的大陸不但有公主,有王子,有女巫,有惡龍,還應該有吟遊詩人。

二、

菲麗絲把玩着黑女巫留下的蘋果,左瞧瞧右瞧瞧,最後把它扔進了壁爐火焰裡。

“這算什麼女巫?這算什麼毒蘋果?這算什麼荊棘叢?這算什麼惡龍?這算什麼童話啊!!!”菲麗絲狠狠踹着腳,她決定不接受父王母后送給自己的虛假童話,而是決定自己前去尋找真正的童話。

菲麗絲命令貼身侍女瑪紗保守秘密後,獨自溜了出去。荊棘?惡龍?切,這些東西不過是用來讓王子們玩遊戲用的,對於住在城堡裡的人來說一點阻礙也沒有。黑女巫留下了一條秘密通道,因爲照顧公主生活的侍女需要進進出出爲公主端送食物與生活用品嘛。

離開城堡的菲麗絲匆匆行走在郊外路上,趕路中,她遇上了一個旅行者。

這是一個讓人過目難忘的旅行者,讓匆忙而行的菲麗絲也不禁多看他幾眼。

旅行者金色的頭髮在陽光照耀下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金髮之下,則是可以媲美太陽神的英俊面容。他穿着最經典的旅行者服飾——鵝毛寬沿帽加輕柔寬鬆長衣加腰帶加綁腿。還有,悠閒信步的他揹着一把雕刻着花紋的豎琴。

擦肩而過的時候,旅行者也看向菲麗絲,同樣不禁多看對方几眼,這個提着泡泡裙匆忙行走的少女擁有如同月光碎片一樣的長髮,她精緻的容貌也絕對不遜於傳說中的月光女神。

身爲公主的菲麗絲沒有發現,這個旅行者其實也不是普通的平民旅行者,單從他的衣着已經可以分辨出。看咧,他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灰絲綢,剪裁得體,披風上彆着水晶胸針,腰帶鑲有銀扣,綁腿的布是精工皮質。這身衣服貌似價值不菲,那把豎琴也絕對是巨匠之作,直接收錄進皇家博物館不成問題。

“啊!”菲麗絲忽地回頭,“請問黑女巫住在什麼地方?”其實她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高塔了。黑女巫知名度挺高的,她的標誌性住處根本不難找。

旅行者感到的一絲喜悅,他輕快轉身,手指一個方向:“看,在那裡。與黑女巫打交道請小心。”他的喜悅來自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再凝視這個少女一眼,甚至對話。

“謝謝。”菲麗絲飛奔而去,她得掩飾臉龐上沒有由來的灼熱。

菲麗絲以最快速度到達黑女巫居住的高塔。

她開門見山:“黑女巫,我要一場真真正正的童話際遇!報酬是我的紅曜項鍊‘阿多妮亞’。”這串項鍊可謂聞名於整個大陸啊。

穿金帶銀的黑女巫眯眼作考慮狀。

“怎麼了?不答應?好,我再加一個黑曜項鍊‘卡沙耶摩’。”同樣是價值連城的飾物。

黑女巫仍然作考慮狀。

“我的要求很難完成嗎?好吧,珊瑚項鍊‘艾爾利絲’也歸你了。”

“既然菲麗絲公主視珍寶爲路旁小石……”黑女巫轉過頭來,一笑,“我當然全力以赴接收它們了。”

怎麼了?菲麗絲感到黑女巫的笑非常詭異,頓時背後一寒。

既然交易條件談好了,那麼接下來就是行動了,黑女巫走上前來,不待菲麗絲問“你要幹什麼”便一把托起菲麗絲小巧的下巴,用力一掐,嘴巴張開,一顆不明物體被塞進嘴裡,再一拍頭頂,嚥下去了。而這一切的結果是菲麗絲髮現一道耀眼奪目的白光從自己身上發出,伴隨的還有強烈的壓迫感……一會兒後,黑女巫在花園裡放下一隻擁有月光碎片般銀色毛皮的貓咪。

貓咪驚惶地張望,它看到花園一角睡在幾隻……犬!黑色的犬。白色的犬。黃色的犬。花斑的犬。顏色真齊全啊!

