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塵見站在窗戶前的那抹纖瘦身影一動不動,他閉了閉眼,深吸了幾口氣,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幻覺後,薄脣微微顫抖,聲音低啞的喚了聲,“晚晚,是你嗎”
夏晚晴再次聽到他叫她晚晚,彷彿有什麼東西,瞬間擊中了她的胸腔,心臟,幾乎停止了擺動。
許多過往的回憶,如同電影片斷般一幕接一幕從腦海裡閃過。
特別是年少時天真爛漫的那一段回憶,雖然還不能憶起全部,但有些片斷,每想一次,她的心就跟着絞痛一次。
夏晚晴袖子底下的雙手,緊緊攥到了一起,力度大到指關節開始一陣陣泛白。
她沒有迴應他。房裡的氣氛,僵硬又靜默。
夏晚晴甚至能聽到身後慕煜塵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纖長濃密的睫毛抖動得厲害。
抿了下脣瓣,她聲音冷靜而淡然的開口,“先生,我認錯人了,我是innie。”
慕煜塵幽深而細長的鳳眸微微眯起,聽到她的話時,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了下。
如果她真叫innie,爲什麼他叫她第一聲晚晚時,她沒有否認
她在遲疑什麼又在害怕什麼
慕煜塵緊盯着那抹彷彿風一吹就能倒下的身影,高大的身子如雕塑般靜立着。他沒有上前,也沒有再開口。
她身上現在穿着普通的睡衣,沒有戴面紗,他不信她會不回頭。
今晚他一定會看到她的樣子之後再離開,如果她真的不是夏晚晴,他會跟她道歉如果是
如果是,他要怎樣呢
慕煜塵似乎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六年來,他一直沉浸在她和慕澈遊輪出事的悲痛中,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他們好好活着
夏晚晴雖然看不到,但耳力極好的她,並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而且,她有種直覺,慕煜塵不僅沒有走,反而,緊盯着她。
就像草原上耐心蟄伏等着獵物自投羅網的雄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彼此靜默了將近十分鐘之後,慕煜塵心裡已經十分確定,窗戶前那道纖瘦身影,就是他心心念着的夏晚晴了。
如果不是,她不可能站那麼久,也不可能不趕他離開
慕煜塵再也不想和她這樣無聲無息的僵持下去,他邁開彷彿灌了鉛的雙腿,大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夏晚晴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沉穩又熟悉的步伐,彷彿踩到了她心尖上一樣,讓她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
慕煜塵走到夏晚晴身後,兩人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距離近得夏晚晴能清晰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迷人的男性氣息。
他最近應該沒有抽菸了,她聞不到菸草味了。
“晚晚,你轉過來,讓我看看”慕煜塵嗓音微微發顫的道。
夏晚晴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般緊張,好像在他面前,不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她都
做不到輕鬆自如,總是無法放開自己。
每次和他說話,心絃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和輕顫。
夏晚晴知道,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就算她現在又瘦又瞎,難看得讓男人倒胃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又不需要慕煜塵繼續喜歡她,說不定,他看到她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會徹底將她從心底剔除呢
自我勸慰一番後,夏晚晴終於,動了動,緩緩轉過身子。
房裡沒有開燈,夏晚晴轉過來的一瞬,慕煜塵只能藉着窗外暈黃的光線看清她的樣子。
他不知道她這六年經歷了什麼,已經瘦到讓人第一眼認不出她是當年那個嬌俏水靈的女孩了。
嚴重的削瘦,讓她的臉型和五官,看起來或多或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以往的一頭長髮,剪到了齊肩的地方,由於缺乏營養,有些偏黃。
皮膚還是一如繼往的白皙,只是,白得讓人覺得不健康。
她眼皮微耷着,沒有說話,過份沉靜的神色,再加上她嚴重削瘦的面貌,一時間,讓慕煜塵覺得陌生。
同時,也覺得無比心疼。
是厲司南虐待她了嗎
這六年來,她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過東西
不然的話,怎麼瘦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夏晚晴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看不到慕煜塵現在的神情,但是,憑着他的氣息,她精準的捕捉到了他所在的位置,擡起長睫,她眼神空洞無神的看向他,“現在看到了嗎”
慕煜塵聽到她微啞的嗓音,心臟,狠狠一顫。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連聲音都發生了變化
無數個疑問在慕煜塵心裡盤旋,發酵。
夏晚晴見慕煜塵不說話,她心臟跳動得速度有些快,無法平靜,但是,她並沒有將這份慌亂表露在臉上。
“已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她對這間房已經很熟悉了,平時都能靠自己隨意走動,她邁開腳步,想要朝牀的方向走去。
但是,慕煜塵高大的身子一挪,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沒料到他會突然挪過來,纖瘦的身子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鼻尖碰到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她還來不及感受痛楚,纖細的腰肢,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掌,用力摟住了。
“晚晚”
“晚晚”
“晚晚”
他一聲聲呼喊着她,嗓音變得越發低啞暗沉,裡面彷彿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他將臉埋在她纖細的脖頸裡,明明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到了嘴邊,還是變成了一聲聲晚晚,晚晚。
他真的很怕,這只是一場幻覺,也很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從自己懷裡消失掉。他已經記不清,究竟有多少個夜晚,他做過這樣的夢,將她用力擁進懷裡,明明那般真實,可是等他一恍神,她就不見了。
夏晚晴聽着他那一聲晚晚,心臟一陣抽抽地發疼。聚積在眼眶裡的滾燙液體,一滴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用力去掰他摟在她腰間的大手,可是無論她用多大力,就是掰不開