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聽到護士長的話,擡起眼瞼朝門口看去。
一道冷峻欣長的身影,慢慢映入了夏晚晴的眼簾。
他單手鈔在褲袋裡,另隻手提着早餐,高大的身子站在那裡形成一道闇然的光影。削薄的雙脣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斯文淡漠的臉龐輪廓沒有任何溫度。
看到她醒過來了,他眸色驟暗,裡面複雜的神情在劇烈翻涌。
他站在門口,迎上她的視線,那一刻,甚至不敢往前走。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慌亂和無措過。昨晚她發高燒,他希望她快點醒過來卻又害怕她醒過來。
矛盾複雜的情緒一直在他心底交織,他幾乎一夜沒有闔過眼。
陽光從外面的窗子投射過來,落到了她沒什麼血色的小臉上,他漆黑深沉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後,對護士長說道,“等會兒再來打針吧,先讓她吃早餐。”
護士長離開,病房裡只剩下他們二人後,越發顯得靜謐,慕煜塵將病房門關上,提着早餐走到病牀前。
“我買了粥。”他一邊將早餐端出來,一邊用眼角餘光睨着她。
夏晚晴根本沒有心情吃東西,她放在被子裡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深吸了口氣後,她嗓音沙啞的開口,“我不想吃,有些話,我想問你。”
慕煜塵的手微微一滯,他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有什麼話等吃完了再說。”
夏晚晴想到那幾張照片,她手腳又一陣發寒涼刺骨,抿了抿蒼白的脣,她倔強的搖頭,“我說了不想吃,你要是沒吃的話,先吃吧!”
慕煜塵看着她還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臉,心底忽地涌出一股不太真實的感覺,這種真實感特別荒唐,彷彿她下一秒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似的。
他放下手中的盒子,站到病牀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低低的嗯了聲後,說道,“你問。”
夏晚晴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再望向他的眼神變得冷淡沒有溫度,“紀陽交給我弟幾張照片,其中有三張,是你對我爸開車的車子動了手腳。”說出這些時,夏晚晴的雙脣止不住的哆嗦,雖然她也懷疑過,但她從不敢相信,父親的車禍真是人爲的!
“照片上的人,雖然樣貌和你不同,但你也親自在我面前承認過,你就是當年那個醜陋的少年。”
慕煜塵眸光沉沉的看着淚水在眼眶裡盤旋的夏晚晴,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到她跟前,夏晚晴沒有接,她一直緊凝着他,眼底含着嘲諷的笑,“我爸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對他的車子動手腳?你知不知道,你也差點害死了我?”
慕煜塵僵僵的收回手,他緊抿了下薄脣後說道,“不管你信不信,當初我在你爸車上動了手腳後,又及時找人通知了他。他得知車子被人動過手腳,沒找人修好還要繼續開,我能阻止得了他去送死?”
他清俊的面上,除了淡漠還是淡漠。
夏晚晴在眼眶裡盤旋的淚水忍不住滑了下來,她嚐到了鹹澀的味道,迅速用手背抹了把眼淚後,她死死的盯着他,“你以爲我會信你的話?你都想讓我爸死了,還會好心找人通知他?既然如此,你告訴我,你讓誰通知的,我去找他問問,看看他有沒有通知我爸?我爸家裡有三個孩子,他怎麼可能知道車子發生了故障還繼續開?要知道,那輛車也差點葬送了我的性命!”
“通知你爸的那個人早已經離開了安市,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或許,那個人拿了他的錢後,沒有通知夏成鄴也說不好。不管怎麼說,夏成鄴的死,確實是他造成的,他還差點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但夏成鄴死了,他沒有任何愧疚。那樣的人,早該死了。
夏晚晴看到那幾張照片時,她一直還在爲他找藉口,覺得他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但沒想到他親口承認了。
痛徹心扉,五雷轟頂,不過如此。
她嬌柔的身子顫得厲害,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滑出了眼眶,“慕煜塵,你不是人!你害死了我爸,差點也害死我,你居然還心安理得的強-佔我的身體,你會遭到報應的!”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她看不清他現在的樣子,但他在她眼裡,是比魔鬼還要恐怖幾分的人。
彷彿地獄來的修羅,讓她的心四分五裂!
“還有……阿笙哥,照片上,你和他站在懸崖上,你在推他,他掉下懸崖,是不是也是你害的?”
慕煜塵幽深的鳳眸沉沉的看着淚流滿面的夏晚晴,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顧子笙掉下懸崖那天,我的確和他見過面,也打了他。但我沒有推他下去,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夏晚晴用力的深呼吸,她雙脣哆嗦着道,“你以爲我會信嗎?你個殺人兇手!你害死了我爸和阿笙哥,你還差點害死你弟弟,紀陽也是你吧,他手裡有你犯罪的證據,所以,你要殺人滅口!”
慕煜塵聽到夏晚晴的話,瞳眸緊縮,胸口處一陣劇烈的痛,好似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漆黑的鳳眸裡慢慢染上了血絲與猩紅,他聲音艱澀的道,“我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除了你父親,我沒有動過你說的那些人!”他向來不屑於解釋,但是她對他來說,一直都是個例外。
在夏晚晴心中,慕煜塵現在就是個嗜血的殺人魔鬼,不管他害沒害死阿笙哥和紀陽,他都是害死她父親的罪魁禍首。
他們之間,隔着血仇。
擡起手,抹了抹源源不斷涌出來的淚水,她聲音打顫的嘶吼,“爲什麼?我爸究竟做了什麼,讓你想要他的命?”
慕煜塵深深地凝視着悲痛不已的夏晚晴,眸底劃過難以言喻的痛楚,他抿了抿脣,沉聲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你父親的死與我有關了,你說吧,想讓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