“菲麗絲公主,童話旅程開始前,我決定送你一份贈品,請盡情體驗吧。”黑女巫打了一個響指,犬們睜開了眼睛。

三、

陽光是溫暖的,鳥鳴是動聽的,花朵是美麗的,綠葉是青蔥的,眼前一切是那麼美好,因爲旅行者的心情是愉悅的。

鳥兒在樹上交談着,它們說那個哼着歌的旅行者是它們所見過的最耀目的旅行者。

心情愉悅的旅行者哼着歌繼續他悠閒的旅程,忽然聽到一連串的犬哮聲,據耳測,犬隻數目不少於三,而且它們越來越近。

“呼!”犬們還沒有到來,已經有一團銀色的物體帶着綠葉自草叢裡跳了出來,一頭撞上了旅行者的腳。

貓咪?旅行者止住了腳步。毛髮凌亂的貓咪被反彈力彈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後努力地爬起來。它拼命飛奔而來,不僅是因爲除了逃跑後別無選擇,更是因爲它期望能夠被這個俊美的少年拯救。

“貓咪,你還好嗎?”旅行者很有禮貌地彎腰詢問。這是一句廢話吧,因爲對象是貓。

“當然不好!”非常意外地,貓咪開口了,是好聽女孩子聲音。她一下子衝了過來,直接跳上了旅行者的胸前,抓住他的衣服,追逐而來的犬們也躍出了草叢。“我命令你,趕快替我趕走這些可怕的傢伙們。”貓咪快速移動爪子死死抱着旅行者的脖子。

雖然旅行者奇怪貓咪會說話,而且是命令式的話語,但是四隻大犬欺負一隻貓咪實在是過分的事情,他決定先行見義勇爲。閃着銀色光澤的豎琴暫時被當成了武器,旅行者揚起它敲暈了黑色的犬,接着提起一腳把白色的犬狠狠踢開,然後另一腳踏在黃色的犬身上再一手提起它的脖子把它甩出去,最後他一步步走向花斑的犬……見風使舵的此犬連忙轉身飛奔而去。

“譁!很帥哦。”趴在旅行者肩膀上觀戰的貓咪拍着雙手(前腳)鼓掌,遺憾貓咪腳上是有肉墊的所以沒有拍出聲音來。

危機解除,旅行者轉頭看向自己肩膀上的神奇生物:“請問貓咪小姐……”就在此時,一道閃光襲來,直擊旅行者的後背,一下子把旅行者打翻在上。貓咪當然也摔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貓咪小姐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壓另一隻貓咪的身上,這隻忽然冒出的貓咪擁有媲美陽光的金色毛髮。同時,遠處傳來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呵呵呵呵呵~~值得期待中的童話之旅真正開始了。”

毫無疑問,銀毛貓咪便是菲麗絲,她跳起來,偱聲尋找黑女巫所在位置,當她的目光投過去時,卻驚得再次摔在地上。

天啊!她看到了自己——披着銀色長色穿着泡泡裙的菲麗絲公主。那美麗的公主神秘一笑,轉身遠去,空氣裡留下:“王子們也應該開始討伐惡龍對付荊棘了吧,公主是時候返回城堡充當睡美人了。呵呵呵呵呵!”

“啊啊啊!!!給我回來!!!”菲麗絲拔腳奔去,她怎麼能夠允許一個女巫冒充自己呢。

才跑了一步,啪啦一聲,菲麗絲第三次摔倒在地,身後有一隻金毛貓踏住她的尾巴。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金毛貓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剛纔的旅行者一樣。

旅行者?對了,旅行者怎麼不見了?

四、

兩雙貓眸在對視。

“我是菲麗絲,星釋國公主。”

“我是埃西爾,吟遊詩人。”

“真的?你能夠一邊彈奏豎琴一邊吟唱故事?”

“當然。可惜現在這對爪子做不到。”

說到這裡,菲麗絲撲上去用爪子揪住埃西爾的幾根鬍子,大喊着:“怎麼辦!

怎麼辦?那個女巫要用我的身份去欺騙整個大陸的人啊!”雖然說得嚴重了點,但女巫真的會欺騙到不少人,畢竟衆王子前去“拯救”星釋國公主這件事是近來熱門話題。“走,與我一起衝回去,我要揭發那個應該披黑袍躲角落的傢伙。”

“冷靜。冷靜。”埃西爾忍着痛搶回自己的鬍子,搞不好這些鬍子是本體的頭髮,被拔掉了的話回覆本體時頭上會禿一塊的。“公主殿下,你就這樣子跑回去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誰會相信一隻貓咪的話,雖然貓咪會說話的確非常奇怪。”

“那要怎麼辦啊!?”

“我們首先要想辦法回覆本體。”

對哦。菲麗絲撒腳往附近的小鎮跑去。

埃西爾趕忙追上去,邊跑邊問:“公主殿下,你知道回覆本體的方法嗎?”

“據童話的敘述,公主親吻青蛙王子,那隻青蛙就變回了人形。”

“你想……”

“我去找個小孩子親吻我啊!”

啪啦!金毛貓被石頭絆倒在地。就算沒有石頭,他也會摔倒,因爲他被那個回答打倒了。

小鎮裡,有幾個小孩子在玩遊戲,忽然,他們發現旁邊有一隻貓咪盯着她們,貓咪擁有銀色的毛髮,眨閃着水靈靈的眼睛,可愛得讓人想要抱起來親一口。

“哇!好可愛!”“它不害怕我們耶!”“讓我抱抱。”“我也抱。”“我要親它!”

趴在圍牆上觀望的金毛貓甩着尾巴,考慮着待會如何安慰那位被幾個小女孩小男孩印了一臉吻跡但一丁點變化都沒有的貓咪公主殿下。

失敗的菲麗絲掙脫孩子們的熱情,飛奔到埃西爾所蹲的圍牆下,聳着腦袋趴在草地上。埃西爾躍下來,走到她的身旁,說:“來,我的毛皮借給你抹臉。”柔順的金色毛皮,乍一看,很像絲綢的手帕。

菲麗絲弱弱地擡頭,說:“我餓了。”

“你等我。”埃西爾聽後馬上前去覓食了。老實說,他也是第一次變成貓,對於覓食毫無經驗。菲麗絲跟了上來。

覓食過程真的不太順利呢,也許是這裡的野貓很多而且與人類相處不好吧,便得這兩隻擁有漂亮外表的貓也被面包店奶酪店的店主以警惕的目光打量,還出示雞毛彈子或是掃把之類的武器。轉了一圈後,他們看到一隻裝滿食物的籃子放置於地上,旁邊站有一個小女孩,可知她的媽媽暫時走開,要她看守。這個時候,菲麗絲的肚子傳出咕咕聲,她尷尬看了埃西爾一眼,埃西爾也看了她一眼。

埃西爾走上前去,他後腳蹲地前足併攏面對小女孩,彼此對視了好一會兒。那個小女孩呵呵一笑,伸出手想要撫摸這溫和的只貓,就在此時,貓站起來,踮高身體親吻了小女孩的手。這個蜻蜓點水般的吻非常紳士,猶如舞會上紳士親吻小姐們的手。

小女孩愣了愣,定在了原處,小小的臉蛋居然漲成了蘋果。埃西爾後退一步,略爲垂首躹了一下身體,然後往籃子裡叼了一塊奶酪,轉身走向菲麗絲所在的地方。菲麗絲目瞪口呆,她首次見識了紳士貓。

食物找到了,但進餐卻不順利,因爲這小鎮裡還存在野貓啊,還一下子來了三隻。

“啊!”菲麗絲對天長吼,她怎麼會淪落到吃個晚餐也一波三折呢?

“公主殿下,你放心進餐吧,一切交給我。”剛纔的紳士貓在此時化身爲武士貓,與野貓們對峙起來。原來,一邊進餐一邊觀戰也不錯,真是難得的體驗,菲麗絲想。

待武士貓勝利而歸時,發現奶酪還剩下一大半,這是他的份。“公主殿下,怎麼不吃了?”

公主貓說:“養生之道是吃七分飽。”其實她心裡想:我怎麼可以獨佔全部呢?

共享同一塊奶酪,明明是寒磣的事件,二人(貓)卻感到被無形的溫馨籠罩着,崎嶇的旅程好像變得有趣起來。

非常遺憾,這場旅程畢竟還是崎嶇的,埃西爾還沒有來得及嚥下最後一口奶酪,便聽到了頗爲熟悉的犬哮聲。金銀雙貓回頭看去,看到四隻犬仰面奔來……黑色的犬,白色的犬,黃色的犬,花斑的犬,顏色真齊全啊!

“快逃啦!”埃西爾大喊一聲。

菲麗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爪子一指:“你……不去擺平它們嗎?你不是曾經輕鬆擺平它們嗎?”

“曾經我是人,現在我是貓。”

“……”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只有——撒腳丫兒逃啦!

五、

入夜,死裡逃生的兩隻貓躲在溪河邊石頭旁商議接下來要幹什麼。

“我們需要前往真言谷,那裡住着白女巫,雖然大陸上的女巫有好幾個,但她是住處最近的女巫了,而且是黑女巫的姐姐。黑女巫愛財天下週知,高調得很,白女巫卻是低調得恨不得住到另一個世界去。真言谷只有一個入口,據說有巨獸守護着,我們硬拼絕對不行……喂,你嚇着了?”埃西爾說了半天,發現菲麗絲愣愣不哼聲。

菲麗絲動了動耳朵,吐出一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這個嘛,知識層面問題,我總比只喜歡童話的公主殿下知曉的事情多一些……啊!爲什麼打我?”

“哼!”被諷刺爲不學無術的公主貓抓了金毛貓幾爪子後,她蜷縮一團,“好冷啊。”

埃西爾招招爪子:“靠近一點。”

“……”菲麗絲遲疑着。淑女怎麼能夠在靠近陌生人(貓)整整一個晚上?

埃西爾揄揶:“當寒冷時,就算是刺蝟也會尋找適當距離相靠而睡。”

這個比喻非常有效果,菲麗絲走近,小心翼翼地挨着埃西爾趴下,他們的距離是0.01CM。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溪河邊的石頭旁,由始至終閃着一雙貓眸。埃西爾一直警惕着,當他覺察到對岸草叢裡約隱約現着幾雙窺視的渾圓眼睛時,不由得綁緊了神經,只要對方一有動靜他便會馬上拖起熟睡的菲麗絲逃。幸好,對視了一整夜,互不侵犯。

次日,菲麗絲髮現埃西爾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佈滿了血絲,不由得喊:“雖然有‘夜貓子’的說法,但你也不必熬夜吧……啊!莫非……”頗爲聰明的公主馬上想到了原因。

埃西爾把頭扎進河水裡,又一下子擡起來,說“出發了,爲了不再當‘夜貓子’,我們絕對要儘快找到白女巫。”

想要進入真言谷真的不容易,長途跋涉而來的金銀雙貓仰望着面前的頂着崢嶸頭角的巨獸時,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還是躲到它的視線範圍外爲妙。

“埃西爾,這就是龍嗎?好醜陋……”

“不是龍,而是變異品種的火蜥蜴。”

“我們真能過去嗎?”

“如果有什麼引開它的注意力的話……”

還在商量着,兩隻貓以及火蜥蜴都被一陣狂妄的犬哮聲引開了注意力。

“不是吧!它們又來了!”菲麗絲慘叫。

“其實它們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埃西爾早已經覺察了,但他發現只要兩人(貓)不跑,那四隻犬便不會追,便裝作不知道被跟蹤。夜裡窺視的眼睛也是它們。

菲麗絲極度緊張,後面有火蜥蜴,前面有四犬,這下子要怎麼辦?埃西爾把菲麗絲拉到自己身後,他心裡有一個猜測,也許,這四犬從一開始就不是要襲擊兩人(貓)。

果然,在菲麗絲看來非常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四犬對雙貓沒有興趣,它們直奔到火蜥蜴前,對着火蜥蜴狂吼。火蜥蜴的注意力也因此集中在它們身上了。埃西爾連忙拍醒目瞪口呆的菲麗絲:“就趁現在,我們溜進去。”

順利過關。

六、

據說真言谷四面環山,而白女巫就住在谷中湖泊的小島中,想要進去的話,只有……“不是吧!我們要翻越面前的高山!”菲麗絲一下子趴在地上,她,身爲一隻貓(暫時),除了望山興嘆還能如何。

埃西爾看看她,說:“如果我們都是人類姿態,我願意揹你。”體形相當的兩隻貓卻無法這樣做。

菲麗絲捶着地面:“廢話少說!快想辦法!”身爲公主的任性在此表現無遺。

埃西爾修養很好,他沒有生氣,倒是真的跑進叢林去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了。既然是女巫的領域,應該有不少神奇植物吧。過了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後,他帶回了一顆形態像是櫻桃但顏色卻是綠色的果實。

“吃了它?”菲麗絲疑惑。

“相信我嗎?”埃西爾非常認真地問。

菲麗絲一口吞了果實,她相信埃西爾,非常相信。只是……天啊!又發生什麼事?身體再一次感受到壓迫感!

待壓迫感消失後,菲麗絲睜開眼睛,卻一下子嚇得後退幾步。好大一張……貓面!她仰頭,看着比自己巨大十倍的金毛貓,吞吞吐吐:“怎……怎麼……”看來,不是對方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埃西爾露出滿意的表情,走近一步,低下頭,張開嘴……菲麗絲連忙轉身飛奔。啊啊啊!他要幹什麼啊!?體積決定速度,埃西爾不給菲麗絲逃走的機會,一下子咬住她的脖子,擡頭一甩,把小小的貓咪公主扔在自己的背上。

原來……如此啊!菲麗絲趴在埃西爾背上,長長吁一口氣。“埃西爾,你怎麼知道這種果實有這種功能?”

“呵呵,還是知識層面的問題,湊巧我對神奇植物學有興趣。好了,出發了,果實的效力只能維持一小時。”就這樣子,埃西爾揹着小巧的菲麗絲向前飛奔。

菲麗絲決定了,待自己成功返回宮殿奪回公主身份後,絕對會努力嚮導師學習各種知識,不再逃課。

跑到山峰腳下前,埃西爾仰望隱於雲霧中的山峰頂後,東張西望起來。

“埃西爾,怎麼了?”

“尋找通道啊,也許會有秘密通道通向山峰的背面。偶然女巫不想坐飛天掃,便

會從通道中走過去。”

雖然菲麗絲覺得這個推理有點奇怪,但她也一起舉目在雜草叢裡尋找通道入口的痕跡。也許是因爲菲麗絲站在埃西爾背上位置比較高吧,她首先發現了入口:“看啊!”真高興,可以幫到忙了。

果然是一個山洞入口,可以容許正常人類站立着進入,旁邊還有一個比較小的洞口。菲麗絲拍着埃西爾的腦袋,非常有成就感地說:“駕!”

“喂!公主殿下,我不是馬。”埃西爾沒有前進,它收縮鼻子嗅了嗅。奇怪,空氣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還有隱約的“沙沙沙”聲音。菲麗絲也覺察到異樣了,她緩緩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看向身後。

“啊啊啊!”那碩大無比的三角形腦袋,那黃色燈籠一樣的眼睛,那伸伸縮縮的鮮紅信子……菲麗絲繼續尖叫:“啊啊啊!巨蛇啊!”

埃西爾當然也看到了,他拔腳就向洞裡衝去,但他不是衝向大洞,而是衝向旁邊的小洞。

“埃西爾,爲什麼要往小洞裡跑!哦……因爲巨蛇進不了小洞!”逆境總能激發一個人的才能,菲麗絲一下子明白埃西爾的用意了。

“聰明!”在洞中狂奔的埃西爾在喘氣間隙稱讚她一句。

剛說完,埃西爾感到一股極大的吸力倏然從身後傳來,讓他難以邁出腳步,甚至被拉向洞口。天啊,絕對是洞口處的巨蛇張大嘴巴在吸氣,它要把他們吸出去。埃西爾連忙伸出雙手爪子插進洞壁的泥土裡,雙腳爪子也拼命往地面裡壓。

“啊——”菲麗絲體形比較小,一下子被吸得整個身子騰空而起,埃西爾連忙甩起尾巴,在千鈞一髮捲住菲麗絲,勉強把她穩住。但是,埃西爾的毛髮太柔順了,漸漸地,菲麗絲滑出去。

“抱緊!用爪子勾住我的尾巴啦!”埃西爾大喊一聲。

“但……尖爪子會刺破你的皮膚……”

“快!”

既然如何,活下來再道歉吧。菲麗絲用爪子勾住埃西爾的尾巴,小小的身體終於穩住了。確定菲麗絲不會被吸走後,埃西爾攀着洞壁艱難地邁動腳步前進,不進則退,沒有選擇。

咦?吸力停下了。那條超大肺量的巨蛇放棄獵物了嗎?菲麗絲疑問着鬆開了爪子。

埃西爾卻是身體一震,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馬上從泥土裡拔出爪子,一甩尾巴把菲麗絲扔在自己懷抱裡,迅速把自己身體捲起一團。果然,如埃西爾所想那樣,超大肺量巨蛇吸氣吸到一定程度後就要噴氣。既然巨蛇的吸力不同凡響,那麼它的噴發力絕對也不容小看。來了!強烈的衝擊波以超音速洶涌而至,一下子把洞裡的捲成一團的貓給推向另一個洞口方向。衝擊波減弱後,慣力仍然讓這團貓打了很多個滾,一直滾到照射進陽光的地方——也就是洞口。

埃西爾睜開眼睛的同時,感到身體下的土地一空,緊接着是自由落體運動,與此同時,他懷抱裡的小小菲麗絲迅速變重變大,那顆神奇果實的效力消失了。

菲麗絲睜開眼睛,看着急速而逝的景色,吐出一句:“我們會變肉餅嗎?”

“不會。”埃西爾微笑着回答。話剛落,伴隨“撲通”的聲音,兩隻貓再度在水中死裡逃生。後來,埃西爾解釋說,這裡是真言谷,真言谷其實是一個被山峰圍成的湖泊。這是後來的事情,現在需要面對的事情是——“埃西爾!救命啊!我不會游泳啊!”

七、

一番折騰後,兩隻狼狽的貓爬上了湖泊中央小島上,據說白女巫就住在這裡了。

菲麗絲握起前爪子,給予自己衝進女巫住處的勇氣。埃西爾卻是甩去身上的水,然後用爪子仔細梳理毛皮,還湊近湖水照一照。他搞定自己的儀容後,又走上前來爲菲麗絲梳理凌亂的毛皮,還摘下身旁的小野花插在她耳邊的毛皮裡。

“這是……”菲麗絲的表情明顯有點扭曲,他們現在是要去會面女巫而不是要去參加舞會啊!

埃西爾當然明白菲麗絲所想,他擺了擺右前爪,說:“舉個例子,一個是落魄潦倒目光無神的人,一個是衣着整齊舉止優雅的人,你對哪一個有好感?”

呃……菲麗絲不禁點點頭。看着首先邁步上前的埃西爾,她的心思一下子飄到七彩的世界去了——埃西爾是與衆不同的,比起童話裡的王子,他真實、英俊、鎮定、勇敢、博學、智慧、謙遜、禮貌。他是不需要寶劍與駿馬的騎士。

不過,埃西爾也有失算的時候,當他走近門前打算敲門時,那扇門猛地被推開了,一下子把這隻優雅的金毛貓拍到牆上去了。只見身穿白色斗篷的女巫騎着一把飛天掃衝了出來,直奔天空。

“等等啊!白女巫!”菲麗絲朝天空大喊。

能夠來到這裡的生物絕對不簡單,白女巫一聽,連忙收住飛天掃,回頭看了一眼,問:“什麼事?小貓咪?”

“我被你的妹妹黑女巫變成貓了……”菲麗絲還沒有說完,白女巫就在身上摸出了一小瓶子,扔下來,她說:“給,這是萬能型解藥。”瓶子裡透明的,可以看到裡面躺在一顆解藥。

公主貓連忙比劃起來:“我們一共兩人!”

“先將就還原一人啦,我現在要急着前去赴約。”

“還有!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啊!外面有巨蛇。”

“放心啦!傷不着你們的。”白女巫再次啓動飛天掃,遠遠飄來她的話語,“我那個妹妹從來不傷人,變身咒總是與保護咒一起使用。”

“這是什麼意思啊?我要回家啊!”公主貓踹着地,非常生氣地吼着。一隻爪子在這個時候伸來,拍拍她的肩膀。“怎麼了啦!”火氣正旺的公主貓回頭吼,卻感到有東西被塞進了自己嘴巴里。

“唔?”還沒有反應過來,菲麗絲感到身體在膨脹,整個人慢慢變高變大。回覆本體啦!

菲麗絲一把提起金毛貓的前足,揪着他興奮地旋轉了三圈。“回覆本體啦!回覆本體啦!呃……”解藥只有一顆啊!她把埃西爾湊近自己面前,問:“爲什麼要把解藥我給我?你呢?”

“我想,一隻貓也可以當吟遊詩人吧。”埃西爾甩了一下尾巴,他一點也不擔心什麼。

“不要!我要你當一個真正的吟遊詩人!我要你爲我彈奏豎琴吟唱故事!我們現在就返回城堡去,我一定要迫使那個混賬黑女巫把你變回原形!”

有了目標的人總會有驚人之舉,昔日弱質纖纖的公主殿下,她居然爬上白女巫的房子拆了木質屋頂把它扔進水裡當成船,渡過湖後,公主殿下抱着貓咪埃西爾徒步翻越了山峰。

窩在公主懷抱裡的埃西爾想:王子們應該到了吧。

八、

正如埃西爾所想的那樣,當菲麗絲走到有火蜥蜴把守的路口時,遇上了一羣王子,還有……黑女巫。只見黑女巫動動手指,那隻火蜥蜴就乖乖走到一旁去了。

這是什麼狀況?穿金戴銀並且脖子上掛了三串分別名爲“阿多妮亞”“卡沙耶摩”“艾爾利絲”寶石項鍊的黑女巫開始解釋:“菲麗絲公主殿下旅程愉快嗎?你現在明白了吧我把你與那位旅行者變成貓咪是爲了滿足你的童話情結。那四隻狗狗其實是我派來幫助你們的隨從。還要說明一點你們身上是有保護咒的所以就算被火燒被水淹被石砸被蛇咬等等都不會真正受傷。此外我並沒有當公主的興趣我愛的只有金幣、珍珠、寶石……它們讓我看到的不僅僅只是幸福……此外我前去把成功擊退惡龍砍開荊棘的王子們領來此地打算拯救公主殿下想不到你已經成功歸來了。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這三串項鍊也拿走了。再見!”一口氣說完本故事隱藏情節的黑女巫抄起飛天掃就飛走了,那四隻犬也跟隨而去。

“等等啊!我的騎士還沒有回覆本體啊!”菲麗絲舉起金毛貓衝黑女巫飛走的方向大吼,非常失禮儀的樣子。

黑女巫的聲音遠遠傳來:“讓他回覆本體的只有你啊,菲麗絲公主殿下。”把話說得模棱兩可難道是女巫最愛的遊戲嗎?

最大的BOSS遠去後,公主與衆王子大眼瞪小眼。在衆王子的想像中,公主應該呆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湖中央等待他們拯救,而不是如此頑強地跨越高山劃破衣服磨破腳跟返回來甚至大叫大喊。

“菲麗絲公主,你這兩天受苦了。”終於,其中一個王子翻身下馬,走上前來。

“沒有。這兩天的旅程非常有趣,因爲我的騎士一路上保護我。”菲麗絲彎腰把埃西爾放到地上,“對不對?埃西爾。”說完,她親吻了擁有金色毛髮的貓咪。

如果……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童話旅程,那麼,在旅程的終點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黑女巫已經收下報酬了,她不給公主殿下一個完美結局的話,公主殿下絕對會去拆她招牌的。所以啊,就像童話一樣,一道光芒自這位貓咪騎士的身上發出,強烈得讓所有人閉上了眼睛。

待光芒消失以後,菲麗絲第一個睜開眼睛,她如願看到俊美的吟遊詩人迴歸了。

埃西爾拍拍自己的臉龐,有點難以置信,原來世上真的有童話。

剛纔打算獻殷勤的王子大喊起來:“埃西爾王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埃西爾居然是王子!?菲麗絲雙手捂住自己嘴巴掩飾驚訝與喜悅,她決定再送黑女巫幾串項鍊,因爲這一場童話際遇比想像中更完美。

遠方的高塔裡,黑女巫手撐下巴盯着水晶球,自言自語:“真巧,居然揪了一個王子當男主角,還以爲只是普通的帥哥。真是巧合的童話際遇。”

或許,一切並非巧合,當提着泡泡裙奔走的少女與肩背豎琴旅行中的少年邂逅時,這場童話際遇已經拉開序幕。

後記、

埃西爾牽了弟弟的白馬,邀請菲麗絲同行。

夕陽西下,亞琉斯大陸百花盛放的某處,伴着琴聲,年輕的吟遊詩人爲凝神聆聽的少女吟唱一則嶄新童話,名爲《雙貓奇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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